戴长老在大家排队上前投票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小孙子——小呆,只不过他分得清,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叫住小呆,于是强压住了自己的情绪,用心源吩咐手下的人,等到结束的时候,帮他好好看住小呆。
他可不希望这个长孙又再一去不知归家,毫无音讯好几天,让他们这些家里人担心了。
唱票的经过是很简单的,而得票也没有什么悬念,由戴明老爷子高居榜首,令小呆奇怪的是,二十位长老,除了后十位长老没有被提名,前十位的九名长老仅有八位榜上有名,小呆一直怀疑的五长老居然连榜单都没有沾上。
这就是说,镇民中连一个选他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是很不正常的,寻常状况下,前十名的长老基本都会在候选名单中,镇民们选来选去,也只会在这九人中选出其中一位来做首领。
小呆看着主持人,在高台上一笔一划写出长老们在选票中的得票数,知道最后一张都没有邓长老的名字,不由觉得奇怪,便问坐在他后面的好朋友泥鳅:“哎,泥鳅,怎么谁都不选邓爷爷呢?”
小孩子心思单纯,他以为是大家看穿了邓长老不是好人,因此才都不选他,哪知道他后面的泥鳅却以奇怪的音调对他说:“小呆,你是不是傻了,邓爷爷现在正在家里面昏迷不醒呢,我爹说,他恐怕不会再醒来了,我爷爷还说,要是他再不醒,接下来镇子里就得给邓爷爷开追悼会喽。”
“你说什么?邓爷爷也出事了!”
小呆忽然在板凳上跳了起来,站在板凳上居高临下看着泥鳅,泥鳅眨巴着自己几乎呈一条缝的小眼睛,显然被小呆的举动吓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是……是啊……”
他和小呆是镇子里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他才知道,其实小呆和那位邓爷爷之间的关系根本疏远得很,甚至小呆本身还很怕那位邓爷爷,他不止一次听小呆在背后抱怨那位邓爷爷凶神恶煞。
他知道最近小呆并没有在风镇,小呆和东道、夏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小呆这几天应该是待在了镇外的一些小村子里,碰见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呆并不知晓邓长老遇袭的消息。
这时候说起,本来就是无意为之,他没想到小呆的反应竟这样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大,以致于令他半天也说不出句像样的话。
小呆看到泥鳅这种神情,很快便也知道了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激,他就算已经不怕被自己爷爷看见,也怕身边的东道和夏被别人注意到,只得赶快压下头,左右看了看,幸好周围的大人们都只在关注唱票,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表现。
就连东道和夏这时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台上,连眼尾也没有扫他一下,他这才长舒一口气,依然反过身去,和后边的泥鳅讲着悄悄话。
“怎么出事的,你知不知道?”小呆追问着。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警察!”泥鳅没好气地回他。
“警察就能知道吗?”
小呆这个问题实在让泥鳅听得不爽,不过他确实不清楚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只能老实回答他说:“当然了,你都不用问别人,去问朗哥哥吧!我听爹说,邓爷爷出事的时候,朗哥哥正好就在那儿呢。”
“朗哥哥,是吗……”
就在小呆轻若蚊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台下已经变得彻底寂然一片,大家都专心致志等待着结果的揭晓,从主持人身后的票板,他们已经看得见最后的票数,不过真正宣布大长老继任人,还需要有人来为大家口头宣布。
“好了,大家都看到了,郑某也不需要多说,新一任的大长老,就是——现任的二长老,戴明长老阁下!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戴长老竞选上大长老,基本上就是众望所归的事,就算不用选,镇民们也都知道,能够做这个位置的人,除了戴长老根本没有谁还有这种资格。
这个时候,按理便是主持人要把话筒移交给戴长老的时候,戴长老头戴缟素,脸上挂了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既显得欣慰,又有几分在为亡故的好友言长老感到悲伤。
小呆转过身的时候,恰好看见戴长老的老泪在眼眶中闪动着,他情绪激动地正要表明自己担任大长老之后,会对镇民们作出怎样的努力。
台下一个声音却陡然间响了起来:“慢着!戴长老做大长老,我第一个不服!”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广场西北角坐着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牛高马大的汉子,他的身材十分健壮,脸上肌肉紧绷,充满了让人畏惧的威慑力。
大家都认识他,他是言长老的嫡子,名字叫言辉,为人做事一向爽快无比,经常都会为镇子里的事情忙得不得开交,镇子中无论是哪家有点什么纠纷,只要言辉出马去劝说,总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就在前几年,大家为了表彰言辉的功绩,共同推举他当上了风镇的保安官,还特别为他挑选了一些精壮的小伙子作为他的下属,他的保安局和警察系统基本上是两条不同的治安治理路线,不过都是为大家服务,令得风镇的治安前所未有地太平。
言仲老爷子身亡之后,警察一直都在负责调查老爷子的死因和凶手,言辉因为要守孝和办理言老的身后事,就没有怎么露过面,大家都以为现在他应该还在家缅怀过世的亲爹。
没想他居然混进了受邀请的人群之中,听到大家要推选戴长老成为风镇新一任大长老,立即大声表示反对起来。
戴长老看见言辉,赶紧让人下去请他,他一副当仁不让的态度,大刺刺跨步上台,将头顶上保安官的帽子往台下一摔,连话筒也不用,就鼓着自己的源能对台下大声喊道:“我爹死的时候,他的印鉴并不在身边,想必是传给了人,如果没有我爹的印鉴,谁也不能坐大长老这个位子,不然谁坐!我就动谁,还要动他全家!”
言辉一向不是个善茬,他虽从小就受父亲言老教诲,对世事算得上通情达理,也能够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为镇民们解决燃眉之急,可事情一旦牵涉到他最尊敬的父亲本人,他的情绪难免就会失控,而他这一旦失控,就很难再拉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