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道问天 第22章 黑 蛟

    第22章　黑　蛟

    易行师徒二人一路付出了艰辛，到达了九头鸟出现的地方。

    这是一座天然胡泊，胡泊四面环山，山岳峭拔插入天穹，山壁陡立，光滑如削，云雾在山腰悠悠飘浮，聚散无意。许是水深的缘故，水色在光线下，呈现墨绿色，易行神识随目光下潜，顿有一丝颤栗的恐惧从心底泛起。

    湖边，时光沤化成厚厚的腐质土壤，那是春夏秋冬的积淀，踩上去松软富有岁月的弹性。

    易行望着波平如镜的湖面，湖面无风，有浓重的腥气散发，伴着砭骨寒意。

    这里太静了，像是迈入史前洪荒世界，处处流淌着岁月荒凉、冷漠的气息，年年相似的轮回，天地大劫后的死寂。

    上人目光在山谷来回巡视，只有静寂的存在，鸟鸣虫叫的声音都消失了，万籁无声。

    还是什么都没有，孤零零的山，静静的水，残枝败叶的枯萎。

    “师父，你老搞错了吧，荒山野岭，死气沉沉，九头鸟在这出没干什么？”

    “一定是这里，为师感觉到它的气息。”

    易行吸了吸鼻子，一股腐腥气，胃里难受极了，九头鸟是这样的气息？

    上人轻轻笑笑，“小子，你阅历太浅，你嗅不到死亡、暴戾的味道。这里一定有东西吸引了它。”

    “它不会还没走，藏身在湖底深处？”易行看一眼湖面，心里涌动着不安、慌乱，一时又说不清为什么。

    “它确实走了。”上人回答的干脆，坚决，说完便陷入沉思状态。

    易行无聊，瞧瞧这，瞅瞅那。

    山高无神，水清无灵。

    应该是上天涂鸦之作、遗弃之地——易行作出的评价，自己将来就是有三妻四妾，也不会到此携美归隐，优游岁月。

    暮色四合，一轮圆月悬挂中天，银辉遍洒。湖谷之中，月光尤显明亮，湖面反射着月光，把冷寂蔓延到黑暗的角落。

    易行与上人盘坐在一块岩石上，岩石突出山体，如一条舌头伸出，悬挂空中，坐在上面可以鸟瞰整个湖谷，一览无遗。

    冷辉寂照，整座湖谷死一般沉静，似隔绝了生机，坐落在幽冥的世界。

    上人收敛气息，像座石雕，感应不到生气，与石山融为一体。

    月华似水，在羽衣上无声流淌，一波一波涌动，慢慢沁入羽衣。

    易行揉揉眼睛，没错，月光流入上人的身体，月光雪白，并没点亮羽衣的光彩，出现想象中的霞光绚烂，却被五彩羽衣吞噬，吸融到上人的身体内。

    羽衣是在自主吐纳月华？易行想到这种可能，能吸取外物为己所用，偌大世界，相信自己不是唯一。眼前的羽衣，就是一个明证。

    吸取日精月华，羽衣无疑是一件宝物，一件助人增长修为的异宝，日月所照之处，都能发挥出它的功用。

    易行明白了上人如此穿着打扮的用意，这哪是标新立异。而今来看，世上奇人异士的怪异举止，都富含深意啊，时人不具只眼，难透究竟。

    易行伸手触摸羽衣，羽衣柔软，有玉石温润的触感，月光从手指上流过，没入羽衣中。易行突起奇心，自己能否可以吸收月光？

    心念一起，易行不由自主进入灵明状态，心如虚空，身若深渊，星图运转，黑洞甫一出现，身上月光也如水雾般渗入身体，清凉的体感从心头划过，心身惬意。

    那道倩影，还是虚实真幻的存在，眸子开间，目光只淡扫湖面，旋又闭上。

    上人似感觉到异样，修养到上人这种境界，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上人身子只是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反应，也没转身，风来叶面的天任自然，随缘生灭。

    易行即时从空明状态醒转，几乎与上人是同时。易行像是做了偷贼，斜睨上人一眼，毕竟自己不小心窃取了上人师父一点月之精华，无心之过，也是过错。

    师父没有责怪，易行心中稍安。易行想到自己能够吸取月光精华，暗自窃喜，随又想到，是否可以吸取日光呢？应该也可以吧，到时，验证一下即可。易行同时又想到一个问题，上人师父要是问起刚才的情况，自己如何回答？是坦白，还是继续隐瞒自己的秘密？易行处于难于抉择的境地，不由感慨世俗人心的应付真是大麻烦。

    湖面似乎有丝动静，水纹生起，谷内没有一点风动。

    有寒气蔓延，令人恐惧的威压，从湖中散发出来。

    忽然的变化，令易行有些紧张，上人也失去往常的沉稳，一瞬不瞬的双眼盯住湖面，易行明显感应到上人身上的澎湃真气，引而不发，但随时可以离弦一击，摧枯拉朽，毁灭对方。

    “哗”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水柱从湖中冲出，飞上夜空。水柱在半空散开，碎成倾盆大雨，哗啦落下。

    顿时水丝凝成寒雾，湖谷上方雾气蒸腾，月光洒在湖上，幻出湖谷雾霭朦胧的轮廓。

    夜空中，一道粗大的黑影在飞舞。

    漆黑的鳞片，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乌光。巨长的身子在空中翻滚盘旋，带动的凛冽寒风，在湖谷肆虐。

    黑龙！易行心里莫名震撼。

    “黑蛟”上人发出一声惊叫，蛟龙的出现，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易行细看，确定应该不是龙，腹下没有传说中的鹰爪，头部一如蛇头，缺少典型的鹿角，牛头，虾眼，马嘴特征，那巨大的蛇头，蛇眼开合间，射出绿莹莹的电光，冰冷血腥，令人望而生畏。蛇头顶端有两个高高的鼓起，似有东西孕育而出。

    黑蛟百丈长的身躯在高空腾舞，扭曲着，狰狞可怖。黑蛟似欲破空飞遁，但蛟终究是蛟，化龙不成，依旧不能腾云驾雾，冲霄而起，飞入青冥。

    黑蛟不得化蛟为龙，不甘的发出一声震天吼叫，群山呼应，倒有几分龙吟余威。

    最后，余劲泄尽，黑蛟费力的摆动几下尾巴。无奈，无力回天，任从空中坠落，卟通一声，掉入湖中，激起滔天的浪头。

    湖面的波动还未止息，巨大的蛇头又从水中探出，像座小山露出湖面。

    黑蛟慢悠悠转动蛟首，两道绿幽幽电光盯在易行师徒二人身上，一股惊悚的危险，像电流穿透易行全身，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

    黑蛟盯有片刻功夫，眨下眼，漫不经心移到它处。

    蔑视，**裸的蔑视，渺小的人类，给它构不成威胁，懒得搭理。

    易行内心极不舒服，难受，一条爬虫而已，视己为神物，竟然无视师徒二人的存在。

    一个人的弱小，可怜到同类的践踏，异类的蔑视，不亦悲乎！

    人生于江湖，武力强大岂可忽视乎？

    黑蛟整个身躯从湖中探出，百丈的躯体，与山比高。易行清楚的观察到黑蛟的躯体，片片鳞甲密布，黑幽幽，有冷冽的金属光泽反射，强烈的视觉冲击下，似乎比精钢锻造的盾牌还要坚固。

    黑蛟盘坐，浮在水上，躯体挤满了湖面，头颅高高昂起，对着天上圆月。

    状如老僧趺坐，服食练气。

    世俗中传说，精怪能于圆月之夜，吸取月之精华，增加修行，幻化人形。其中，尤以狐精最擅长吸食月华，幻化成人，狐媚众生。传说终归于传说，几人得见？休说易行，即便上人也只是听闻，不曾实见。只因修炼最怕外物干扰，毁坏道行，精怪往往隐藏在深山大泽，人迹不到之处，避开人类。

    黑蛟如此作为，大违常道，可见颇为自负，必有所恃。

    黑蛟张开大嘴，对着月亮唏嘘吞吐，一唏一嘘，湖泊上空风云激荡，月光随云雾摇摆，在蛟腹中进进出出。

    一点红光从蛟胆的位置，隐约透出。初如微霞，随着黑蛟吞吐月华，微霞渐渐红透，续而霞光扩展，上延下行，黑色的坚厚鳞甲遮不住霞光的外泄，鳞甲染成了黑红色。

    灵禽上人脸色越发凝重，黑蛟的修炼变化，脱出常规，在他的认知中，黑蛟应吐出内丹，吸收日精月华，凝炼内丹，异类修行的唯一途径。黑蛟的修行方式的改变，使上人迷茫，更有急迫的危机。

    暗红色的鳞甲，黑蛟似乎在发生变异。

    随黑蛟吞吐月华，红光颜色转浓，兼有紫色光焰透发。

    嘶……，黑蛟吞吸月华，搅动风云，月影晃动。

    咚、咚、咚，有节奏的声音，沉闷，有力，湖谷中都有回音回应。

    声音从黑蛟体内传出，红光忽明忽暗，光焰红紫交替，咚咚的声音伴随。

    易行惊愕了，真有置身梦境的感觉，思维都静止了，剩下红紫二色闪烁，震天咚响。

    一条蛟亦如此，真龙哪？上人不可想象。更弄不明白，黑蛟的体内如何会发出巨大的声音。

    声音随着红光移动，从蛟尾上移到蛟首，又下降到蛟尾，如此来回反复。

    黑蛟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也不轻松。易行看到黑蛟头部的颤抖，身躯痉挛抽动，每一声的响动，好似如山的铁锤在黑蛟体内锤击，黑蛟整个身躯都在抖动，忍受着巨大痛苦折磨。

    上人有直觉，黑蛟不是单单吸取月华这么简单。

    噗，有东西从黑蛟体内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