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苍穹 第二十三章,孽债

    想到男人不再到处可怜的疯逛，也不再六神无主，似乎也有了一刻的安定，男人对她产生了无限的依恋信认与依赖，再看到已然隆起的小腹，而且，真切地感到新的生命在跳动，她心中眼中脑中，只有幸福，又怎会在意别人的风言风雨，很多道理她说不上来，却不代表她不懂，那些人不过在忌妨，让他们眼红吧，真叫她痛快，如今，她也有值得自豪，值得去显摆的资本，不是嫌我丑吗？我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却找到了比他们都好看百倍的男人，山野乡村，民风淳朴，大多数人都同情两个苦命人，经常出面咒骂训斥那些长舌妇。“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晚上还没被自己的男人教训够，大白天的又出来浪骚，敢不成也想去分一杯羹，尝尝傻子是个什么滋味，快提上你们的裤子，别在这丢人现眼。”“你们这帮老叫驴，是什么好货吗？不就是看上了邵寡妇了吗？老不死的，假正经，小心摸黑进房时，被她一刀下去，叫你这辈子做不成男人，跑去做太监，到那时，你们可就成了一帮阉驴了。”妇女们调笑着，扭动着比缸还粗上三分的水牛腰，甩动着硕大的屁股，一路骂着回家去了，渐渐地淡去了心中的醋意。

    邵寡妇没念过书，只识得少数几个汉字，在给孙子洗衣服时，掏出的东西，都当作宝贝一样，小心收藏起来，每当夜深人静，她就会掏出一个小本子，坐在灯下翻动，她看到的只是许许多多奇怪的符号，并搞不清那些方块数字代表什么。她只认识“孙子”什么月，什么天之类的字，难道这个傻子叫孙子？抑或叫其他什么名字，不管啦！干脆姑且就叫这个男人孙子，他开心极了，象得了宝贝，她的男人不再是无名无姓的野男人，而是有名有姓，名花有主的一家之主，村里的人很快都知道那个倒霉的傻蛋叫孙子，别人也只当是句玩笑，没住心里去，叫什么都无所谓，无从考证的事情反证，谁也不会在与邵寡妇去抢那个傻子。同时又忍俊不禁地嘲弄女人一下，权且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罢啦！见识贫乏的村姑好坏话还是听得出的，装聋作哑岂不是聪明人的拿手好戏。每当有人讥笑时，她便把头一低，走得远远的，抑或是埋头不语，充耳不闻，别把我真当成傻子看待，我非常特别而且是出奇的丑，但是，我去并不呆，你们说的，我也只当一群疯狗在胡乱放屁，人又岂会与动物一般见识。

    春天冬来，转眼，孙子来这儿已有一年半，在邵青萍精心呵护下，神经的孙子渐渐有了好转，根据当地一位老神仙传的祖传偏方，邵青萍上山挖来一些镇静醒脑，清除淤血的药材，煎熬好了给孙子服用，山上的药种类繁杂多如牛毛，邵青萍每年都会同村里人上山去挖了药草，晒干后，再卖给来村中收干货的药贩子，卖了钱养家糊口，对老神仙配的药方耳熟能详，对那几味药草更是烂熟于心，绝对不会弄错。更奇的是，山上居然还有野人参，在那样的一个世界，与世隔绝，对外边的社会还不甚了解的山里人来说，野参也只不过是强身健体的粮食，可以换钱的东西，山中的鱼、泥鳅、鳝鱼、老鳖，用竹篮子随便往水中一搅，都能捞上好几斤，真是个世外桃源，看着孙子一天天地安静下来，不再到外疯跑，邵青萍不禁喜上眉梢，看得出，孙子的傻病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受到什么超严重的变故，才会变成这样。治好他，也不枉自己一翻心血，也算是一件功德，同时，也是为孩子祈福，可是，人都有自私的劣根，她怕孙子恢复正常后，准定瞧不上自己，到时候，完好的家又要分崩离析，家不成家，留下自己一个人，怎么过哟，更要命的，现在，又有了一个一岁多大的男孩，这是她与孙子的骨肉，小孩生来就只会笑，不会哭，整个人都显现着灵气。算命先生说，这孩子是个宝，将来必定有大出息，由此，更可以断定，孙子的傻里傻气是后天造成的，没有先天的遗传，既然，他不傻，一旦治愈，结果可想而知，她不是自惭形秽，但有自知之明，神明一样的孙子，也不知有多少美如天仙的女人青睐他，她又怎么能留住他的心呢？随着时间的推移，担忧越发地压地她吐不出气来，心沉重无比，善良的女人，取舍难难，更多时候，男人不言不语，只是对着某样东西出神，有时，他一坐就坐半天，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遥望远方。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后来，邵青萍叫他孙子的时候，在他昏睡的混沌脑中，曾经不断地划过一丝亮光，孙子，这个名字仿佛很熟，离他却很遥远，远地有些陌生，他与这个名字似乎有某种割不断，理还乱的内在相连。有一次，邵青萍出山购物，只留下孙子和儿子孙山，孙子无意识中，翻出了从前穿过的西服，还有口袋中的小本子，本子中滑落下来的一张相片，是一个合影，男的好象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女的仿佛也是个与自己比较亲近的人，那发浑的大脑还未完全康复，他竭力去追忆眼前的东西，去怎么也想不起来，头反而更痛，时间一天天的滑走，记忆仿佛有些萌动，从前的往事，忽隐忽现，沉浮不定，看得不清楚，一团团的，也不知是什么，有些似曾相识，又遥不可及，前一秒捕捉到的，后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痛苦地思索着，用尽身上的力量去想，然而无济于事，还是记不起一丁点儿以前的事，心情不再似婴儿一样平静没有杂念，而是让他变的魂不守舍，他想尽快搞清楚是什么把他搞得心慌意乱，想不通时，神经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躁动易怒，邵青萍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更加体贴男人，并不时地抱着孩子，让孙子感受到天伦之乐，心细如丝的女人，尽心费力地支撑着一个破落的家庭，山野村姑用她的爱修补着男人的创伤。

    山中的空灵，有一种接近原始的自然解脱与抚慰，宁静温柔的山充满了智慧和母爱，用她的灵气和宽容，接纳被尘世厌倦抛弃的人。没有城市的纷扰，没有明目张胆的仇恨，深山特殊的环境给了他快速恢复的元气，本能潜在的东西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能明辨是非的心中迸发。迷蒙的双眸在一个人独处时渐渐的明亮起来，混沌的思想也逐渐有条有序地排列。头已然不再疼痛木然，陈旧的记忆终于在一千五百个日夜之后被唤醒。往事历历在目，自己是谁，是做什么的，都明白无误地从紧锁的记忆中拿了出来，再看见面前的女人和周围的环境，痛苦的差点又气疯了，不敢想象，四年多来，竟会跟猪一样丑陋的女人生活，而且，还与她苟合，生下一个孽种，对生性高傲的他，眼前的事实是足以毁来他的炸雷。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并不是他想逃避所能躲掉的，刚刚苏醒的他，良知还幸存一点，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象野狗一样尸抛荒野，之所以还能象个人一样苟存于世，都是自己的造化。遇上了上苍恩赐给他一个猪一样的丑女人，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没有她，自己已然暴尸荒野，尸骨不存，早成了被人遗忘的一粘土。他真的很感激善良而无知的女人，但是，又对她产生了不可原谅的怨恨，若不是她，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在世上留下任何东西，可是，她救了自己，却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羞辱，让他丢人现眼，怨恨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思想，完全占据上风，把那丝感激从身上赶走，良心完全泯灭，他恨女人，恨她乘人之危，占有了自己，她怎么能可以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就强取豪夺，而且，还蕴育了生命。想想这几年来，白吃白喝受尽人家的恩惠，有所付出也理所当然，可是，也没这个还法呀！这不是叫自己出卖肉体，做牛郎去还债吗？这不是叫人指着鼻子骂我吗？我成了什么？成了千夫所指的下贱之人，成了天底下最龌龊的东西，我还有必要以人的身份活下去？老天呀！惩罚我，我认了，可是，你不觉得你的惩罚太苛刻太严厉了吗？你不觉得对一个凡人施此手段太不近人情，太没有理了吗？把我弄成傻子不说，还给我脸上，灵魂上刺上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耻辱。象我这样高傲，才能如此高超的人居然会接受了你的恩惠，先变成疯子，再与一个世上最底层最愚昧最难看最下作的女人生活了几年。同床共枕了一千多个日夜的陌生的女人，在陌生的地方，生育了陌生的生命，看到那个白白胖胖粉粉的男孩，心如同被一把巨型的锯子锯一样，痛苦不堪，想到这几年懵然无知的与那样糟糠女人生活，心恶心地都快吐出来，是自己在糟践自己，还是上天在有意捉弄自己，在成心糟践他，他不敢去面对，甚至，有时，真想把那个还没断奶的野种亲手掐死，以洗去自己的耻辱，但是，见到孩子粉嘟嘟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时不时地发出奶声奶气的欢叫，他伸出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孩子却以为他要抱抱，乐得手脚欢腾，发出不太清楚的叫声，“爸爸。”孙子头心受到巨烈冲击，竟下不去手，虎毒不食子，更何况，这个孩子与他有血肉之缘，是他的骨肉，是他精血凝结，他不忍心，却憋不住心中的屈辱。不断地搞破坏，摔东西，借此发汇着心头的愤懑和羞辱。甚至，一个人深更半夜跑到山中，象狼一样的哀嚎，在女人面前，他仍然一如继往装傻充愣，真希望自己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也记不起过去种种，糊里糊涂地终老此地，可恨，老天偏偏要如此灭绝人性地折磨他，这样的折辱，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作的孽，却又无能迷力，无路可逃，他不知自己还能装多久，深深地感到，这样的日子再过一天，哪怕只是一天，他也会发疯的，于是，他一边装傻，一边在脑中策划逃离，乘女人不在家时，悄悄地准备了些东西，以备路上急用。他利用一个人的时候，上山挖了几根老山参，偷偷藏起。近三年多的生活，让干瘦的女人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她觉着无限地满足，即使这个男人帮不上任何忙，形同一个废人，她情愿这样生活，毫无怨言地照顾着一大一小，二个不能自理的孩子。与生俱来的伟大的母性，在这个其貌不扬没有文化的女人身上尤其显得伟大，她毫无所取，别无他求，满足而知足，一心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第一个男人不在了，她认为是老天在诅咒她，她的愿望也不大，是天下每个女人的梦想，只是想要个男人生个孩子，有个念想，留个希望，直到那天，傻子一样的男人闯进她的家，闯进她久已封闭的生活，那一刻，她没有其他想法，男人哪都不去，却偏偏钻进她的家中，于是，还不开化的她就认为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从此，她没有嫌弃那个男人，而是紧紧地把他拴在自己身边，生活有了生机，生活又重新给了她一个希望。那时，她高兴地独自跪在山顶，向山神跪拜，感谢山神给她一个男人、一个家，即便是个傻子，在那以后，她竭尽所能地照顾这个家，百般地呵护自己的男人，朴实的简单的爱与日俱增，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有多辛苦，她都独自咬牙支撑着，不让男人再爱一点刺激一点苦。接下来，山神又赐给她一辈子最大的喜悦，梦寐以求的，她怀孕了，终于有权利、有资格、有机会做真正的女人。而后，十月怀胎，生下个胖小子。一切辛酸愁苦在孩子分娩的一瞬间，都有了回报，她觉着她已经是大山中最幸福的女人，不，是全天下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是什么样子，至少，在她的世界中，她是最美的女人，女会会因为幸福而更美，不是吗？

    生完孩子，不顾产后的虚弱，强打精神打理家务，照顾家人，那段日子，又艰辛、又快乐，甜蜜地让她在梦中都会笑出声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从一个无齿之徒，长到了有两颗小乳牙的宝贝，然后，又不断地长出牙齿，邵青萍珍如生命地爱惜着，除了自己的男人，她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接触孩子，无论男女老幼，只要别人一走近这个家，她都会万分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动静，目不转睛地盯住来人，把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怀中，生怕她的希望被人抢了去，似一头母狼，久而久之，她逐渐理会了别人的善意，那是一种友好，简单的脑子这才消除顾虑戒备，居然也幻想起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可她却不知，那个傻子，她自封的丈夫，有几次，差点动手把她掐死在睡梦中，傻子一天天地安静下来，那双迷茫的眸子也一天天地变得清澈有神，有时，她被一种眼神盯得十分不舒服，她读不懂那种眼神，看似还吊滞无比，这样的日子持续着，折磨地她精疲力竭，既幸福又痛苦，终于，有一日，恶梦结束了。那颗绝望的心也放松来下，孙子走了，穿着她来时的衣服，什么也没留下。也许，他把此当作一种不能见人的耻辱来看待的。邵青萍流着泪，朦胧的目光落在熟睡的儿子身上，受伤的心涌上一丝甜蜜，我不能与孙子同生共死一辈子，可，他毕竟给我留下了活下去的理由，有了孙山，往后的日子也不觉得孤苦凄惨，还好，还留给自己一个希望，简单的心哟！坚强的有点过分，甚至，此后，她开始对不告而别的男人心怀一份感激之情，他解脱了，她更解脱了。邵青萍又成了寡妇，成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成了又黑又瘦，骨子中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的寡妇，人们免不了茶余饭后，又拿她与她儿子消遗。人人都忌妒她，邵寡妇的命好，生了个聪明机灵的男娃子，往事已如尘烟，向远处飘散，许多年后，这片土地之上流传着一个故事，一个疯子和一个丑女的爱情故事。

    老谋深算的郑玄刚开始有些沉不住气，没料到孙子会给他来这手，郑月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一点让他开心的消息，这次，是彻底的失算，他为自己的失败而恼羞成怒，而追悔不及。亡羊补牢，也许犹为不晚，他开始不断地反省，是否太过于招摇，逼得太明显，太过于急切近利，视名如命的他怎舍得放弃让他名垂千古的机会，怎肯让这千载难适的机遇与自己失之交臂。他铁下心来，要不择手段地把剩下的关键资料搞到手，否则，真是功亏一篑，切败垂成，那对他的打击是不可估量的，他的权威受损度也是无可比拟的，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立马死了算了，唉！人名有所好，而我，只不过贪恋一点功名，又不危害社会，算起来，也不为过，正在他为之苦恼，绞尽脑汁攻于算计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无意之间，得到了孙子电脑的密码，有了密码意味着什么，郑玄刚比谁都清楚。他不禁为从天而降的喜事乐得心都开了花，但是，不愧是老奸巨滑的高手，明明乐得要死，还是不动声色，再过半年，国际医学交流会就要在北京举行了，到时候，只要自己把二项绝活亮出，还不震惊世界名垂千古！凭着这样的创举，何愁功名不滚滚而来，老头子憧憬着将要垂手可得的荣誉。在以后的一次家庭聚会中，他又施展了近乎无赖的手段，在酒中下了迷药，令郑月和孙子酣然入睡，随即，窃取了孙子手提电脑中的所有材料，做地干净利落，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抓不住半点犯罪的把柄。脸厚心黑算是练到家了，也敢说，从此，无人能出其左右，啊！终于如愿以偿，药方呀！药方！你可知我为你怎样的牵挂，为你怎样的心醉，又是怎样的为你寝食难安憔悴万分，我的宝贝，我的美人。现在，你终于投入了我的怀抱，我要把你打份成全世界最美的。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成为举世瞩目举世闻名的医学巨匠，受着万人景仰，老翼伏枥的心喝醉了一般飘飞起来。郁闷的心也开朗了，心结也解开，别提感觉有多么地美妙。

    几年的打拼，洛尘完全长大成人，几经悲欢离合，让他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然而，宁折不弯的他，终于，没有在残酷的逆境中轰然倒下去，在惊涛骇浪过后，依然面带微笑地站立，那颗成熟的心已然厌倦了人世间的仇杀，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是人自己却争取的，何必把过错都莫须有地推给旁人呢？很快，首昕传过来的消息，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郑月对自己前后态度的转变，虽然，很短暂，也很淡，若不留心去观察细想，绝对发现不了她的态度，为何如此变化，特别是，在经历诸多坎坷之后，洛尘变得更加敏感。孙子，真正的孙子回到了丰都，回到了郑月身旁，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是一个不祥之兆，就似一枚重磅的定时炸弹，坏了机关，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相关的人都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无一幸免，特别是自己，更会成为首当其冲的倒霉蛋，回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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