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文太公见多了大风大浪,哼了一声之后,平心静气地说道:“呵呵,这事牵扯到全庄的安危,总得从长计议方妥。这样吧,子都,你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我让人再去找你。”话一说完,他就眯起了眼睛。
“行,我这几天先留在庄中。如果说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让人找我就行。”文德生心中虽然有点失望,没能一下子就将庄丁的控制权给拿下来,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表现得淡泊一些,反而容易得手。要是稍许急切了一些,这些老狐狸反而会退了回去,丝毫也不会让自己沾手。
既然是这样,不如早些抽身离开,让这些老狐狸相互去斗吧。因为这样的缘故,他连本来想要提起租借山谷酿酒的事也给搁到了一边。接下来,他就若无其事的朝着大家团团作了一个揖,泰然自若地走出了堂屋。
他这边刚一出门,就有长老嚷嚷了起来:“热,真的是热死人那。我说文庄主呀,难道你们大院里就是这样待客的嘛。”
听到如此叫嚷声,不但没有人指责,大家反而都‘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在这之前,为了接待文德生的缘故,大家不愿意让府城的秀才看轻了自己,一个个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样子,也就忘记了炎热。此时文德生刚一离开,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粘贴到了背脊上。
文庄主失笑道:“呵呵,是我误事,是我误事。你们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快让人上来给长老打扇。祥生,你去找人到后边地窖子里取上几块冰,也好让大家凉爽凉爽。哦,对了,你让厨房里把冰好的酸梅汤也给送出来,让长老好好品尝一下。”
随着文庄主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很快就上来了一溜儿的丫鬓和小厮,有的安放冰块,有的分发酸梅汤。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又分头站到长老的背后,为这些长老打起扇子来。随着室温的下降,再加上可口的酸梅汤下肚,背后又有阵阵微风吹拂,原本有些烦躁的长老重又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把目光重新扫向了文太公。
对于刚才的这一切变化,文太公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对文德生离开时的表现觉得有点捉摸不定起来。他将手抚*摸着下巴,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个文子都,到是有点意思哟。对我让他帮着管理庄丁的差事,既不是很热衷,也没有拒绝的表示,还真的让人看不透哟。”
“哼,老大,我劝你少点用这些心计。你想一想,一个能让王爷和知府大人都能高看一眼的人,是那种让你用一块饼就能唤来唤去的狗吗?如果真是那样的不值价,恐怕也不会得到那些大人物的欣赏吧。”二爷爷手中端着酸梅汤,嘴上依然是一点也不留有余地的挖苦道。
文太公的眉毛一扬,随后却又恢复了正常,点头说:“嗯,二弟此言有理。子都看来是真的有了一些出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难怪会能得到王爷的器重。不过嘛,庄丁训练之事有关全庄之安危,如果贸然交给一个旁系子弟,难道你就不担心会有尾大不掉之后果吗?”
“呵呵,什么是尾大不掉?子都是我们文家子孙,被操练的庄丁也是我们文家庄的百姓。我老头子还就不信,只凭几个月的时间,文子都就能把人心都给收拢了过去!如果真的是那样,只能说明我们真的是老朽,是应该主动让贤才对。”二爷爷说完之后,一口将碗中的酸梅汤给喝了下去。
“哼,也不怕冰死你个老东西!”文太公心中咒骂了一句,嘴上却很和善地点头说:“二弟的见解不错,子都既然是有能耐的人,那就能者多劳。我看这样吧,庄丁的事就由子都主事,祥生协助。具体的财粮之事,都交给祥生,省得牵扯了子都的精力。得之,你看呢?”这一次,他算是学了一个乖,直接就把话语权交给了自己儿子,省得二爷爷再跳出来搅局。
“父亲说得对,也该让祥生做点事了。现在参加操练庄丁,日后子都离开庄子,也好有个人能够随时接过手来。”文得之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跟在后面就把话给说到了点子上,省得日后再起纷争。这番话,算是说得滴水不漏。不管是眼前的权力,还是日后的管理,都被文太公这一系给牢牢地握在手中,其他旁系子弟,一点也沾不上边。文太公朝着二爷爷瞥了一眼,然后就眯起了眼睛。
听得这话,众人都在心中大骂文太公父子狡猾与不要脸。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财粮大权给收了回去。名义上是文德生在主事,如果没有钱,没有粮,说话能有个屁用哟。还有,即使文德生帮助练出了一支队伍,日后的管理大权还是要落在文祥生的手中。等于是用庄中、族中的钱财,为文太公这一系训练了一支队伍。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这支队伍的能量会有多大,在场之人个个清楚得很。二爷爷哪能不明白文太公的示威之意,心中虽恨,却也无可奈何。人家是父子唱双簧,自己是孤掌难鸣。其他那些长老,都是一些有奶就是娘的货色,没有明显的好处,他们是不会主动卷入自己与文太公的冲突之中。
他回瞪了文太公一眼,就把眼睛微微闭了起来。既然不敌,那就干脆偃旗息鼓,避而不战。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办?主要还是看文子都那孩儿的本领与才华,是不是能够对付得了眼前这个老狐狸?
在这之前,文德生在二爷爷心中的印象,只是一个迂腐、懦弱的书生。虽说是考上了秀才,要想有大的出息也是很难。没想到今日一见,别看只是短短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对文德生的感觉改变了许多。这才发现真的是士别三日,并当刮目相看。哼哼,今天这事如果说还会有变局,应该就在这孩子身上喽。
文德生离开堂屋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长衫如同水洗了一样,已经能拧得出水来。也难怪,面对文家那些老狐狸的诘问,休想轻松得了。心中一紧张,也就忘记了炎热的事。出得门外,他有心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息一会,只是考虑到此地都处于文家大院的范围,还是不宜久留。
就在他拔腿继续往外跑的时候,后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秀才哥哥,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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