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来的倒不是很慢,他比卫家的三个老爷先到,从侧门进了王府先去了二门处的院落见卫安。
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了,可是镇南王对于卫安这个外甥女却并没有什么疏离之感,见了她先站起来:“之前我在京郊练兵,都不曾听说你受伤的事,是前天回京了才知道的,实在是舅舅对不住你。”
老王妃至死都不放心卫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要看顾卫安的,可是实际上,却是他得卫安的看顾比较多一些,前头好几次的危难,若不是卫安帮忙,他简直难以想象该怎么样熬过去。
卫安摇了摇头,见了熟悉亲近的人便不自觉的笑起来:“舅舅言重了,其实原本我就没有受伤,不过是迷惑外人所以才借机装病罢了,您不知道正好,若是知道了,反而要为我悬心。”
镇南王就摸了摸她的头:“你外祖母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除了阿玠便是你了,我忙于公务,极少有时间关心你,从福建回来,这好似才是头一次仔细的看看你”
他叹了口气。
卫安没有觉得这有什么,毕竟镇南王严格的算起来,对她实在是不错了。她再次摇头:“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什么事,去求您,您都会帮我,这便已经足够了。”
镇南王没说什么,喝了口茶,语气陡然变得冷了下来:“你这次受伤,是不是真的如同外头传言的那样,跟蒋家有关系?”
他知道蒋家父子在外头等着,也知道蒋家父子位高权重,可是就跟之前卫安想的那样,他也觉得,蒋家父子既然是来道歉的,那就该受得住这点等待的时间,因此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卫安点了点头,倒是并没有跟他一样体现出对蒋家父子的巨大敌意,轻描淡写的道:“之前还不确定,还是等到邹青都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什么邹青收了别人的贿赂,因此才私底下瞒着蒋松文行事,这种鬼话,我是不信的。”
镇南王喝了口茶发出一声讥讽:“除非是吃了豹子胆了,否则这种这么大的事,谁家的奴才有这个胆子瞒着上头的主子去办?再说就算是真的邹青私底下瞒着去办的,他有那个本事吗?那些替他办事的可不是傻子,没有蒋松文的默认会替他办事!”
说到这里,镇南王又停了话头,看着面前的卫安,停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偏偏隆庆帝却不当回事,到现在还是把这件事高高挂起,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似地,这就令人值得深思了焦虑了。
归根到底,这件事没有皇帝发话,那就不能算在蒋松文身上,而不能算在蒋松文身上,那些有心人难免会根据隆庆帝这意思多揣测,觉得卫安是失了圣意,招来更多的麻烦。
他皱了皱眉头,最终只是长出了一口气:“既然现在锦衣卫和顺天府都只能拿出邹青的供词和那些人的供词,说明事情跟蒋松文无关,那这次,也只得罢了。”
卫安知道他在劝告自己这回要忍住这口气,轻声答应:“舅舅放心吧,我知道您的意思,不会现在就跟他们闹起来,或是让他们为难的。原本蒋子宁就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圣上的想法,他恐怕是最能揣摩准确的,这回他无非也就是觉得圣上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太有叫人多想的空间了,因此想过来做给圣上看的。说到底,他不是来跟我赔礼道歉,而是在给圣上赔礼道歉,叫圣上看看,他有多温顺听话,最好就是让圣上还能顺道看见咱们家的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态度。”
知道她都看得清,镇南王便也放心了,看了她一眼便点头:“你知道便最好了,圣上如今身体逐渐变得更差,听说这些天几乎都起不来床,人病了,精神一差,跟着情绪肯定便也要变差的,除了林淑妃,旁的妃嫔如今根本不能近他的身了。”
这些卫安都已经听说了,平安侯把这些消息告诉了平安侯夫人,平安侯夫人便又都转告了卫老太太,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知道隆庆帝现在的心思,无非就是既想要临江王快些来京城,把这件事定下来,可是又怕临江王真的被捧高了会不好控制,因此才既恼怒那些人弹劾临江王逾矩,又怕临江王是真的逾矩。
也因此对沈琛都比从前苛刻了许多。
她嗯了一声,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镇南王:“舅舅,时间差不多了,虽然要他们等,却也不能给他们发作的由头这回便要劳烦您了。”
蒋家父子之中,蒋松文应当不是那么难对付----沈琛早已经去打听过了,知道蒋松文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蒋子宁这颗大树才能一帆风顺,要说他自己,在工部也不能说是尸位素餐,是有才能的,可是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却实在是显得有些段位不高。
要对付蒋子宁,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镇南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他再能耐,总不能鸡蛋里挑骨头,我小心些便是了,你尽管放心,等会儿他们也该来了。”
等交代完了卫安,他才背着手一路赶去了前面的花厅。
蒋松文和蒋子宁茶水都已经添过第二次了,正等的一肚子的气,见了他来,忍不住便讥诮的笑了起来:“王爷可真是贵人事忙啊,听说您早就已经来了,却拖到这个时候才出来也真是难为了您了,大约是觉得我们讨嫌,因此才故意晾着我们?”
他说这话,镇南王却根本不接他的茬儿,笑起来摇了摇头,很是镇定自若的对着蒋子宁拱了拱手:“哪里话,哪里话?蒋大人这可是言重了,小王刚从京郊大营回来,还没摸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总得回去先问问我那外甥女到底是个什么缘故,所以才耽搁了,还请二位千万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