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离开青州驿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与孙孙文的谈判暂时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赢面一时半会儿也没几分,难免有些失落。他固然能体会孙若文的担忧,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然而,除了等待,目前的他也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
方景瑜在门口等他,一如既往地有些生冷,问了几句话就将人给留下来了。紧跟着是没休止的改合同。至于早上驿站人员送来一碗小米粥时,陈迹才觉着自己还是个人,还需要进食,问到粥的味道还有下嘴的冲动。
最近与青州驿上上下下的人也算是熟悉了,偶尔也会有几句调侃。陈迹并借机探了探口风,大抵是想知道昨天碰巧见到的姑娘身份。
问的隐晦,回答的人大抵也就没听出来,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没什么结果。
坐在屋檐底下吃了粥,陈迹在院子里活动了一番,浑身筋骨都打开后,这才叫人打来水,着手洗漱。用的是自家陈记出品的护理套装,也就有了几分“我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的错觉。最近一直在“开发香皂”,但是还没成功。
洗漱过后,回屋看了一阵书,又将昨夜忙活的成果拿出来看过一遍,提着朱笔做了些修改,转过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应该去看看某人还在不在了。当下偷偷摸摸的离开小院,往后面摸了过去。
心里想着:“也不晓得昨天自己有没有把话说清楚。”
比之前面两回,这一次他是想来一次“有预谋的遇见了。”
……
……
宋清明近段时间很少归家,原本也没人注意这些,身边一直也没个负责他起居的长随、丫鬟,因而对于他的“失踪”,一直过了许久,这才有人问了起来。
这人倒也不是别个,正是湛国公府的世子,宋端佑。
宋端佑本身有着显赫身份,按大昭律,完全可以入某一卫所熬个几年,承接了爵位后,顺理成章也就是一卫指挥使了。但这家伙倒是个心高的,拒绝了这条恩荫之路,选择参加科考,同薛谨一道中了上一科,三甲第六十一。
虽说是在倒数了,但毕竟是考上了不是。回到青州后,自然成了青州士林的领袖级人物,与薛谨的翰社倒是有些不对付。
对于陈迹这样的浪荡子,更是不会拿正眼瞧。因而才会有几次三番的“针对”。宋端佑尽管内心对宋清明这个弟弟也不待见,但出于对家门风气的考虑,他也不愿意看到宋清明跟陈迹走的太近。
只是正如他在宋清明跟前从来没有过兄长的样子,宋清明亦然,他几次三番的“提醒”,也就没什么效果了。
这一次因为齐钰出面,他答应“管束”弟弟,其实也是废了些心思了。只不过一向对宋清明不感冒的湛国公,这一次竟是提点了几句宋端佑。如此前后反差之下,宋端佑孝字为先,将这事压了下来。
派人往齐家送了消息,大意是他将要往陕甘做官去了,青州的事有心无力。
齐钰挺难受。
却说这一日,宋端佑过去找父亲,正好赶上门房送了一道帖子来,却是林家那位小公子下的贴。
湛国公今年已经半百年纪,即使荣养的好,到底也被岁月刻下了很多痕迹。将帖子递给儿子,湛国公宋行涌说到:“这个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宋端佑愣了一下,疑惑道:“父亲以前……不是让孩儿不要跟林家的人来往?”
&宗泽既然来了,我就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儿明白了。”
&带上宋清明。”
宋端佑哦了一声,心里倒不明白了。
林家是宋清明的外祖家,不过那是济南府的林家,林宗泽则是南边大族林家的嫡孙,这两处林家倒是因为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成了一家人。因此有了两层关系,宋行涌就不好直接拒绝了。
而且早前济南林家就已经试图接触宋清明,如今看来,这背后必然也有南边林家的指使了。
宋端佑顿觉压力很大。
他这世子名分,开始危险了。
宋行涌社了儿子一眼,看出来一些东西,却也不会说破。很多事情本也没有所谓的绝对,宋端佑不过是在出身名分上胜过了宋清明,而过去的日子里,两人似乎也认可了这种身份的认定,并没有谁真正尝试去改变过,他也就没有说什么。这世道,不争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不争的人也不配拥有。
如今看来,宋端佑走的太顺遂,有些眼高手低,宋清明也不是真的没有半分进取之心,既然如此,他就放任一回,各凭本事并是。他这湛国公一脉,传到他这里,没理由真就叫后辈忘了祖先奋斗之艰难。
&清明的心思,倒不一定就在这湛国公府。”宋行涌提了一句,隐约有几分警醒。
宋端佑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会记在心里。
宋行涌跟着道:“这次虽说是出任一县主薄,却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当小心些。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你这武勋出身,这辈子倒只能给人做个副手。什么时候累了就回来。”
宋端佑起身,恭敬的叫了礼。
宋行涌摆手道:“规矩多了些,去外面倒是好事。”
……
父子两聊着天,某处院落里,宋清明打过一套拳,往屋檐下拿了茶壶,吃了一杯冷茶,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倒是理不出一个清晰的线来。
收拾一番离开国公府,绕过街去,却是碰到了一场有趣的小闹剧。关于陈迹“有辱斯文”的议论,当中不乏“愤懑”。宋清明走近一些,听了一阵。
与此同时,笏儿街尾的蔡家,小少爷蔡确正跟齐家少爷隔着院墙骂战,一番嚷嚷着“有种你出来,我们单挑。”
一番嚷嚷着:“我就不出去,看你怎么办。”
倒像是两个稚童的日常闹剧。
两家长随都一阵头疼,各自劝解不得,急得跺脚。
蔡家人回屋找长辈,齐家人想回去找家长,又担心自家公子给人欺负。
两难时候,又是一番闲趣。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