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女子约莫三十上下,长相倒是不太出众,就是神色间略有几分清冷,显得特别一些,而且看得出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就这一点看来她还是颇满意的,遂开口朝那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早就察觉到林珑打量的目光,现在听到她问话,方才抬头注视她,“我姓辛,大奶奶唤我辛大娘即可。”
叶旭尧没再理会呆愣的匪鉴,而是朝妻子解释道:“辛大娘的来历有点特殊,不过她的武艺甚好,这点你放心,有她贴身保住你与两个孩子,我也能放心些。”
匪石终究是男的,有些事不大方便,他一直都有心寻个像苏梓瑜身边的红菱那样会武的侍女留在妻子的身边,这样的人选并不好找,年纪太轻的他不满意,毕竟年纪轻行事不稳重,寻来寻去也就这辛大娘还差强人意。
林珑看向辛大娘,“辛大娘,我这南园人也有不少,你的职责只是负责保护两个哥儿,别的一概不用理,自有大丫鬟去处理,不知道这样的工作你能否胜任?”
辛大娘一脸郑重地回话,“我这条命也是叶侯爷所救的,当时我就发过誓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叶侯爷的大恩,不过是保护两位小主子的安全,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人伤到两个小主子的。大奶奶放心,我是江湖儿女重情重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珑是良家妇女,一直没有与辛大娘这样的江湖儿女打过交道,就连描写快意恩仇的她也是几乎没有涉猎,不过如今看到辛大娘那副不像说假的样子,她本能地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那好,你且在南园安置下来,我让如眉领你去到你住的屋子去换身衣物,你看看还缺什么,直接问如眉索要即可,她自会安排。”林珑转头朝如眉也是这样的吩咐了几句。
如眉忙屈膝应声“是”后,就上前朝辛大娘道:“辛大娘且随我来。”
辛大娘朝林珑拱了拱手为礼就随如眉出去了,林珑被这礼看得都有点傻了,很少看到有女人会学男子那般行礼。待得确定这辛大娘走远了,她伸手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夫君,这样真妥吗?我看她不似良家妇女……”到底还是担心居多,这会功夫的人要真的起了坏心眼要制服并不容易。
叶旭尧轻握妻子的手,“不用担心,她的背景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再说我还安排了匪石在你身边当差,有他与辛大娘一外一里的保住你们娘俩仨,我也就能安心出门。”
除了这两个会武的能人外,还有侍卫和得力的丫鬟婆子等一大堆人,相信安全上应该无虞。
林珑歪了歪头微咬下嘴唇思索起来,显然是想到了辛大娘的来历。
这是个镖头的女儿,家里原本也开着一家颇有名气的镖局,走南闯北地送镖倒也富甲一方。不过可惜的是她爹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自幼也对练武感兴趣,至于女红什么的就是一窍不通了,及长,她爹将她嫁给了自己的大弟子为妻,原本郎有情妾有意的,小日子也过得算是和美。
只是后来她爹因病去世,她的师兄丈夫却背着她养外室,还生了两个孩子,她自己本身又没得生育,得悉此事时,愤怒归愤怒,可她没得生自然愧对夫家,最终还是接纳了这妾身进门,把那两个孩子也当成亲生的。
如果事情停在这里,兴许也算是方圆百里的一桩佳话。偏偏有些真相会在措手不及的时候爆出来,她在无意中听到丈夫与那妾室说的悄悄话,方才知道自己为何成亲十年都没有身孕,原来一切都是枕边人搞的鬼。
她的丈夫为了谋她的家产,给她下了绝育药,非但如此,这妾室在他们成婚前他就养了的,只是藏得好愣是没人发现,连她爹在世的时候都被蒙骗了过去,要不然岂会将独生爱女嫁给这样的中山狼?
那时候她就听得心头冒火,非但如此,那俩贱人还商量着如何除去她,好让那小妾名正言顺地成为正室,那俩贱种如何成为嫡子,这越听心里的愤恨越大。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她最终没能忍住心里的怒火,把那门踢开闯了进去,拔出随身的软剑就刺向丈夫。
夫妻二人本来在武力值上差不多,不过有那不会武的妾室在中间搅局,当丈夫的反而落于下风,后来更是一时失手反将妾室给杀了。
这样一来,这男人越发把妻子恨上,更是下手越来越狠,做妻子的也不遑多让,剑剑直逼丈夫的要害处。
那妾室所生的两个孩子在看到亲娘死了,也恨上了她,抓起手边的武器就攻向她,可恨的是这俩孩子的武功还是她教的。当时也是火气上涌,她出手重了些,间接导致那俩孩子意外死亡。
至此,夫妻二人已是不死不休,她想着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这贱男人一起死,绝不能放他好过。
最后的结果,男人是死了,而她也啷当入狱,偌大的镖局没人主事当即没落下去,只能关门倒闭收场,把大好的家业也断送了。
若非遇上了叶旭尧,辛大娘怕是要人头落地。
思及此,林珑抬眼看丈夫道:“夫君,她这案子算是了结了吧?有没有后续麻烦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在程序上已经走完了,她原先的闺名都没有用,而是让人称她为辛大娘可见她是下定决心要与以往割裂,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叶旭尧对这辛大娘是考察过的,对她的来历与案子也是重点盘查,显然在这场命案里面她是无辜受害的,因而才会以自卫为由救出来将她安排在妻子的身边。只有施了这样的大恩,对方才会死心塌地为他卖命,要不然他凭什么信任这辛大娘?
林珑听到这里,总算放下那一点疑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收留她下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还得多观察观察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留她在身边?”随后又叹息一声,“不过她的命也真是苦,遇上那样的夫婿,还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在她看来,辛大娘的丈夫与妾室是死有余辜,完全不值得同情,至于妾室所出的那俩孩子落得那结局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有这样的爹娘没罪也变得有罪。这么一想,她对辛大娘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些。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让她走人。”叶旭尧笑道,手还很熟练的用帕子给小儿子擦拭嘴角的涎液,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像他这般有洁癖的人,对上这两个亲生的骨肉,真是怎么也发作不起来,在妻子的耳提面命下,他连为孩子换尿布也试过,自然也没得嫌弃。
林珑听到丈夫的保证,这才笑道:“那还差不多。”
叶旭尧看她一副得意的面容,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蛋,林珑佯装不悦地拍下他的手。“就快用晚膳了,我这就去让人备膳。”
她把怀里抱着的大儿子也一并交到丈夫的怀中,想到他过段日子就要出远门,还是趁这机会让他与孩子们多亲近亲近,省得日后俩个小人儿连爹都不认得。
叶旭尧“被迫”当起了奶爸,一手一个,顿时哭笑不得,只不过他也乐于与孩子亲近。
辛大娘就这样留在了南园,睡了一宿重新梳洗一番后,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细细打量过庭哥儿与辉哥儿两个小奶娃,她当即就喜欢上,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就会当这小奶娃是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林珑看到她眼里的喜欢,这才放下心头大石,总得将她的孩子们放在心上才能尽心尽力地守护,轻轻摇了摇两个小小摇篮,让他们睡得熟一点,“你往后就住在他们卧房旁边的耳房里面,如果嫌小,那我可以重新再安排……”
“不用了,大奶奶,我愿意住在那儿。”辛大娘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看向小奶娃的视线,当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甚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道出来,我不是惯会为难人的主子。”
“大奶奶放心,真有需要会提出来的。”
林珑听她这说话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疏,这才放心地将俩孩子交给她,带着人走出儿子们熟睡的屋子,三两下就转回暖阁里面,林璃正在那儿用茶等候她的到来。
“璃堂姐,让你好生久等,倒是我的不是。”林珑笑着坐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茶盏轻茗了一口。
“我们可是堂姐妹,哪需这般客套?又不是等两下都等不及。”林璃笑了笑。
林珑仔细地端量了她的神色,看起来红润有光泽,这段日子应是过得不差,遂试探地问,“丰硕的病情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林璃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张太医说医疗的效果非常好,”随后略有些娇羞地低下头,“他最近对我也是千依百顺的,比成亲那会儿还要好,一副生怕我不要他的样子,看到他低眉顺眼做那小伏祗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说出离开他的话。”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终归自己不是心硬之辈。
林珑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这夫妻患难见真情,希望丰硕以后不要再做出不知好歹之事来,“但愿丰硕以后真能不再重蹈覆辙。”
“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林璃调笑道,不过守活寡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只是离了丰硕,她就是和离女,再嫁只怕也只能嫁给那些鳏夫,日子未必会比现在过得好,至少现在丰家没人敢得罪她。
“对了,你家公爹因丰菁的事情被撤了官,璃堂姐,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林珑问道。
秀女冲撞皇后提前生产一案在日前就结案了,丰菁只是被人当成枪手来用,幕后的人也没能逃脱,一一被揪了出来,好在叶家四房的双胞胎女儿和五房的叶蔓玲并没有参与,所以倒是平安渡过。只是经此一事,选秀一事被圣上大笔一挥就此做罢,各家秀女都回归各家,省得再给皇后娘娘添堵,太后就算颇有微词也只能做罢,谁叫这届秀女会做得那么出格?
包括丰菁在内的直接参与者都被赐了三尺白绫,好在皇帝喜得太子,为太子祈福,仅只是追究了当事人的责任,并没有让其家族受到刑责,但活罪难逃,就是就此罢官永不叙用。
丰家正在此列,估计丰老爷和丰陈氏因上回的事情,这回倒没有登门请她帮忙,不然又是一桩麻烦事,在林珑的眼里,丰老爷夫妻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并不值得相帮,只是苦了林璃罢了。
林璃轻拨鬓边的碎发到耳后,感慨地道:“那小姑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公爹都把她记恨上了,更是在府里下令不许人再提起她来,婆母遭此打击终日萎靡不振,可这有什么法子?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公爹打算迁回原籍去,夫君和我打算先回苏州探望我爹娘,不是说我哥娶嫂子了吗?正好借此机会大家熟络熟络,还有……”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红不说下去了。
林珑众她的眉眼之间看得出来她的喜意,遂忙追问,“还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存心让人着急吗?”
林璃凑近林珑的耳边,掩不住兴奋地道:“我有了。”
林珑微愕,忙转头打量她的眉眼,好半晌,方不满地道:“这么天大的喜事,你直到现在才说,早就该说出来大家乐呵乐呵才是,我想二婶母知晓怕是要高兴坏了。”
“大夫给诊了脉才刚两个月,听说孩子小气,所以我也就先瞒着。”林璃是真心高兴有这个孩子,要不然她要丰硕与她回苏州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再说有了孩子,她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
林珑也是真替林璃高兴的,这会儿她倒是明白她不愿和离的原因所在,八成是为了腹中这块肉考虑的,这样一来,丰硕的病万一好不了,也不用忧愁子嗣问题,“别人你可以瞒着,对我你还瞒着?是把我当外人看吧?”看到林璃一副忙要辩解的样子,方才“扑哧”一笑,“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偏还当真了?这胎要是生个男丁,我估计丰硕后半辈子都不敢忤逆你。”
女儿是好,可女人没能生个带把的,其命仍旧是悲苦,能似叶田氏那般的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叶田氏并不甘心无子,现在不正积极地求子?
林璃轻抚还没有凸出来的肚子,脸上也有着幸福的味道,“我也是这么盼望的,不过就算是个姑娘家家我也心满意足了,夫君说我能怀上这个孩子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不管如何,至少我的命也不会那么凄苦。”
至于守活寡什么的,她也不去计较了,反正如果嫁的男人不是东西,到处沾花惹草的,那又与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至少经过此事,丰硕会真心对她好,她也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林珑看着锋芒内敛的林璃突生感慨,“我倒是觉得丰硕能得你为妻,倒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林璃闻言,掩唇一笑,怀上身孕后,连丰陈氏现在与她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更不敢说一句重话得罪她,这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还有谁指桑骂槐地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林璃看了看天色,到底还是担心丰硕,遂起身告辞离去,林珑也没有挽留,而是着如雁送她出府,这个堂姐也算是另类的圆满了。
林璃一回到府里,就有下人急着要找她,说是三爷睡醒了不见她正闹脾气呢。她并未着慌,现在丰硕异常地粘她,生怕她带着腹中的孩子离他而去,安抚了下人几句,这才匆匆返回自家的院子。
屋子里传出丰硕的大喝声,接着就是把碗摔破的声音,“把三奶奶给我找来,快去——”
听着这急切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声音,她的心间一软,林璃迅速地掀帘子进去,看到丰硕下床正要着外衣,显然是要出门寻她。“夫君,你这是做甚?我不过是出门一阵,你就把屋里弄得一片狼籍……”
“娘子,你回来了。”丰硕不顾穿到一半的外衣,猛然地上前抱住林璃,紧紧地搂着她,才感到心的安定。
林璃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没好气地推开他,“这一地都是碎片,小心扎到脚。”扶着他到一边的罗汉床坐着。
她正要松开他的手吩咐大丫鬟清理这一切混乱,哪知丰硕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放,脸现哀求地道:“别走。”
林璃到底也不狠心拒绝他的请求,只能扬声吩咐大丫鬟进来清理干净,好半晌,待屋子里又变回整洁起来,这才回头与丈夫道:“你这是怎么了?像个孩子似的?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学着孩子一哭二闹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醒来见不着你,一时急了。”丰硕脸现红赧,真怕自己做的梦变成现实,如果林璃不要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到襄阳侯府一趟罢了,我在这京城除了珑堂妹那儿还能到哪去?”林璃没好气地把大丫鬟重新煎好的药放到丈夫的面前,“这药不能不喝,你得要赶紧恢复才行。”
丰硕一听妻子的吩咐,当即顾不上热端起药碗就一骨噜地喝下去,最近他的感觉好多了,身为男人那方面有问题与太监何异?他也不想林璃真守一辈子的活寡。
“你慢点喝,小心烫。”林璃跟在一边碎碎念,直到丈夫放下药碗,没剩一滴药汁,她这才用帕子轻轻地给他拭去唇角的药汁,“我到珑堂妹那儿,一来给她报喜,毕竟能怀上孩子是老天垂怜我们,这样的喜事我想与珑堂妹分享一二;二来自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丰硕指了指自己有几分不信,林珑对他是什么态度,他焉能不知道?那位厉害的侯夫人对他的意见大得很,不怂恿妻子与他和离都算是万幸了,这么一想,遂又紧张地握紧林璃的手,“她不会又让你与我和离吧?我看她就是打了这么个主意。”
林璃轻“呸”一声,“我都怀着你们丰家的骨肉,此刻还能和离不成?我堂妹可不是那等人,等我们离京前一定要去给她辞行。你也不想一辈子都没个出头天吧?等一年半载后你的病好了泰半,而我又生产完,我们还是要回到这京城,到时候少不得要珑堂妹为我们谋划一二。”
丈夫是因病请的假,只要病好后销了假,有了空缺就能直接补上的,这将来要走的还是林珑的关系。好在丰菁一事只影响到公爹不能入仕,对几个儿子倒是影响不大,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丰硕一听妻子的打算,遂一脸感激地抱她入怀,“娘子,难为你为我想得那么周到,能得你为妻是我丰硕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自家大哥和二哥就没这么好运了,虽说圣上并没有制裁他们,可他们因丰菁一事,还是被贬职发配到蛮荒之地去,反倒是自己因病躲过了一劫,真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等这事过去了,自己还能从头再来,有叶家做后盾,将来不敢说官运亨通,至少也不会太窝囊。
“夫妻本是一体的,我不盼你好还能盼谁好?”
听到妻子暖人心的话,丰硕更是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在这一刻,他们的心贴得很近。
好半晌,他方才道:“你好好收拾收拾,我们尽快起程回苏州。”
这话正中林璃的心意,她早就归心似箭了,至少回到了苏州,有亲爹亲娘在身边,她的日子必会过得更好。
请张太医来再诊治了一番,丰硕的情况稳定下来后,那就是固本培元的事情,张太医给开好药方子,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背药箱的小厮离去。
林璃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反正她也只是主要收拾一些必带的东西,至于家具什么的只能封存在这儿。
在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林璃与丰硕辞别了丰家人,与丈夫一道登上大船准备返回苏州。
林珑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送她,还让她捎了不少东西回去苏州,指了指那一堆物品道:“这是给二叔父和二母的……这是给未曾谋面的堂嫂的见面礼……”
听得林璃都头大了,不过仍旧一一用心记下,最后,林珑再塞给她一个大包裹,笑道“这是给阿绯的,你到了苏州后直接让人送去给她就好。”
“珑姐儿,你是不是把侯府的库存都搬空了?”林璃嚷道,这么多东西,她看得都眼花缭乱了。
“好歹也是我一点心意。”林珑握住林璃的手道,“璃堂姐,如果有什么难为之事,你直接写信告诉我,我能办的必定会尽力办到,还有你正怀着身孕,路上要小心些才是……”
林璃边听边点点头,这会儿才体会到有人啰嗦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好半晌,林珑才转头看向面色惴惴不安的丰硕,“看在堂姐有孕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称呼你一句堂姐夫,往后可不许欺负我堂姐,要不然,哼哼!”
话没有明说,可威胁的意味很重。
丰硕额头早已冒出了细汗,忙拱手为礼道:“我哪敢呢?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娘子在先,往后自当会好好对待娘子,请侯夫人放心。”
“我谅你也不敢。”林珑故意板着脸训了一句。
最后上船的时间要到了,林璃扶着丰硕踏上船板,站定在甲板上朝岸上之人挥挥手。
林珑一直目送他们离得很远,这才由侍女扶着转身准备上马车,丰陈氏腼着老脸凑上前,“请侯夫人的安……”
在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林珑就冷脸打断她的话,“丰陈氏,我与你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你也别在这儿给我请安,我承受不住。”竟是半点颜面也不给这丰陈氏。
丰陈氏碰了一鼻子灰,看到林珑坐回华丽的马车里面,顿时悻悻地退到一边让马车通行。本想着想要修补一下彼此的关系,哪知林珑是这般难相处,叹息一声,只能转身回自家的马车。
丰家大嫂和二嫂都冷脸面对这婆母,要不是她,丰家岂会得罪了襄阳侯府?现在连找个帮忙说话的人也没有,都是这婆母把小姑给惯坏了才会让丰家遭受灭顶之灾。
送别了林璃,林珑正要回府,结果在马车的抽屉里面发现还没来得及还回给尉迟士的巾帕,这洗干净后,她一直寻不到机会还给他,结果事情一多就忘了还有这事。
抽出那条粗鄙的巾帕,她细细地打量了片刻,轻掀起纱帘子问向外面的匪石,“匪石,那尉迟侍卫的住处,你可还记得?”
匪石一听到自家奶奶问话,忙上前回话,“记得,大奶奶莫不是要到他的住处去吧?”
“我正有此意,几次进宫也没有碰着他的人,正好这次去把帕子还给他也算了一桩心事,让车夫把马车赶往尉迟士的住处吧。”
匪石看到林珑把纱帘子放下,想了想应该安全上无虞,这才上前吩咐车夫改道。
马车在一条颇窄的巷子处停了下来,车夫请示说马车太宽进不去,林珑惟有下来,带着侍女与匪石等护卫走进这条巷子。
这就是尉迟士住的地方?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比当初权美环与霍堰所住的落霞胡同要好不少,这尉迟士到底还是圣上跟前的三等侍卫,安排这么个住处倒也适合身份。
到了门牌号,匪石指着道:“大奶奶,就是这里。”
林珑微眯眼看了看这大门,随后朝匪石点点头,示意他敲门。
门很快就拉开了,露出来一张老脸,双眼茫然地看着林珑一群人,最后目光落在林珑的华衣上,一看这夫人就是来历不凡。
“请问尉迟侍卫是住在这儿吗?”匪石开口问道。
那老嬷嬷忙点了点头,正要做声,身后却有声音传来,“秋嬷嬷,我这儿还有件衣物要你清洗一下……”
“就来了,喜莲姑娘。”这叫秋嬷嬷忙回头应声。
林珑好奇地张望了一眼,这座小院并不大,可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是有女人持家的,莫非这尉迟士成亲了?可不对啊,她记得静王妃跟她说过,还想要做主把身边的大丫鬟赐给尉迟士呢,显然是并未成亲。
正在这会儿,那叫喜莲的丫头一把拉开秋嬷嬷,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林珑,看到这妇人穿戴无一不精致,显然是出身极好的,但她就是本能地不喜欢她,“你找谁?”
“你是尉迟侍卫的妹妹吗?”林珑问道。
“我不是,他妹妹在屋里。”喜莲道,“你要找她?”
林珑想着还帕子既然找不到正主儿,那给正主儿的亲妹妹倒也可以,遂点了点头,“正是。”
喜莲仍旧一脸不高兴地打量林珑的装束,再看了看自己,不由得越发心里不是滋味,想到那尉迟士的妹妹一直久居深宅哪儿也不去,既然有人找她,那她领她过去也可,至少与尉迟士的妹妹打好关系于她百利而无一害。“你且随我来。”
林珑轻提裙摆进去,匪石与如雁忙跟在后面,喜莲走了一半不高兴地道:“就你一人进来即可,让他们在外候着。”
“大奶奶,这样不妥。”匪石冷冷地打量这叫喜莲的姑娘。
林珑一直是客客气气地对待这尉迟士的家人,毕竟他帮过她,没有必要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还颐指气使的,可这叫喜莲的姑娘她是真心不喜欢,遂面色一沉,“我的小厮可以留下不进去,但我的侍女必须与我一块儿进去见尉迟侍卫的妹妹。”
喜莲当即不高兴,这个女子好生可恶,遂咬着下唇站在原地。
里屋却是传来声响,“是谁啊?”
这声音?很是耳熟,林珑一听顿时皱眉思索起来,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
喜莲扬着脖子道:“妹子,是来找尉迟大哥的。”
那窗户似乎开了一条小缝,只是一晃眼,这小缝就又关上了,接着里面的人又说话了,只是这次声音吵哑了不少,“不认识的人,你领进屋做甚?我正病着呢,喜莲姐姐你不是让我病上加病?”说完,还咳了几声。
林珑好奇地打量着这窗户,这前后的两道声音差天共地,前一道婉转如莺啼,后一道明显就是生病后沙哑的声音,她不禁被弄得糊涂了。
喜莲心里也正在古怪着,这人怎么说病就病了?之前还好好的,可是她不喜欢林珑这样的贵妇人,也就没有多废话,“你们走吧,我家妹子都说不认识你们,别赖在这儿啊……”
“你怎么说话的?”匪石震怒地道,这么个破地方,他家大奶奶能来那是纡尊降贵。
林珑瞧了一眼匪石,匪石这才收起怒气站回到林珑的身边。
她微睨一眼这个叫喜莲的姑娘,没有必要再与她客套,遂接过如雁手中的粗鄙绣帕居高临下地递给这喜莲,“这是我那天借用尉迟侍卫的,现在正好拿来还给他……”
“这怎么到了你手中?”
喜莲忙一把抢过来拿在手中,一双颇粗的眉毛都倒竖起来,难怪她屡寻不着。这是她绣来送给尉迟士表明心意的,只是不好意思送给他,所以就偷偷塞到了他的衣服内,希冀着他见到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结果没等来他的回应,反而是他将她偷送给他的帕子拿来给别的女人。
林珑看她一脸的怒火中烧,目光落在那绣帕上两只似溺水的鸳鸯,都说物似主人形,看来这绣帕应是这姑娘送给尉迟士的,“你是尉迟侍卫的……”
“未婚妻。”喜莲昂着头道。
林珑一听是未婚妻啊,顿时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这尉迟士喜欢这类型的,不过他喜欢什么类型的都与她无关,不过仍旧好奇的打量了一二。“喜莲姑娘,我把这帕子就交回给你了,你跟尉迟侍卫说一声即可。”她转头朝如雁和匪石道:“我们回去吧。”
喜莲却是抓紧帕子愣了愣,看到林珑要走,她忙上前拦住她,“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再走,我的帕子怎么就到了你的手里?”
林珑看着这个不大讲理的姑娘家,不由得轻蹙柳眉,她没看到她梳了妇人的发型吗?这就表示她已嫁了人,再说她光明正大地来还帕子,一切都是光明磊落得很。
想着那天尉迟士毕竟帮了她,再者她对这人总有几分怀疑,这才亲自来送还绣帕,要是换成一般人,遣了个小厮过来归还就算完事了。
正在这时候,门被人推开,尉迟士出现在门口,在看到林珑居然在场,不禁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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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昨天更得少了,今天本来还想要多码一点字的,无奈某梦得了重感冒,实在坐不住,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