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西门的主将是祖大寿兄弟,此刻他们在中军大帐中,还派了一队忠心耿耿的亲兵把守着外面,谁都不许靠近。那个“老家来的人”就在他们对面坐着,递给两兄弟一封皇太极的亲笔信,其实不用看,祖大寿也知道大概是什么内容。
镇边侯这一招看起来荒唐,但是效果却非常好,把粮草物资军械留在义州城运不出去,实际上等于掐住了清军的命脉,人总是要吃饭的,火枪也要火药,治病要吃草药,战马要喂草料,一个月无所谓,两个月就难受了,时间一长再得不到供应,清军只能退兵完事,皇太极就要闹出最大的笑话来了。
看完了信,祖大寿站起来在大帐中慢慢转圈,现在说两边谁胜谁负还早点,松山城的攻防战打的那叫一个惨烈,清军死了差不多有一万人了,占据攻城主力的十分之一,而明军死伤也不少,估计怎么也得几千人,形势成了胶着状态。
如果自己按照皇太极的策略,几乎可以确定参加围困战的明军,将要大败溃逃,陈清扬有很大几率被双方夹击之下战死沙场。义州城得到解脱,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到松山城,加上义州城和广宁城的援军,还有自己的两万多人马,所有的兵力合在一起最少有五六万人,松山城绝对撑不住这种力量的攻击。
清军密使笑着说道:“祖大人,我知道您的日子不好过,从前是锦洲城的总兵官,可那个陈清扬来到辽东之后,处处针对您,不但让曹变蛟当了锦洲总兵,还把您手下最精锐的义州卫、广宁后屯卫和广宁中屯卫,划给了刘肇基。松山城之战似然暂时陷入对峙,但孤城作战,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要不是为了这个计划,我们早就强攻了。”
接着说道:“来之前皇上有话要我带给您,立功要趁机会,如果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不但报了仇,也是立了大战的第一功,谁都没法和您比。大清将会封您为和硕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爵位,而且是子孙世袭,这可是铁帽子,等到进了关内,皇上向来对功臣赏赐的非常丰厚,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
又说道:“何况您和大清是有秘密约定的,俗话说得好啊,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皇帝以诚信待您,想必您也不会再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吧?”
祖大寿听到这最后一段话有威胁的意思,顿时想到,现在是身不由己了,一旦皇太极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就是陈清扬,到时候他肯定会用尚方斩马剑砍了自己脑袋,还要诛灭九族。
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请告诉皇上,我祖大寿一定遵照原来的约定,按计划行事,只要陈清扬带队前往交界处拦阻援军,我就率领下属从背后抄他的后路。只是家中老小都在锦洲城,我要想办法把人接出来,免得遭到朝廷的毒手。”
清军密使对此非常满意,说道:“恭喜未来的和硕亲王,您做了最明智的选择,将来有机会还请提携属下一把。眼下锦洲城没有战事,所以出入还是比较自由,大清在城内有多个密探,他们可以帮助您一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只要到了锦县的地盘,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的。”
随后说道:“可眼下时间太仓促了,战绩是转瞬即逝,所以这两件事情就一起进行吧,我前往宁远城传令之后,会专门去锦洲城走一趟,指挥密探们安安全全的为您解除后顾之忧。我不能再来军营了,您给我一封亲笔信,要不然您的家人必定不肯随我走的。”
张若麟和马绍愉虽然是兵部派来的监军,可实际上一点作用也没有发挥出来,不但俞燕飞懒得理会,连四镇总兵也不拿他们当回事,关键是眼下围而不打,他们发回京城的报告内容之空洞可想而知了,惹得陈新甲批评的语气越来越严重。
尼玛,老子辛辛苦苦向皇上力争,花了多少心机才派你们两个到辽东当监军,这是多大的信任,可你们呢,是吃干饭的?天天拿着鸡毛蒜皮的屁事上报,你以为我这个兵部尚书闲的蛋疼是不是?松山城正在和清军打得你死我活,镇边侯却把八万大军放到义州城外摆阵势,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张若麟也知道军队的将领们对他很不待见,可是上司逼着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俞燕飞,说道:“侯爷,这八万大军每天在城外无所事事,总不是个办法吧?大军消耗的粮草数目惊人,再这样下去,朝廷就要负担不起了,您如果不回师援助松山城,那就对清军有所行动,要不然朝廷那里我们交代不过去,内阁和兵部很关注这次大战,每天都在催促我们上报战况呢!”
俞燕飞笑着说道:“你们先不要着急,内阁和兵部没能领会我的战略意图,不理解是难免的,松山城那边激战了一个多月时间,清军主力携带的粮草物资也该用完了,而义州城是大清的前沿总仓库,我敢保证,用不了半个月,这里就要开打了。”
然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也不用老是待在我这里,到各个总兵的军营都转转,住上几天,了解一下将领和官兵的动向,这也是你们的任务嘛,先去祖大寿将军那边吧,我这就派人送你们过去,谁要是不听话,你们派人告诉我,我一定狠狠的收拾他。”
就这样,张若麟和马绍愉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了祖大寿的军营,而他们的到来,让祖家兄弟像是吃了两个苍蝇一般的恶心,眼看就要实施皇太极的方案了,偏偏来了两个搅局的混蛋!
原本还以为是走走过场,可酒足饭饱之后,马绍愉居然说道:“两位将军,朝廷非常关注军队的状况,为了能够让皇上安心,我们要在军营住几天,走访一下官兵们,请二位给予方便。”
监军要住在军营观察军队情况,这是谁也挑不出来毛病的做法,气急败坏的祖大乐回到中军大帐,恼怒的说道:“赶紧想个办法把这对混蛋送走,搅屎棍子,祸害到我们这里来了,要是平常也就罢了,顶多好吃好喝好招待,送分厚礼就打发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坏了大事,一家老小都得跟着我们掉脑袋!”
祖大寿摇了摇头说道:“来了就来了吧,我们没有借口拦阻监军,当心做事情不谨慎打草惊蛇,引起镇边侯的注意,那才叫一个要命呢!还是按照老规矩办,既然他们给我们找了麻烦,我们也要回敬一下,你专心陪着他们吃吃喝喝,不要心疼东西,让他们多说我们几句好话,到时候我们归顺了大清,皇帝绝对会砍了他们的脑袋!”
谁敢说祖大寿这种粗蛮的将领没心机,在这种阴谋诡计方面,他还是很有一套的,处心积虑给两个监军设了个圈套,彻底坑死他们。
而这个办法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美酒佳肴吃得满嘴流油,私下里得到大批珍贵的珠宝玉石,张若麟和马绍愉觉得格外舒心,连续给朝廷发回奏折。
大加称赞祖家兄弟志虑忠纯,是辽东将领们的表率,堪称大明的楷模,反正怎么好听怎么说。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说得好话越多,死的也就越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