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跪我,有什么话起来说。”
离桑没有给她就拒绝的机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你兄长之事。”
李兰亭怔了一下,有些呆愣的由着阿七将她扶起来。
“李姑娘,我家夫人仁善,你且放宽心,把知道的都与夫人讲讲。”
阿七在一旁轻声劝慰。
李兰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抬眸望向离桑。
她抬手解开衣裳,将内衬的衣裳撕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布卷。
“夫人,这是我三年以来,四处走访探听的所有信息和线索。”
“等的就是这一天,让当年科举舞弊之事重见天日。”
离桑从她手中接过来,只觉得那布卷重若千斤。
离桑翻开细看了两眼,眉头一点点收紧。
越看越觉得心惊,这天子脚下,竟也如此藏污纳垢。
她给出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查询方向或是线索,而是一张简洁明了的清单。
上面罗列了层出不穷的舞弊方式,从提前泄露考题,到糊名如何篡改人名,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本应凭借真才实学崭露头角的寒门学子,就这样被无情地剥夺了梦想与希望。
甚至连官员名字,往来交际,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张清单,给离桑省下了极大部分的时间,她现在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查证取证。
离桑神色凝重:“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查出来的?”
李兰亭点头应道,“是,小女子三年以来,走访各处,摸索出零星的线索顺藤摸瓜,一边查一边记录。”
离桑看着布卷上的簪花小楷,“你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李兰亭低着头,“兄长自小教我念书认字,所幸不至于污了大人的眼。”
离桑收好那张布卷,上下打量李兰亭。
“你我今日不过初见,便如此信任我?”
“三年的心血都交付出来,就不怕我与他们是一伙的?”
李兰亭道,“大人因救治丽贵妃而获封国医,而科举舞弊的官员多是太子一党,太子生母赵皇后与丽贵妃势同水火。”
“所以,小女子斗胆猜测,您不可能与太子一党沆瀣一气。”
最重要的是,她赌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孤女,还能在这波诡云谲的京中坚持多久。
离桑神色微沉,“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与我说这些话,小女子是通过市井消息间分析出来的。”
离桑眼眸微震,难怪能如此精准的罗列出这样一张清单。
这女子好生敏锐的洞察力。
也不知李兰序到底是何等的惊才绝艳,竟然培养出这样一个才干的妹妹。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李兰亭看向离桑,“大人请讲。”
“你别卖豆腐了,跟着我吧。”
李兰亭只是微顿了一下,立刻跪了下去。
“只要能洗清兄长的冤屈,兰亭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离桑摇头,“不要你为奴为婢,我国医府初立,缺一个掌事。”
如此才干,让她为奴为婢太过屈才。
“月银五两,为期三年。”
“三年之后,是去是留,都随你。”
李兰亭愣愣的抬起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月银多少?
五两?她卖三年豆腐也才攒了十五两啊!
“夫人,兰亭……兰亭当不得您如此厚望。”
离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当不当得起,我心中有数。”
“清单上的人我会让阿七辅助你追查取证,需要人手或是任何帮助,只管与她说。”
“既然是你从头开始查的,那我想,没有人比你收尾,将那清单之上的人名一个个绳之以法,来得合适。”
李兰亭眼眶通红,酸涩不已。
半晌,她才重重的朝离桑磕了一个头。
“兰亭,多谢夫人,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便是豁出这条命,兰亭也要将那些畜生拉下马!”
她在京中漂浮三年,在泥泞与黑暗中独行,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光明。
离桑起身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磕得通红的前额,拂去上面的尘土。
“不用你豁出性命,阿七会保护好你。”
边上的阿七闻言上前一步,微微点头。
阿七带着李兰亭离开,边上的红霞带几分不解。
“夫人为何如此看重她?”
从外形上看,李兰亭相貌平平只算得上清秀,一身粗布麻衣,实在没有半分出挑。
离桑看了红霞一眼,“红霞,她很聪明。”
红霞小声嘟囔,“红霞也很聪明的……”
这是吃醋了?
离桑笑着道,“是是,红霞也很聪明,所以夫人也很看重你。”
红霞听了很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
阿七执行力强,兰亭脑子好使。
再加上离桑给了她们权限,可以调动庄子上的人。
不过五日,便搜查罗列出来一堆证据。
这几日,兰亭依旧推着车四处卖豆腐,低调搜证,全然没有人将她当回事。
却不想,如今罪证都已经陈列在了离桑面前。
离桑一一翻看过,眉头一点点舒展。
有了这些东西,太子一党恐怕要大清洗了。
铁证如山面前,背后有再大的靠山,恐怕也逃不出法网恢恢。
离桑将东西收拾整理好,再一次离开了侯府。
这回除了红霞和阿七,她还带了李兰亭。
李兰亭换下一身粗布麻衣,头顶的帕巾摘去,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国医府装束,竟显得清秀脱俗,透出几分书香气来。
“兰亭姐姐,你穿这衣裳真好看。”
马车上,红霞拉着李兰亭说话。
最初觉得夫人看重她,红霞是不太喜欢李兰亭的。
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她性子内敛平和,人也很好,慢慢便改观了。
李兰亭笑道,“柳姨娘手巧。”
国医府统一的衣裳,都是柳轻雪设计的。
如今国医府开办在即,成衣已然赶制出来几批,她这个掌事,便成了头一个穿上的。
就在几人说笑之间,一支箭矢嗖的穿透小帘,钉在车内的矮桌上。
“吁——”
随着马儿一声嘶鸣,紧急刹停在路边。
喜欢替嫁当天,杀回娘家夺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