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辉煌 第五章过客伊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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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到袁辉煌，是平成二十六年（2014年）五月，也就是一年后。我来到中国新疆北泉市袁辉煌家里，为他做日本牛肉火锅，由于中国政府有禁止进口日本牛肉的命令，我只好用上好的中国牛肉代替，这种牛肉是中国自己的农科所研制的，味道和神户牛肉差不多，价格只是神户牛肉的一半。袁辉煌见我还记得一年前的许诺，很满意。

    袁辉煌在小碗里打个个生鸡蛋，用筷子打匀，在锅里捞起一块煮熟的牛肉，沾着生鸡蛋咀嚼起来。

    “恩，不错，我刚去日本时还吃不惯这个，现在已经习惯了，爱上这口了。”袁辉煌满意的说，“回国后，我试着自己做过，牛肉是一样的，但没你做的好吃！”

    我开心的笑笑，猛然想起辉煌君一年前没讲完的故事

    “辉煌君，上次你的故事讲到去伊犁以后，那后来怎么样了？”我急切的问。

    袁辉煌咽了口里的牛肉，说道：“哦，三木君，故事有点长，我争取在这顿火锅的时间讲完吧！”

    袁辉煌到了伊犁，维纳斯把他安排到一个叫上海城的城区里。新疆这个地方有很多方面都和上海能扯上关系，他的老家石河子很多年前就人称“小上海”。没有想到，在人称“塞外江南”的伊犁，还有以上海命名的地方。

    维纳斯的家族在伊犁很有势力，她自己开了家规模不大的化妆品公司，负责代理韩国知名化妆品，效益不错。第一眼见到她，袁辉煌就觉得她似乎和黑道没什么关系。事实也确实如此，她的一个亲戚是伊犁帮的重要头目。这次我们也主要想通过她，看她的亲戚能帮我们点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维纳斯把公司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就带袁辉煌和汪三石去伊犁最繁华的解放路、斯大林巷转了转。袁辉煌对伊犁这座城市有了大体的了解。比如什么伊犁三怪：花果山没山；花城没花；汉人街没汉人。

    “不过故弄玄虚罢了”维纳斯说，“其实也就是糊弄一下外地人，显得自己很神秘。”

    伊犁的商业那时还不怎么发达，据说这是97年“二五”事件的后遗症。维纳斯说，她小时候有很多独联体人在这里做生意，“二五”事件后全跑了。留下来的，只是像青年街市场门口的俄文招牌。袁辉煌和汪三石随便逛了逛，就坐维纳斯的福特车，去了伊犁河大桥。

    在伊犁河边的一家烤肉摊坐了下来。伊犁河的河水很大，在新疆是很少见的。据说除了额尔齐斯河，就数伊犁河的水量大了。虽然水量大，但是还是不能和中国西北以外（除了黄河，作者注）任何一条同等河流比。所以河面除了游憩的快艇，没有其他的船只。

    袁辉煌对伊犁的初次印象，就是物价比较低，烤肉便宜的地方只要6毛钱。袁辉煌觉得伊犁真是很美的地方。烤肉摊上的东西，和新疆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看来伊犁的特色在这种地方还是体现不出来。

    袁辉煌对汪三石说：“自从被学校开除后，我还第一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是啊，我不还是一样。”汪三石答道，“伊犁这个地方不错，据说是新疆最美的地方，要不是我们有要办的事，真想在这多住些日子。”

    袁辉煌他们在这家烤肉摊一直坐到了傍晚。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伊犁河大桥上，为这座只有几十年历史的桥添上了些迷人的色彩。在桥面上穿梭的除了各种汽车，还有哈萨克牧民的四轮马车。距离比较远，袁辉煌只能通过想象，来倾听那哒哒的马蹄声。

    夜幕降临了，伊犁市笼罩在五彩的弥红里。在这五彩的弥红中，影藏着令人作呕的黑暗。

    天全部暗下来不久，先前投奔维纳斯的赵瑞，开着他新买的桑塔纳2000，把袁辉煌接上去了胡乐佳宾馆对面的“凯旋”ktv唱歌。在这里他们要会见维纳斯的那位亲戚，商量购买军火的事情。

    维纳斯的那位亲戚和袁辉煌他们含蓄了几句，喝了些酒。自我介绍道：“我叫谢尔盖·米高扬诺维奇·安德罗波夫，俄罗斯族。恩，谢尔盖是我的名字，你们叫我老谢就是了。米高扬诺维奇是我的父称，我爸叫这个名字，这个和维吾尔族的姓名有点像。安德罗波夫是我的姓。但是我们的习惯，只有伟人能称呼姓。比如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前苏共总书记，就能称呼姓。恩，不扯了，一会喝多了，谈什么也白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能签合同的我现在就签！”

    “我们要购买些军火，听说您有个武器库，有些前苏军的旧军火，我们有些麻烦，很需要。”赵瑞答道

    老谢略微停顿了一下，说：“我听维纳斯介绍过你们，只是不知你们在那发财？”

    袁辉煌把双手一拱，作了个揖，脱口而出：“红花、白藕、青荷叶！”

    老谢放下手中的酒杯，回了个礼，说：“在国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说了，来买我武器的，不是自称自己是哪个帮派的，就是说自己是古惑仔，矮骡子。靠，真他妈没文化！想不到在我老家伊犁市，还有人说出这么有内涵的话！”

    说着，老谢给我们面前的空杯子倒满伏特加，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你们的底细我早查过了，可以信任，加上是维纳斯的朋友。”谢尔盖喝了口伏特加，挖了一大勺黑鱼子酱，咽下去，说：“说吧，要什么武器，重武器没有，咱中国公安查的太严，只有些轻武器。比如西蒙诺夫半自动枪（中国山寨版叫56式半自动步枪，作者注），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枪（中国只山寨了ak47和akm两种，分别是五六式自动步枪和五六—2自动步枪，作者注）。你们钱够，rpg火箭筒也不成问题。买西门诺夫半自动枪，送一支国产单管猎枪；卡拉什尼科夫，送一只国产五连发猎枪。我们也卖这些国产猎枪。”

    袁辉煌他们咨询了价钱，发现贵的咋舌，前苏军早就淘汰的西蒙诺夫半自动步枪，竟然售价20000元人民币，这在阿富汗就是几十块也没人要，因为ak只要两只能下蛋的母鸡就能换到。不过人家理由充分，中国有人查，阿富汗摆地摊卖也不会有人管。

    袁辉煌买了5瓶伏特加，赵瑞、汪三石轮番上阵，老谢有些遭不住了。关键时刻，维纳斯打来电话说情，老谢终于妥协。答应卖给我们的武器，半价处理。还赠送我们50发7.62毫米步机枪弹。袁辉煌还附加了条件，购买的所有猎枪子弹，全部要鹿弹，不要鸟弹。老谢也同意了。

    袁辉煌看了这次采购的清单：

    ak74自动步枪一支，单价5.5万元，俄制5.45毫米口径步机枪弹100发，单价10元/发，附赠双管猎枪两支，子弹30发。

    ak47自动步枪两支，单价1.5万元，附赠两支国产五连发猎枪两支，子弹（鹿弹）30发。

    西蒙诺夫半自动枪四支，单价1万元，附赠国产单管猎枪两支，子弹（鹿弹）30发。

    托卡列夫33型手枪四支（中国山寨54手枪，作者注），单价1万元。

    国产7.62毫米步机枪弹，600发，单价3元/发，手枪弹400发，单价3元/发

    猎枪······

    总价值60万元，他们约好了交货地点，签了合同，先付了定金15万。按合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货地点选伊犁市二道桥附近的废弃钢铁厂内。

    5天后的一个晚上，袁辉煌和汪三石，开着维纳斯提供的东风卡车，带着钱，去交货地点，然而还没有到，他们就看到钢铁厂外停满了警车，有武警的装甲车，还有防暴队面包车。汪三石见情况不妙，赶紧掉头逃跑。

    几小时后，袁辉煌在居住的房间里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发现人早跑了，地上有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现金。很快袁辉煌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原来是老谢打来的。老谢在电话里说他的一个秘书是警方内鬼，向警方透露了这次军火交易。但他在警方也有线人，不但告发了他的秘书，还利用职权串改了交易时间，让抓捕的警力提前行动。那个秘书他已经按他们的规矩处理了。这个箱子是袁辉煌他们交的定金。如数退还。但是老谢也不想砸了自己招牌，拖他的一个朋友，免费给袁辉煌提供五连发猎枪八支，鹿弹500发。算是违约金。

    袁辉煌他们当晚就开了个会，认为没有那些制式武器也是好事。枪响了是大事，没有哪个地方的警察会不管。猎枪获取容易，影响小。他们决定在伊犁修养些日子，一致拖得时间越长，凌迟对他们的警惕越低。

    几天后，维纳斯告诉了袁辉煌军火交易失败的实情。

    原来，老谢见到袁辉煌，从面相，到言行都做了深入的分析。他认为袁辉煌就不是混黑道的料。再加上之前也通过各种关系了解了袁辉煌的底细。发现辉煌连一般的小混混都算不上，竟然夸口称自己是黑社会分子，简直不靠谱。最关键是没有任何背景，这样的人生存都是问题，万一事情做的不干净，势必牵连到他。于是老谢报警称有人进行毒品交易，地点就是他和袁辉煌约好交易的地点。那次抓捕行动没有提前，而是袁辉煌去向维纳斯借的东风卡车，汪三石不熟悉驾驶，因为他从没开过卡车。临时找卡车司机也不合适，又不能让维纳斯公司的人参与。汪三石只好慢慢驾驶。这样他们到达交易现场的时间，就比约定时间晚了一小时。老谢的安排的十几个马仔却准时赶到。这些马仔都是老谢临时雇的人，他们被告知交易玩具，只要把玩具交给对方，把对方给的钱拿走分了就是，一共有60万，是给他们提前支付年的工资。这些倒霉蛋没有想到，所谓的玩具里藏有400克左右的冰毒。老谢事后白送袁辉煌枪弹，是没想到袁辉煌竟然平安无事，以为辉煌在伊犁市还有其他什么门道，不想因此惹祸上身。

    袁辉煌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损失，还白白得到一些枪弹。同时认清了老谢这个人阴险狡诈，当避而远之!但老谢为何没有举报他私自藏有枪支，这个他自己也不明白。当天深夜，他赶紧把这些枪支藏到了那拉提草原深处。

    袁辉煌通过维纳斯的关系，在伊犁市某派出所找了个协警的工作，闲下来，他就租九十年代末中国产刑侦片看，尤其是《白宝山》，他看了不下十遍。虽然他讨厌白宝山滥杀无辜，但是对白宝山过人的心理素质，精湛的射击技巧，还是很佩服的。

    一天，在赛里木湖的游船上，袁辉煌一面欣赏美景，一面对汪三石、赵瑞讲诉他这几天的心得。他说：“我们回去复仇，肯定不能不引起公安的注意，他们做事的方式，我们这些文盲看起来好像很神秘。不过波波沙冲锋枪的设计者，前苏联著名设计师斯帕金有句名言：‘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是简单的，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是复杂的’。所以公安做事，简单的说，就是根据咱们遗留的痕迹来推断咱们做的事。我们办凌迟时，应该尽量避免在现场遗留痕迹。我们用枪，射出的子弹，留下的弹壳，这些都是他们破案的依据。白宝山当年遗漏的地方，有一点，是他射击后遗留的弹壳。我们比他的枪有优势，滑膛枪比线膛枪遗留的痕迹更难鉴定，关键是我们如何处理弹壳的问题。”赵瑞和汪三石觉得很有道理。但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他们决定拿出100发子弹，实验弹壳的处理办法。

    这个办法他们当时就想出了大致的方向，就是在射击完成退弹时，把子弹收集起来。具体说，就是用个口袋，接在枪支的退弹口上，收集弹壳。

    固定材料的东西很快找到了，就是普通的502胶水。

    难度最大的地方就是这个口袋的材料问题，在伊犁市郊的深山里，袁辉煌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实验场。实验用了多种材料制作口袋。有的材料使用影响退弹，比如粗布袋，用了会造成卡弹；有的材料虽然不影响退弹，但弹壳底部的金属部分，在火药发射完成后过热，很容易把口袋烧穿，比如女人的丝袜。眼见实验用的子弹快要射完。袁辉煌觉得很头疼，他觉得能自己能找到的材料都找到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年冬天的时候，袁辉煌去维纳斯的公司，发现维纳斯穿了条打底裤，顿时眼睛一亮：“维纳斯，你穿过的打底裤能不能借我几条？”

    维纳斯一巴掌把他扇的眼冒金星，吼道：“买了个表的，死变态!”

    袁辉煌揉了揉被扇红的脸，把借打底裤的理由说了出来，维纳斯立刻让他的秘书买了十条新的给他。袁辉煌立刻拿到自己找的试验场里实验。发现材料合适。就把打底裤裁成了能容纳30枚弹壳的长度，做成口袋。

    同时为了持久作战考虑，他们决定在行动时带上备用口袋，并且配备备用的502胶水。袁辉煌在不上班的时候，还时常练习已经生疏的刀法，他认为陨铁开山刀应当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章雷阳以部队复员的经费为基础，开了家汽车修理厂。同时他也安排可靠的手下，打入北泉市客运集团内部，暗中观察凌迟的动向。他以每日信息研判的形式，把得到凌迟活动的消息，通过qq邮箱发给袁辉煌。袁辉煌在看完后予以删除。遇到重大事件，章雷阳则通过网络电话软件，及时通报袁辉煌。平常联系，用普通的电话。

    这样，袁辉煌摸清了凌迟在公司以外的动向，但是对他在公司内部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他考虑过收买凌迟公司内部的人，充当内线，又害怕这个内线不可靠，反而害了自己。就在他两难之际，章雷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员，原来，前铁锹队队员李亮，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就到北泉镇客运公司应聘保安，这一年半内，他凭借出色的添腚技术，混到了保安队长。章雷阳与他有过几次接触，知道这个李亮的父亲曾经开的百货商场，被奎屯帮成员强买了过去。他一直找机会报仇，甚至已经准备单干了。袁辉煌知道后大喜，重新拉李亮入伙。李亮就把凌迟在公司内部活动的情况，报告给袁辉煌。

    袁辉煌和他的弟兄们商量了一下，如果复仇，人多了不行，他们四个去就够了。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决定行动之前，不在石河子露面。

    “好了，我在伊犁的故事讲完了，”袁辉煌说“是不是听上去还有一种平平淡淡的感觉？”

    我说：“真实或许就是这样。人们也许对这样的黑道故事根本不感兴趣。或许这根本算不上黑道故事。”

    “主要是我后来的复仇之战，和日本山田组扯上了点关系，所以在黑道上有了名不副实的名声。”袁辉煌笑着说。

    “那么，你在复仇行动中杀人了吗？”我说

    袁辉煌顿了顿，道：“呵呵，真不愧是个警察。说实话，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我准备的鹿弹本来就是准备要凌迟小命的。但，你清楚的，凭现在中国警方的能力，如果我犯下命案，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那么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复仇的。”我说。

    “今天不早了，明天我跟你说，”袁辉煌看了看表，发觉我们已经吃了8个小时的火锅了。“今天真是尽兴，来三木君，干了这杯啤酒去睡吧！”

    客随主便，我赞同他这个想法。不过躺在床上，我发觉到袁辉煌的黑道经历算是一个特例，恐怕对我的论文没有什么实际的参考作用。不过，我依然坚持我的原则，那就是做事有始有终。用辉煌常说的话，这叫：“自己约的炮，跪着也要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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