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耿析的所有疑问,轸都明白,淡淡的回答:“我是她的儿子。轸。”
“什么?!”
这个答案也太荒谬了吧?他怎么看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是公孙雨晴的儿子?
“爸爸,他是我的弟弟轸,妈妈和王的儿子。”
惜惜解释。
“王?……霍乱?”
“正是父王,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涙涙的生命只剩下三天。”
“只,只剩下三天的寿命?开什么玩笑!明明霍乱答应是一百天的!怎么会只有三天?”
“…这是事实…”
“滚蛋!骗人……我不信,我不信!!!”
冷耿析疯了一样大声呐喊着:我不信,我不信!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明明约定好了珍惜这一百天的时间……怎么能突然只剩下三天?他才不要相信!!!
“不论你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
轸的语气不带一丝含糊。
冷耿析双手剧烈颤抖着,眼眶睁得都要裂开来……三天……只剩下三天的生命……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生命即将终结的躯体要如何承受上百年来的强大记忆体?”
轸的眼中被深深的悲伤所盈满,若不是当时力量还未恢复他怎么能让他的母后做出那样的选择呢?现在他要帮她!
公孙雨晴听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来是这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
三天,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涙涙,我和父王都不希望你离开,你知道我们是有多爱你。”
轸的声音中充满了期许还有伤痛。
公孙雨晴没有说话,只是往冷耿析的怀里噌了噌。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即使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她也想和耿析在一起,偎在他的怀里……很幸福。
“冷耿析!你当真如此狠心?让涙涙为了你而香消玉损吗?”
“……”冷耿析猛得一颤,凝视着怀中虚弱的人儿,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他爱她,又怎么舍得她逝去?如果可能他真想将这份痛苦转移在自己身上!
“要怎样才能让涙恢复生命?”
轸扫了一眼屏住呼吸的众人,提高音调道:“将记忆体与身体剥离然后注入新的身体之中,我会请求父王赐予涙涙王后的印记。”
“真的吗?太好了!”
“但是,涙涙将不再记得你。你们从此是两个世界的人,永不相见。”
“o_o!永……永不相见?!”
“涙涙是父王的!她爱的人只有父王!能抱她入怀的只有父王!!!”
轸一字一句都化作一柄柄锋利的长剑,深深的刺穿冷耿析的身和心,鲜血汩汩直流。
“生与死,你要如何决择!”
“……”
他不知道……如果他自私的要将公孙雨晴留在身边,那么给予她的便是死亡,可若是放手让她回到霍乱的身边,给予她的是重生!可是,他们将永远分隔……他只能看睁睁得看着她拥入别人的怀中,看着她深情的亲吻别的男人……可恶!该死!到底该如何选择?
人,面临重大决择时,都有些崩溃,渴求着有一条新的路可以从天而降,带来新的希望,只可惜,并没有这种可能。
“涙……”
冷耿析抱紧公孙雨晴,泪从眼角中划落。
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他的心在不停的流着血……生与死的选择……真的太难太难了,可舍得舍得不舍怎会有得?
“……我要和涙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愿放手将你让给别人……”
“……哼。人类永远都是自私的!”轸的眼神里含着深深的恨意瞪着冷耿析。
他本来以为耿析会为了涙涙而选择放弃……结果,他太高看他了!
轸拂袖转身便消失于空气之中,而此时天空也飘下如棉絮一样的物体,落于在场人的身上,瞬间洗去他们的记忆。当然,除了冷耿析和尧惜惜。
当所有人愰过神来,才发现,尧氏一家三口已然不见,留下的只有那染上红晕的花束。
“……妈妈……身体不舒服……所以,所以……耿析爸爸才带她先走的……没有跟你打招呼……对不起。”
小环再也无法忍受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流涕!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得想要大声哭出来,心,再也无法承受那么沉重的悲伤了,他快要崩坏了。
可能是小环的哭声唤醒了什么吧,所有人沉默低首,泪,纷纷从眼角中溢出。
一场喜庆的婚礼竟是以这样的面貌来收场,但所有人并不觉得遗憾,或许是特别的?又或许是其它原因吧。
回到家中,冷耿析极为轻柔的将公孙雨晴放于床上,为之盖上被子,附于床边,深情凝视着。
三天后,她将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她的囧,她的羞,她的糗,她的怒,她的一切一切……
一想到她将会不在,冷耿析就攥紧双拳,骨节惨白。
忽,一双温暖的手包住那紧得颤抖得拳头,揪痛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想喝点什么吗?”
公孙雨晴看着冷耿析故意掩饰着发颤的声音,莞尔一笑:“耿析……我喜欢你的笑容,像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有些炫丽又有些朦胧,让人觉得很舒服”
“傻瓜,不要一下说这么多话!”
冷耿析宠溺的刮了一下公孙雨晴的鼻子。
“耿析。”
公孙雨晴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每个人都向往着温暖,可是……你的手掌,你的怀抱,却是冰的……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你身边?……因为,我想去温暖它……如果连我都离开……你要如何承受这冰冷?……”说到这里,公孙雨晴收紧手指,用力抓握住冷耿析的手。
那冰冷的手渐渐泛起了暖意,可三天后呢?又要恢复成以往的冰冷吗?那是多么令人痛心?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你来说很难……不过,生与死是掌握在我的手里……耿析,即使我无法再温暖它……起码,让我陪着你……一起……一起渡过剩下的时光……耿析……”
“……我答应你……”
耿析低头,在公孙雨晴的手背上留下一吻。
天有知道,他是有多希望能永远被这双温暖的手包着,他是有多希望永远可以看到她的笑脸,他是有多希望永远可以和她厮守……
“耿析,你知道为什么叫惜惜吗?”
“不知。”
“惜,是珍惜,也同音希望的希,希望可以珍惜每一刻每一秒……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红红的眼眶再次升起氤氲雾气。原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的苍白,光是这么看着都让人心疼不已。
“乖,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懂?”
公孙雨晴会心一笑,闭上眼睛,不再言语,静静的感受着掌心指尖传递的温暖还有对方的心意。
真爱,不需要言语。
时间,有时候真的很可笑。
当你越是珍惜什么时,它就像是坐上火箭般,跑得飞快!三天,短短的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此时的公孙雨晴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冷耿析惜惜都围在床边,紧紧盯着,生怕她会出现一丝意外。现在的她,虚弱得好似一阵轻风就可以夺去她的生命……
“该死!!!”
冷耿析在心里怒骂自己。
过了午夜十二点,她就要永远消失了……他的选择真的对吗?为了他的自私,害她失去生命……
“爸爸!妈咪……妈咪她……”
惜惜惊慌的声音将跑神的冷耿析给拉了回来。
“o_o!……”
在冷耿析看清公孙雨晴发生变化后,惊得一下说不出话来。
身体的周围萦起一团像荧火一样的光簇,而这些光簇的里层紧紧贴着公孙雨晴的身体,并开始一点点的吞噬!
“妈咪……很痛吧?”
惜惜含着泪想要抓住公孙雨晴的手,却在握住那一颗化成淡蓝色的晶粒,消失不见。
公孙雨晴勉强的动了动嘴角,她好想去摸摸惜惜,告诉他不要哭,不要怕,可是,她却连最简单的笑都做不来……她的生命马上就殆尽了……好舍不得离开耿析和惜惜……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冷耿析低头道歉,如果当时他选择放手,现在幽涙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公孙雨晴看着冷耿析难过的样子,心也跟着哭泣起来。
“涙?!”
只是短暂的几秒而已,她的身体已经被吞噬了一半……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一丝痛苦……他心里明白,这怎么可能不痛苦呢?她只是掩饰而已,不想他们替她担忧。
“你真是个傻瓜,痛就哭出来啊!”
“……”她怎么能哭呢?越是这种时刻,她越要坚强才对。
“涙!不要睡觉,乖,不要闭眼……听话,不要闭眼……涙,涙!”
“……”对不起,耿析。
她也不想合上眼睛,她好想再多看他几眼,可是这身体已经不听她的使唤……
“涙——!!!”
就在公孙雨晴完全合上眼睛时,那些晶粒像是得到了很大的力量一般,更为疯狂吞噬她的身体。
“不要——!”
冷耿析撕心裂肺得呐喊着,用力将公孙雨晴抱入怀里,却在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砰~”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虽然光度很强,却不刺眼。
待光芒退去后,留在怀里的,只有仅剩的几粒淡蓝色的晶粒……
她,就这样……走了?连句话也没留?……她再也不会出现于他的世界……真的……真的永远不在了……
冷耿析如脱了灵魂般,只剩下空壳躯体,安静的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有热泪,不断淌涌……
一旁的尧惜惜早已哭得嗓子都哑掉了,胸膛急促起伏着,可这样依旧无法宣泄他失去母亲的悲伤与痛苦。
阴霾的天空洒着细细雨露,空海市郊外的一处陵园中,一座新砌的墓碑亦然而立,墓前站了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们,人们手中握着亲手折的白玫瑰,深深的缅怀墓中人。
在场的人没有在哭,因为他们的泪早就已经哭干了。
“乖,大家都来看你了,所以不要哭喽。”
冷耿析屈膝蹲下,抬手,用指腹柔柔的划过照片上,咧着嘴巴笑得春光灿烂的女孩。
虽然有些冰凉,但他依旧可以感受得到,她身上曾经的温暖所带给他心的触动,因为她是他一生中最爱的人。
“幽涙呀。惜惜现在已经是我和游一的干儿子了,你放心,我们会把他当自己亲生一样对待!你在天之灵要多多保佑他。”
夏叶糖抱着雅雅,忍住快要涌出的泪水,假装微笑。
“……幽涙……”
其他人都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但他们明白,这要留给耿析。齐唤她的名字,在心里默默祈祷。
所有人退场后,冷耿析跪坐下来,静静得享受着只属于他们的独处时间。
“涙……失去你,是我一生的遗憾……我真的好想随你去,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也不在了,惜惜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希望珍惜每一刻,每一秒……惜惜是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结晶,我会做一个好爸爸……所以……所以……涙……涙……我好爱你,真的不希望你离开……涙……”
堂堂七尺男儿,终于忍受不住,痛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熟悉却又稚嫩的声音幽幽响起。
冷耿析蓦然回头,却发现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水蓝色的头发如精美绸缎随意洒落在胸前后背,这种颜色很特别,看着让人忍不住想流泪;一颗水滴状的月光由水晶珠子窜起坠于眉心;明亮的大眼睛透着淡淡的忧伤,俏挺的鼻,绯红的唇,微胖的脸颊,可爱又不失漂亮。
虽然天气不冷但下着雨难免有些凉,但她却只穿着纯白色没有丝毫点缀的吊带裙子,双臂和腿都露在外面,让人怜惜。
“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冷耿析在心里一惊,为何眼她说话感觉像是跟一位故友似的?
“我在等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冷耿析脱下外套,给小女孩披上,动作很娴熟。
“恩,非常重要的人。”
“一个人太危险,我陪你好吗?”
“^_^好!”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人,蹲在墓前,默默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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