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是传统经典活动。太/祖皇帝马上得天下,酷打猎,甚至还有与熊搏斗的传说。因此天下平定之后,圈了虬岭一带作为猎场。
秋季出游比夏季舒适许多,虬岭是山谷间的一块平坦大地,一眼看过去,叫人明白什么才是金秋。李谕与其说是来打猎的,不如说是来骑马的。这是他当初拍了n部古装戏战争戏练出来的,后来也真正喜欢上了骑马。周围的人都夸他马骑得好,像真正的古人。
李谕将他骑得最舒服的两匹马带了来。一到猎场,他在秋风中放开了驰骋,一群人跟在他身后追着护驾。
李谕放心得很,他知道他跑得并不算很快,后面侍卫只是不敢跑到皇帝前面而已。
他跑到尽兴,才放缓速度,拉着马缰,让马慢慢踱步。众人跟在皇帝后面,一群人游荡了一会儿。
李谕现在身边已经有一群相对固定的年轻侍卫,皆是出身官宦之家。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科举,但家族举荐仍是步入仕途的一种,豪门子弟只要进学,师长欣赏,在亲友间有好名声(家族给力),能被授予官职。若皇帝再青眼相加,前途便不可限量。
皇帝身边的侍卫亦是在这些青年才俊中选出来的,将来便是皇帝的心腹。
李谕在马背上慢慢骑行,唤过侍卫中的萧桓说话。
“朕听皇后说,萧皇后已经全好了,最近又将书社的事忙了起来。你可放心。”李谕告诉萧桓。
萧桓欠身向皇帝致谢。他年纪不大但沉默寡言,从淡州接驾返京开始,一直侍奉在皇帝身边,但从没刻意表现过。李谕觉得这孩子老实归老实,骨子里还是有股傲气,不愧是萧从简的儿子。
李谕又叮嘱了他两句注意安全,便叫他不当值时候尽情去玩。
侍卫们早对猎兽跃跃欲试,萧桓早听说过皇帝未继位时候喜欢打猎,不由奇怪:“臣自然是跟随陛下一同出猎。”
李谕微笑:“朕先骑骑马。”
开什么玩笑,他连鸡都没杀过。
幸好虬岭一带地方大,各种户外活动多。皇帝想玩什么都可以。李谕之后又骑马去参观了一处牧场,据说目前的本土良马都在虬岭附近或以北的一带马场育种,之前冯家进献的骏马是从此处挑出的。
皇帝众星捧月地去参观牧场时候,萧从简正在临时官邸中见客。
客人正是淡州刺史何君达。何君达在淡州有好几年了,早盼着能提一提或换个好地方,没想到这一年间风云突变,汝阳王竟成了皇帝。何君达原想着皇帝曾经被改封淡州是孝宗皇帝和丞相的决定,孝宗已经驾崩,那皇帝要怨恨什么人,该恨的是丞相。
但没想到皇帝继位以来,何君达打听到的消息都说朝中风平浪静,丞相依然稳如泰山。不管皇帝是真的对丞相芥蒂已消,还是暂时按捺,何君达还是有些不安。
虽然皇帝在淡州时候,他没有明着得罪过,但做得并不周道。没有送上过厚礼,也没有特殊招待过。
何君达一想到皇帝离开淡州时候一句话都没给自己,反而带走了韩望宗那个小子,觉得心中一个大疙瘩。
皇帝登基之后,他呈上贺表,进献礼物,但这是众臣都做的事情,显不出特别了。
因此趁着这次回京述职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排到丞相的接见,先探探丞相的口风,若丞相肯帮他兜着,那事情还有希望。
萧从简在皇帝行宫的临时官邸见了何君达。何君达性情很“耿”,又比萧从简年长十几岁,对萧从简这个年轻丞相心内是佩服的,但到底老脸有点拉不来。一套套话说下来,脸跟喝了两大碗酒似的涨红了。
萧从简心中暗暗好笑。他早觉得何君达这人挺有趣的。何君达是有几分才能,但都坏在脾气上,想得通的时候还好,一旦想不通爆,是个出了名的一点炸。
皇帝在淡州时候没把何君达给点炸了,也算是件出乎萧从简意料的事情。
萧从简没有给他具体承诺,只说在何君达面圣之前会为他美言几句。何君达有了丞相这话也够了,知道丞相并不想贬他。
何君达走时脸色终于恢复平常。
次日早晨,萧从简向皇帝提了何君达的事情。李谕已经迅速习惯了,皇帝无论走到哪里,都逃离不了皇帝的职责。皇帝出来玩也好,疯也好,哪怕是躺着不动也好,一举一动都有意义。这样也好。一个没人关心他在干什么的皇帝,那才叫危险。
因此李谕对要见外臣,没有感到被打搅的不快。他知道外臣能在这个当口上觐见皇帝是很难得的机会,看来何君达努力了一番。
萧从简提起何君达在淡州任刺史已有五年,明年是第六年了,到了该调离淡州的时候了。官员的去向关系重大,若是去到几个大镇重镇,与朝局更是密不可分。
不过萧从简挺专断,他对皇帝的报备更多只是一种形式,而不是真的要皇帝做什么决定。这次居然问了李谕的想法,而且还这么巧,是淡州刺史何君达。
李谕直觉觉得这是一个测试,一个考验。
他本人对何君达没有意见。
所以他说:“丞相作为百官之首,有考核下官的职责。如果何君达政绩好,那升他的官。如果何君达有失职之处,该贬斥他。丞相是如何评定他的?”
他把问题还给萧从简。
萧从简说:“臣认为何刺史恪尽职守,并无失职之处。”
李谕一拍大腿:“行了。这不结了。”
他言笑晏晏,轻松得很。
萧从简沉默片刻。他是越来越看不懂皇帝这个人了。
李谕笑容仍很真挚:“丞相觉得该把他提到哪提到哪吧,谅他不敢辜负朕与丞相。”(.txt.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