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儿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听见魏蕊的问话,没有回答。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屋子里陷入让人十分不舒服的静默里,许久,魏蕊问道:“是你爹爹逼你的吗?”
柳青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隔了会儿才说:“姐姐,我已经十六了。”
魏蕊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便问道:“所以呢?十六岁怎么了吗?”
柳青儿扭过头,似乎有些吃惊地看着魏蕊,隔了会儿,脸上又出现那种失落的神色。她长得很好看,是正儿八经的小家碧玉型的,一蹙眉一抿唇,都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只是这次,少女的眼神里,却带了些不可违逆的深沉。
很久,她才说:“爹爹说,若我一直这样下去,便成老姑娘了。倘若……”她顿了顿,又道,“倘若长安哥哥不肯要我,我该如何呢?”
“他怎么会不要你,你们不是已经……”
“可是他并没有说要娶我。”柳青儿的声音沉得很低,语气里的失落和茫然让魏蕊有些许不安。
魏蕊一顿,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因为你爹爹一直反对,所以他才没办法娶你的吗?难不成,你……”
柳青儿回过头来,打断魏蕊的话说:“姐姐,你当真以为只是我爹的缘故吗?”
她眼里含着泪,鼻头有些发红,语气里带着些后知后觉的感悟,声音很慢地说道:“他是县令啊,是明廊县的父母官,如果真的他想,又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魏蕊不太明白柳青儿的意思,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磕磕绊绊半晌,最终却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柳青儿也陷入了沉默,她她把玩着手里那把桃木梳,脸上的表情让魏蕊看不透。
只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魏蕊却觉得她好像长大了好多岁,仅仅一瞬间,她的眼里却似乎多了很多她不懂的东西。
很久,魏蕊才说:“我其实……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是,可能魏县令没来娶你,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等到合适的时间。而且,你爹爹……”
“可是……我已经等不起了。”她很快地低声反驳道,“隔壁胭脂铺的姑娘,孩子已经半岁了。”
半晌,她又说:“姐姐,我也总有长大懂事的一天,在某一刻,我就忽然明白了,我和他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魏蕊一顿,急忙道:“你想太多了,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
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柳青儿打断了,她坚定道:“姐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若是来寻我玩,我自然欢迎,但是如果再说这件事,我便没有心情了。”
她的眼里带着魏蕊从未见过的决绝和坚定,仿佛认定了什么似的,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场和决心。
魏长安一定跟她说什么了,魏蕊这么想着。
但是,此时此刻尽管柳青儿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可魏蕊仍然觉得她是不开心的,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多问了,也没办法再多问了。
关于这件事的疑惑,恐怕只有魏长安本人能解疑了。
“姐姐,我爹爹给我扯了好大一块红布,说是多给我做几件新衣裳,免得去了没衣裳穿,你帮我想想样式怎么样?”
柳青儿的话将魏蕊从沉思中拉车了回来,她急忙应声说:“哦,好。”
看着柳青儿认真地和她商量衣服的样式,又表现出小女儿家热情单纯又害羞的一面,魏蕊心里五味杂陈。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柳青儿是不满意这门婚事的,也能感觉到她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她的想法。可是,能让她做出这样决定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呢?
大致定下新衣裳的样式之后,魏蕊见天色不早,她急着想见魏长安问清楚这件事,便借口告辞了。
可从柳青儿房间里出来,魏蕊却正好看见了站在前院站着的柳严峻。
为了柳青儿的婚事,这几天豆腐坊都关门,所以他也没事,站在那里发呆。
“这真的是您想要的结果吗?”魏蕊想了想才开口问道,又觉得可能会被人说多管闲事,于是补充道,“我知道我是个外人,也没什么资格对您的家事做出什么评价,但是我和青儿一样,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也是第一个朋友。”
“我很珍惜这个朋友,我不想看见她不幸福,更不想让她用下半辈子去做赌注。”
柳严峻转身看着她,眼里带着些探究,更多的却是一种沧桑的无奈。
他的眼神,让魏蕊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天气转凉,院子里唯一的那棵树也开始落叶,叶子摇曳着落下来,夹杂着柳严峻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姑娘啊,青儿是我的女儿啊,不只你想让她过得好,我这个做爹的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他不仅声音带着颤音,连眼眶也带着些无奈的红意。
魏蕊听见这话,心里头的疑惑变得更加深了,想了想刚才柳青儿的态度,她也知道直接问柳严峻是没有答案的。
于是,她便开口问道:“您既然这么说,也就应该知道,她喜欢的人是魏长安,只有嫁给魏长安,她才会真的开心,真的幸福的吧?”
听见这话,柳严峻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种表情,魏蕊甚至会觉得有着轻微的揪心之感。
就好似,他明知道自己将女儿推向深渊,却不得不这么做的感觉。
见状,魏蕊满肚子疑问呼之欲出,却突然听见他说:“姑娘,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人活着,也并不是快乐就好的。”
说完他便转身打算离开了,走了几步又道:“谢谢你关心小女,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很在意她的事情,也是真的为她好。”
“只是,开心这件事,怕是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了。”
魏蕊站在原处,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似乎多少能感觉到这个父亲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