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彼岸 第三十八章

    残阳似血，寒风凌冽，黑鸦不祥的鸣叫声声刺入耳膜，似为战争中逝去的人们唱着哀悼之曲。

    三名藩兵的身影被血阳余晖无限拉长，地面上的倒影犹如恶魔般渐渐吞噬眼前那个瘦弱的少女。

    寒光倏地闪过，鲜血飞溅，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四周，地面殷红一片，眼前男子鄙夷地看向倒地的三具尸体，眼神中的轻蔑尽显无余。

    挥刀重甩，沾满鲜血的刀身便立时洁净如新，入鞘，血色双眸望向被救下的少女，天边暖橘色的光芒倒映在男子的眼眸中，眼神较之前柔和许多。

    “人类只是愚蠢的生物，无端挑起战争，目的只有金钱与权力。”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额前的金色发丝，指缝间的触感令他想起那墨色柔顺的如丝长发。

    “新选组的大家不是为了这些而战斗至此，是为了信念而战！”千鹤据理力争地向眼前俊美的男子解释，那副认真的模样像极了那名少女。

    “贯彻到底即为「诚」，我们是为了守护心中的那份信念而战！”身后传来土方先生的声音，只见他缓缓走向前方的两人，在见到井上先生倒地的尸体时，心中一痛，紫色双眸凌厉扫过男子那自信满满的如血眼眸，“是你杀的吗？”

    “是又怎样？”未等千鹤做出解释，男子上前一步说道，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搭上腰间配刀的刀柄，“又来一个白白送死的人吗？”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似要将对方彻底激怒。

    响彻林间的金石震音突现，恼怒的土方先生气势强悍且力道异于常人的强大，男子未曾想到他竟如此难敌，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不得已现出了鬼之姿态与他对峙。

    鬼族的强大之力是常人无法与之匹敌的，土方先生明显处于劣势，只能勉强接下男子随意而为的几招，和泉守兼定的光洁刀身上已出现许多凹陷的残痕，剧烈的震动传来，震得虎口生疼发麻，一阵大力袭来，手中之刃被打落在地，而右手手臂已发麻致短时无法发力。

    土方先生拾起落地之刃，并从怀中掏出一瓶泛着妖冶光泽的血色不明液体，“变若水吗？”男子微微一怔，然而很快又恢复自信的神色，金瞳中透出不屑的藐视，“真是愚蠢之举，就算变成罗刹，始终也是赝品，怎会是吾等鬼族的对手！”

    “不试试看又如何知道——”血色液体一饮而尽，四周空气在那一刹仿若静止般浓稠黏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原本墨色长发自发根瞬间蜕变为银白，紫色双眸如沾染鲜血般闪着妖冶红光，浑身散发出强者如王的撼人气场，连眼前那般自信的男子都为之动容——有意思！

    “即使为赝品又如何？若我打败了你，便可以成为「真品」了——”

    金石之音再次响起，罗刹化的土方先生凭藉心中执着的信念，将自己全身力量最大化至极限程度，次次强力袭向男子，蓦地使出快至肉眼无法捕捉的一击，正中男子脸部，那白皙俊美的脸庞突兀地现出一条较浅的血痕，鲜血溢出，染红了半边脸颊。

    “你这家伙——竟然划伤我的脸——”从未有过此等屈辱，依稀记得那名少女曾夸过他优于常人的相貌，因而使得他愈发恼怒，白皙手背上青筋突现，暴戾怒气恣意待发，已然吞噬掉他所剩不多的冷静与理智。

    两人交锋之刻，地面上的尘土被强大的气场激起飞扬，连一旁的千鹤也被这般场景所震撼而无法言语，只得任由两人如此对峙，手上力道一强，两人身影分别退开，寻找下一次交锋时对方的致命空隙，片刻后，两人再次疾速冲向对方，似要做最后的了断。

    两道黑色身影倏地出现在生死对决的两人刀锋之间，仔细看去，原是天雾用自己的手臂替男子挡下了土方先生的利刃，而男子手中的刀却砍中护在土方先生身前的山崎，深可见骨的长长血痕印在山崎的背上，足以致命。

    “风间，萨长很快便会涉足此地，不宜久留，而且，再打下去会在人间留下遗憾的。”闻言，男子只得将怒气隐忍下来，收起鬼之姿态，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明白天雾所指遗憾是关于那名少女，若新选组众人死于他手，不知她会作何反应，会难过还是会怨恨自己，甚至于再次离开自己。

    强烈的风刮过，男子与天雾的身影便倏地消失不见，血色残阳映在小路间悲愤的几人身上，为逝去的同伴与漫天的战火进行虔诚的祈祷与大自然的洗礼。

    沉寂的偌大宅邸里少了那银铃般的娇媚笑声，愈发静得可怕，不见那抹柔弱的倩影，心中便愈加失落与惆怅，如今已经暂时闲暇下来，是该去大阪循她踪影了。

    (未来…我来接你了……)

    宽阔的河面上凝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冰层下的鱼儿缓慢地游着，和煦的阳光落在冰面上折射出刺眼的耀光，映在河边两名瘦弱少女的白皙脸庞上。

    “千鹤酱，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冲田了呢！”两人许久不见，嘘寒问暖一番后，未来忧心忡忡地望向闪烁着粼粼光辉的冰面，黑色水润的眼眸里波澜起伏。

    “那未来酱你呢？你打算去哪？”千鹤深栗色的双眸里满是疑惑神色。

    “我还能去哪～若是我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失踪如此之久，想必那个人已经气急败坏了吧。

    恍然大悟般，千鹤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原来如此，未来酱是和风间先生在一起吧？”

    “唔…嗯，是呢，他应该会来找我的吧！”娇嫩的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原以为无人知晓她与那个人的关系，未曾想如千鹤这般单纯都能看透，那其他人也许早已明白却并不挑明罢了。

    “那么你喜欢风间先生吗？”被问及最为敏感的话题，心中不免一颤。

    如扪心自问，这个问题已然困扰她许久，重新回到幕末时期，其中一半原因源自那个人，另一半则是新选组的大家，再次见到那个人时，心中无限欣喜，与当初初遇和彦时的感觉不同，更多的是期盼与在乎，期盼那个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喜欢，在乎那个人的所有过往、如今与将来，所以，借千鹤之口问出心里一直纠结的话语——你喜欢他吗？

    “喜欢，很喜欢！”无丝毫迷惘，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心意。

    声音虽轻，却依然飘进林间隐伏身影之人的耳畔，飘入他的心间，如一颗细小石子投入水中般激起层层水花，血色的眸中似有流光，神色柔和地望向河岸边那日思夜想的瘦弱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