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夜之眼 第八章认同的拳谊

    “咳咳咳，你这混蛋，还真有本事啊，咳。”将喉咙口的鲜血狠狠咽下，格兰特怒视着对面和自己一样行动不能的拉青格，颇有些无奈地承认了对方硬朗的战斗姿态和舍身忘死的战斗意志。虽然空有一身高超的魔术造诣，却仍旧被相对来说比自己实力低的对手打败，格兰特此刻心中虽颇有不甘，但仍旧看出了自己的劣势。

    “承蒙先生的保留，我这只手才能保得住呢。”嘴角微微抽动的拉青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用右手将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的左手微微蜷起，免得伤口进一步恶化。

    虽说双方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但是格兰特优异的魔术能力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剧烈的消耗没有完全榨干他的体力，艰难熬过结晶化过程的他此时已经能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格兰特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步伐。然而，他此时却做出了一个让拉青格惊讶无比的举动。

    “你这个，混蛋！给我趴下吧！”格兰特狠狠地一拳打在拉青格的脸上，此时的他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诚恳，满满的全都是愤怒。这最后的一拳虽然有些孱弱无力，却仍旧将勉勉强强保持立姿的拉青格揍趴下了。而随着这一拳的挥出，格兰特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跌到在地。

    “总算，把你那一拳还回来了。”听着格兰特此时颇有些得意的喃喃自语，拉青格心中也完全没有了惊愕和不平，唯独剩下了一丝无奈的明悟和哭笑不得的感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拉青格仰躺在地上，全无防备地大笑起来。这笑声远超之前他冷面寡语的形象，也吓到了坐在一旁的格兰特。

    “你个神经病神父，难不成被我一拳打傻了？不对啊，我应该已经没有那么大力气了才对！”此时的格兰特完全被拉青格异乎寻常的举动所震惊，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拳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躺倒在地的拉青格。

    “不是，我只是突然发现了格兰特大族长幼稚好斗，不甘心还要报复的孩提天性，突然感觉你们魔术师也不全都是什么妖魔而已。”笑够了的拉青格目视着此刻有些日暮偏西的天色，清越浮动的云彩染上了斜阳洒落的金黄色，如同辉耀的精金一样美丽华贵，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把我们都当做妖魔鬼怪？我们还把你们都当成一根筋的傻子疯子呢！如果圣廷都是你这样的人，我看整个欧罗巴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一天是安宁的！”颇有些气愤的格兰特气哼哼地骂着刚刚跟他交换拳印的神父，毫不顾忌地揭露了他的恶劣行径。

    “是啊，如果你把那个试验品带回去英格兰的话，只怕那个岛国会真的陷入尸山血海中吧。”躺在地上的拉青格没有回应格兰特的嘲讽，反而是颇为郑重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了拉青格的话，格兰特沉默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带回子夜的结果，只能是全方面的悲剧，没有人会得到任何的好处，整个英伦三岛会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到来而爆发无尽的征伐。没有任何一个魔术师能拒绝成为魔灵的巨大魅力，莱茵哈特家根本没办法守住这个试验品。而对于魔术家族来说，几乎从来没有过分享这个词存在于不同家族之间。子夜会成为一道可口的美餐，成为几个大家族不断互相消磨以后的胜利者的战果。

    “不，我不会把她带回去的。现在把她带回去，只会引发英伦三家的战争。即使我不去参与这场战争，使我残存的族群避开纷争的漩涡，王叹之音斯威夫特和最后之座莱茵哈特，他们两家的野心家也不会放过彼此。我会把她交给能够保护她的人。而你，我根本不敢信任。”

    听格兰特陈述完自己的意见以后，拉青格心中的大石终于算是落地了。“能听到极西王族格兰特大族长的保证，我也已经颇感安心了。只希望届时先生能够将它托付给应当的人就好。”

    “圣廷竟然放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折腾魔法议会的机会，还真是少见啊。以往你们不都是一直和我们针锋相对的么？别跟我说什么神爱世人之类的鬼话，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要是说圣廷想要参一手进入魔法议会内部的纷争，现在倒的确是一举获得优势的机会。魔法议会内战，英伦的雾都本部岌岌可危，外忧之下如果再填一笔内患，只怕倒台破落，本部迁往德意志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届时圣廷也能继续充任获利最大的势力，成功削弱魔法议会的势力，为和魔法侧的竞争获得更大的筹码。”说到这里，拉青格却可以停顿了下来。敏感的格兰特此时已经猜透了拉青格的想法，顺泽他的话茬接着说了下去：

    “然而，助不义之人，行不义之事，必将污吾之身。与杀人者合谋，则犯杀人罪；与偷盗者合谋，则犯偷盗罪。说到底，你还是不希望圣廷的罪行继续累积下去，对吧。”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格兰特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现在的圣光，已经蒙上了一丝尘埃。如果不把尘埃抹去，就会形成污垢。代代称呼自己为圣职者的人们，总有些人为圣像平添污垢；也必然有些人要尽力将这些污垢抹掉，重现圣光的辉煌。”深长地叹息了一声，拉青格终于点明了自己的观念。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我倒是很敬佩你这种忤逆“伟大”教皇意志的圣职者啊。在那些主教口里，你们可被称为“堕落者”“与魔术师同流合污的罪人”呢。”听了拉青格一席话，格兰特似乎是消除了很多的成见，颇有些开心地嘲讽起拉青格。同时他也终于休息够了，再度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圣光本身不可能变为黑暗，所以净化者生生不息。只要信仰没有断绝，总有人会站出来保护圣光的纯正。”见到格兰特已经站起来了，拉青格也一骨碌从地上翻身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伤口，目光炯炯地看着格兰特。“格兰特先生，为了暂时的安宁和和平，最起码在这场欧罗巴的纷争结束之前，请让试验品能够一直保持在所有大势力的掌控以外，这是我唯一希望你能办到的事情了。”

    “放心，我既然已经保证了，你就必须要相信我的诺言。要知道，质疑一位伟大的贵族，放在中世纪可是死罪啊！”说完这句话，格兰特转身走向之前放下子夜的那个大树。树冠和树干的上半截已经完全被爆炸的余波撕扯吹飞，就连古老而错节的根都被微微拔出大地。就在这威力惊人的魔术战斗之中，刚刚被格兰特找到的小子夜，

    “这傻孩子，这样都能睡着啊！”蹲下来观察了许久，格兰特终于哭笑不得的承认，子夜的确裹着毯子蜷缩成一小团，仅仅露出了上半个脸庞和头发，早已倚靠在树干边睡着了。

    伸出双手抱起沉睡中的子夜，格兰特的举动终于还是惊醒了这个小家伙。小子夜微微眯睁着两只眼睛，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了看抱着她的格兰特，发现并没有和之前有些什么不同，转而呼噜了一声，发出了一阵“乌鲁乌鲁”的鼻音，将头一缩，继续睡觉大业。

    将两把叉剑捡回来的拉青格又再度运转了下体内的魔力，部分右手的圣刻印已经恢复了运作，随着他轻轻的吟唱，一团洁白的圣光凝聚在他的右手，被他轻轻地在左手的伤口上刷了几遍，深可见骨的伤口深处，焦黑的肌肉组织开始了一阵阵轻微的蠕动，焦黑的坏死肌肉被顶替掉，新生的肌肉重新弥合了深层的伤口。拉青格随即将右手一抖，剩下的圣光之力具象化为一条白色的缎带，被他当做绷带固定包扎了左手。就这样，紧急的伤口处理宣告结束。

    目视着格兰特重新发动了汽车，拉青格的眼神和格兰特的眼神正好对上。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邀请的拉青格，此时嘴角露出了一丝丝坏笑。他将受伤的左手摆出抓握的姿态，右手虎虎生威地打出了一记上勾拳，模拟着刚才格兰特被他击飞的动作，其中简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看到拉青格做出这个动作，格兰特登时面若寒霜，一踩油门开动汽车，在拉青格面前一个甩尾潇洒地漂移而去，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即使已经开出了很远，拉青格照样能听到格兰特叽叽歪歪的咒骂之声。听到这些声音，拉青格审判官不由得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顺着山谷走出去，到了大道上的若瑟神父，神色淡定地掏出了一封充满白色光华的信纸。手指在上面轻轻书写了一段话：

    法德交界，仔细寻找一番以后，未曾发现初代魔灵试验品。建议去偏向英吉利海峡一侧寻找，可能更为正确。

    “唉，和魔术师打交道，果然不可避免地要欺骗啊。愿天父原谅我的过错。”将信纸抖向空中，被风吹起的信纸破碎散落而成为零散的光点，卷向空中飞向东南方，若瑟神父颇为无奈地抱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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