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剑风 第二十八章 一诺守一生

    “小姑娘，想去哪儿？”一道声音传入柳司音的耳朵里，柳司音停住了脚步，回首走过的曲折小道，再看着前方假山，她一直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迷宫里，可对于忽然出现的这道声音，她，有点担心，回头想想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独自面对事情了。幸好怀里有个小东西陪着，不然手里此刻应该是早就握着玲珑环，随时准备迎接着前面未知的一切。

    她屏住呼吸，试图找出声音所在，良久，确定那声音消失，无法找到声源了，柳司音才又开始走了起来。才走几步路程，天地一变，转眼间进入了一座石洞，石桌，石椅，周围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石头做成的，“老道我无聊得很，小姑娘陪我对弈几局如何？”

    柳司音愣住了，看着前方那尊坐着的石像，心里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敬意，那是油然而生的敬意，她自己或许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敬意，而不是敌意，“……”柳司音欲言又止，欲前又停，直觉告诉她，这个石像老道可以帮助她，甚至是他们，一起脱困，但是她不敢，不敢说，不敢动。

    “这里是八卦石宫，老道一丛仙尊，羽化登仙此地已有千年之久，肉体已腐，化灵智入石。”那石像抽动这看似不牢固的嘴巴自我介绍了起来。

    “仙尊？羽化？那石像爷爷不是已经成仙？既然在此处成仙，为什么还要留一道灵识在这儿？”柳司音放下了心中那簇不安，因为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意，这一下，一连串地吐出一大堆问题。

    “小姑娘问题有点多啊！哈哈哈，不过老道最喜欢你这种孩子，来来来，这边坐，先陪老道我下盘棋，我慢慢告诉你。”石像扭动着怪异的身子，看得出他确实很高兴。

    “昔日，我与一位老友打赌，老道我棋差一招，赌输了，便许应他，待他走后留守在此，可是成仙之日已到，仍然还未等到有缘之人，便留下灵识于此阵之内，继续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那石像爷爷会放我出去吗？”

    “哈哈哈，你这怕死的小狐狸，既是有缘人，而我又是仙人，如何会伤害你！莫急莫急，下完这盘棋，便是你出去之日。”……

    白如云眼中有些恍惚起来，那是感受到了死神的来临，这一刻，白如云没有任何抵触，也完全抵触不了，接受，是最好的选择，也是自己脱离的唯一方法。

    回想起这一世的遗憾，太多太多，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那或许应该是太寂寞，茫茫草原，形单影只，除了一袭白衣，除了一柄睡刀，除了青草变黄草，再无生物。话只能听自己说，日子久了，甚至连有些话自己听起来竟然是怪异的，刚脆索性就不说了，偶尔能听听自己发出的人声就是不错的。

    绝世刀的灵智在这里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它那冷冽的寒意。

    风餐露宿，这是白如云前半生为了求生的生活，那时候的他，只相信着，活着就能走出这草原；活着，就有希望破除阵法。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诸葛明月、丫头和臭婆娘就算没死，也应该和自己一样这般苍老了，出去其实意义也不是很大，这是他在自我宽慰。

    静静地放下手中的绝世，很艰难的徒手刨了半天，总算是刨出了一个坑，刀，刚刚好能埋入，埋刀，这是白如云眼下唯一能替它做的事情，他允许自己的身体化作风沙，消失在这无边无际的虚拟苍天之下，但他不允许他的刀也像他这样毫无尊严的钝去。

    它是白如云从重华后山的温泉池里捞出来的。

    记得那天，他像平常一样从后山修炼回来，路上不小心钻入草丛，那个山洞从此成了他一个人的幽幽谷，每次的修炼完后，在这池水中泡上一泡，便是倦意俱散，更神奇的是修为大涨，对于这种好事，作为大师兄，他很乐意想去和他的那些师弟师妹分享。　不过，这个想法一生出来，池水所带来的那股力量便差点要了他的命，而池水中，一道似话非话的意志进入他的脑门，指引着他，找出了水中的那把刀，那把名曰绝世的刀。

    他没有和人说，因为那把刀叫他不要告诉别人，只说了，只要愿意带它出去，它便听他的话。

    白如云，从小练剑，剑是君子的象征，君子又是光明磊落的象征，所以修仙者几乎都用剑，甚至许多重华秘籍都是剑法，但他看到这把绝世的时候，他便喜欢上了它，就像万千秘籍，他只读过《重华大成经》一样，任凭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纵有三千梧桐，我只对你情有独钟，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可以说是眼缘。

    自此之后，他带它走出了那个温泉池洞，用刀练剑法，所以他的刀有剑意。

    绝世，世人不知，仙地那些师辈也不知，但只知道它是把好刀，乃至剑圣李重一也只知道它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那天，绝世与轩辕之战，绝世赢了，但不知是大胜还是小胜。另外断魂发出的那道枪意不知是否击败了绝世的刀意，不过，毫无疑问，它，在灵器谱中绝对是次位或者首尊。

    对于这把刚露锋芒，便要随自己步入黄泉的绝世好刀，他抬起自己干瘪的左手，紧紧握住刀刃，让它饮血，是他送它的最后一程，也是自己对它亏欠的唯一表达。

    “连死都不行？”白如云再怎么使劲也无法让刀刃划破自己的皮囊，轻声叹息了起来，他或许有些明白这座阵法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困阵中，直到心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这或许就是阵存在的意义。

    白如云佝偻着身子，以刀为拄，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他虽然心灰意冷，但是还没到完全万念俱灰地步，既然阵主关了一扇门，又留了一扇窗，他，决定了，只要还能走动，他就要把阵破了，他要去找他的同伴，哪怕他们已经是尸骨了，也要带着一起，他要带着臭婆娘回重华，他要送傻丫头会青丘，他还要搞清楚诸葛明月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天在破屋子上，他给了那个又傻又臭的丫头一个承诺，此生他信守陈千风时代的“侠”，侠者对于承诺必守一生，他没有忘记，也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