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异杨躺在吴仙妹的怀中,心里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他自幼成为流民,乞讨、征战、打劫,尝尽人间苦楚,虽然总是大大咧咧,嬉笑怒骂的,却很少能如此平静的休息一会儿。
吴仙妹低声哭泣着唤着哥哥,温柔轻抚着他的头发,显得娇小温存。
栾异杨也偶然逛窑子寻欢作乐,却从未有一个女子如此真心的关切他,爱惜他。
‘如果她不是傻了,定然不会这般对我,我却希望她就这么傻下去。’栾异杨的心里突然这么想到。
他一时不愿醒来,他想多感受一会儿那只柔软的小手拂过发迹的温暖。
‘她本是要杀我的,也许只是想教训教训我而已吧。五弟被她所伤,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她就是我的仇敌啊。’
他又想立即醒过来,推开吴仙妹,与她保持距离。
他为自己的纠结情绪奇怪,也许自己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洒脱,他想。
‘我只是可怜她吧,毕竟她现在傻了,还救了我一次,如果能从这里逃出去,我还是得找到五弟,那时我将如何面对?’
栾异杨慢慢睁开了双眼,盯着吴仙妹。
吴仙妹也正满眼含泪的盯着他,四目相对,却心情迥异。
“哥哥,你醒啦,太好啦!”吴仙妹笑了起来,笑的那样天真浪漫。
栾异杨看着她的小花脸,心情复杂,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猛然翻身坐起,拨开了吴仙妹的手。
“他娘的,这老东西真他娘的难唬。”他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嘴里不住的骂着脏话,仿佛在提醒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哥哥,傻蛋可着急啦,吓死傻蛋了,还好你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呸呸呸,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傻蛋就只知道有你这一个家人了。”
“他娘的,我服了你了,你他娘的绕着弯的咒我死啊。”
“哥哥,傻蛋饿了。”
“叽叽歪歪的,我也饿,忍着点儿,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尽想着吃,你是猪啊?”
“我是傻蛋,我饿!”
吴仙妹蛮横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撅着小嘴盯着栾异杨。
栾异杨却不理她,低头只顾查看自己脚上的铜环,研究着如何才能解开。
石门轰隆隆的被推开,鬼力赤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鲜红的蛇胆。
栾异杨立时紧张起来,不知这鬼会不会改变态度。
吴仙妹见栾异杨不搭理她,正生着闷气,见鬼力赤来了,对他大声嚷道:“老神仙,我饿啦,有没有吃的啊?”
每个人都有最在乎的事,鬼力赤是草原人,虽然剽悍异常,但是七十年的地下生活让他从野心勃勃变得敬天畏神,他在心底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心底的想法,正是这个想法支撑他活过漫长的岁月,如果没有这个想法,即使再强壮他也早就疯了。
现在吴仙妹和栾异杨对他而言就是神的化身,是他精神寄托的现世真身,他是打心底想讨好二人。
“天女大人恕罪,老夫奉上赤焰胆一枚,天女有所不知,这赤焰胆取自赤眼蛇之身,这赤眼蛇是这地洞中的灵物,二十年才能长成一条,吃了它的胆对身体是大大的有益,不但可以百毒不侵,而且可以益寿延年,巨力附体。你看老夫能活这么久,还是浑身劲力十足,全仗着每二十年吃一次这蛇胆,今天奉与天女大人和哥哥大人,以表老夫的诚心。”
吴仙妹听着有吃的,十分高兴,伸手要去拿取,却被铁链缚住。
栾异杨道:“鬼力赤,你就想这么拴着天女,让她进食吗?”
鬼力赤一拍脑袋,骂道:“老糊涂了,罪过,罪过。”
赶紧跑上前来,一只手抓住吴仙妹脚上的精钢铜环,两指一撮,那铜环立时分开。
那铜环四寸宽,三寸厚,原是拴缚陪葬的狮虎猛兽的,异常结实,在鬼力赤手中却如捏泥一般。
鬼力赤又以同样手段放开栾异杨,栾异杨心想:‘好在唬住这老东西,不然的话他要弄死我俩便如捏死蚂蚁一般容易。’
吴仙妹却不多想,接过赤焰胆,喜笑颜开的捧給栾异杨道:“哥哥先吃。”
栾异杨不知鬼力赤搞什么鬼,虽听他说的天花烂坠,却不敢下口去吃,又恐不吃鬼力赤会生疑,一时犹豫不决。
鬼力赤以为他嫌蛇胆腥臭,连忙解释道:“这赤焰胆生吃效力最好,哥哥大人不必顾虑,且请食用。”
栾异杨顺着他的话道:“难得你一片真心,你将这胆分为三瓣,咱们一同食用。”
鬼力赤大喜过望,连声道谢,急忙接过赤焰胆,小心翼翼的掰成三块,将两块大的分给二人,自己留了一块儿小的,连声道谢,一口吞入腹中。
栾异杨见他服食之后,面色立时红润起来,眼中精神矍铄,皮肤由黑转粉,有了人色,好似说不出的受用,这才放心吞服。
吴仙妹早已饿了,三下五除二的吃了蛇胆,抿抿嘴皱眉道:“不好吃,有点儿苦。”
鬼力赤笑道:“蛇胆原是苦的,确实好东西,我这就去烤蛇肉,也是大补,香的很嘞。”
吴仙妹拍手大笑:“太好啦,老神仙,快带我去烤蛇肉。”
“诶~,可不敢叫我老神仙啦,天女若不嫌弃,叫我鬼伯伯可好?”
“鬼伯伯?哈哈,鬼伯伯好,就叫鬼伯伯,快带我去烤蛇肉,我要吃好吃的。”说罢跑到鬼力赤跟前,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就向外走,边走边回头召唤栾异杨道:“哥哥,快来。”
鬼力赤本来惧怕这小丫头,心中奉她为神明,此时见她既亲切又真实,自己久居地下,终日与蟒虫相斗,哪似现在这般有人亲近?原来的敬畏瞬间变为亲切之情,暗悔当初还想吃掉人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栾异杨吃完蛇胆,原来周身的酸痛瞬间全无,感觉一股暖流从丹田燃起,快速行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心知这蛇胆确是好东西,大喜过望,急忙应了一声,尾随二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