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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赫连钰选妃,原本定在今年的七夕,然而谁都没想到,他会在七夕之前就上东阳侯府的门提亲。.org雅文吧
而提亲的对象竟然是那段时间因为绑架案传得沸沸扬扬且名声损坏的四姑娘云雪瑶。
除了云初微与赫连缙这两个知情人,外面的人都很难理解赫连钰的这种做法。
长信宫。
萧皇贵妃脸色阴沉,双眸含着怒火,看向跪在地上的赫连钰,“你怎么想的,放着清清白白的世家千金不要,竟然想娶一个声名败坏的女人,云雪瑶是谁?若不是听到你私自上门提亲的消息,本宫连她的闺名都没听说过,娶这种女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赫连钰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儿臣对她是真心的。”
“真心?”萧皇贵妃嗤笑一声,“从小生长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你告诉本宫你对人动了真心?那是什么东西,能抵得过人心吗?”
赫连钰垂着脑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讥讽。
虽然自小寄养在萧皇贵妃名下,可生活在皇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萧皇贵妃对他这位养子从来就没上心过。
早些年,她只顾着和骆皇后斗,如今自知斗不过人家,倒反过来拿养子撒气说教了。
真真好笑。
“亲我已经提了,待云四姑娘及笄,儿臣马上就会娶她。”
他的态度,自进来跪在地上就没变过。
萧皇贵妃但凡对他有一点点上心,就该明白他娶云雪瑶只是为了自保,更该替他想想办法如何挽回他在他父皇心目中的形象,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指着鼻子痛骂他。
上次因为萧皇贵妃与赫连珠母女俩合谋在海选驸马上动手脚导致事情败露,牵连到礼部他安插了多年的内线,被永隆帝连根拔除,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可萧皇贵妃却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
用得着他的人时,当他是儿子,事情一败露,在她眼里,他连孙子都不如。
萧皇贵妃气得脸色铁青,“老三,你这是自掘坟墓!”
赫连钰嘴角溢出几分冷嘲来。
坐以待毙才叫自掘坟墓,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某个人某件事,他要这锦绣河山,他要黄袍加身君临天下,他更要,逆了这天意的无情。
“母妃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告退了。”赫连钰站起身,眉眼间已经有了几分疏离淡漠。
萧皇贵妃见了,一时怔忪。
从来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过,而今才恍然,她似乎是头一次见到他这副神情。
望着他远去的孤凉背影,她张了张嘴,“老三——”
她的声音从来娇软,回荡在空寂寂的大殿内,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凉瑟。
——
六月盛夏,庭院里一片碧绿诗意。
云初微坐在小荷塘边,手中拿着鱼竿,清澈的眸子里融了湖光水色。
她今日突然来了钓鱼的兴致,索性让梅子备了鱼饵,一坐就是一上午。
“姑娘,饿了吧?”
梅子取来点心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来,吃点儿东西。”
云初微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赞道:“不错,小丫头的手艺又精进了。”
梅子得了夸,小脸红扑扑的,撩眼一瞧,云初微已经钓了小半桶鱼儿,梅子有些忍俊不禁,“以姑娘这钓鱼的手法,恐怕再来半天,荷塘里的鱼儿就能被你给钓光了。”
云初微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闲着无聊么?”
“奴婢陪您去崇明街吧!”梅子道:“您有几日没诊脉了呢!”
苏晏走后,云初微的脉息都是她外祖父给看的。雅文言情.org
原本国公府也有府医,但云初微信不过,毕竟苏府那位的手段防不胜防,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使手段。
除了苏晏,她只信任她那位名望颇高的外祖父。
范府与国公府之间有些距离,云初微隔三差五过去走走,对身子有益,所以她就定下来了,每隔五天去一回范府找她外祖父看诊。
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去范府的日子。
云初微“嗯”了一声,又拿了块点心吃下,这才站起身来收了鱼竿,回房收拾一番,让人备了马车,由萧忌赶车,一路前往范府。
马车才到范府大门外,云初微挑帘就见那边已经停了一辆,细细观之,竟是东阳侯府的标识。
“咦?难道是我娘来了?”云初微一面问,一面在梅子地搀扶下踩着脚蹬子下来。
门房小厮见到她,匆忙出来迎接,“夫人,院使大人刚好在府上呢!”
云初微点点头,问:“东阳侯府那边谁来了?”
“夫人,是侯夫人带着小侯夫人过来上药。”
云初微恍然大悟。
苏晏去南境之前,把黄妙瑜托付给了她外祖父,所以黄妙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范府换药。
“既然是大嫂来了,那我更应该跟她们聚聚。”云初微说着,抬步就往里面走。
外祖父范琦正在药房里给黄妙瑜换药,听到下人禀报云初微来了,马上眉开眼笑,“小丫头,几天不来,想外祖父了吧?”
云初微亲昵一笑,“当然想啊,不过,我更想外祖父家厨娘的拿手好菜西湖醋鱼,外孙女难得来一趟,不知今儿有没有口福尝到?”
“美的你。”范琦瞅她,“一会儿我先给你看看脉息,若是一切都正常,莫说西湖醋鱼,东湖的你都能吃到,若是胎气不稳,你就等着捱收拾吧!”
云初微翻了翻白眼,她自己揣着的宝宝,怎么可能有问题?
一旁范氏笑道:“微丫头,你外祖父就这么个德行,你别忘心上去。”
不等云初微开口,范琦就先哼了一声,“若是这点话都受不住,那就一边儿凉快去,往后都别再来找我这老头子了。”
这种话,范琦从来只会在云初微面前说。
而云初微这个宝贝外孙女也早已习惯了,她这位德高望重的外祖父,外人面前不假辞色,实际上是个老顽童,每次来都得损她几句才肯放她走。
看似损,实则满含关心。
这些,她都明白的。
“不管是东湖的还是西湖的,我都要吃,不给我就去厨房抢!再不济,我直接把厨娘带回我们家去,天天给我做鱼吃。”
在外祖父跟前,云初微喜欢耍泼撒娇,因为仗着外祖父宠她。
范琦哼哼道:“想得美!”
说话间,已经为黄妙晴绑好了覆眼的白绫,交代范氏,“闺女,你带着这丫头外头走走去,我给微丫头看看。”
范氏点头,亲自搀着黄妙瑜往外头走去。
云初微坐下来,瞄了黄妙瑜远去的背影一眼,轻声问范琦,“外祖父,我大嫂的情况有没有好转了?”
范琦一听就皱眉,“莫说好转,现如今,能稳住就不错了。”
“难道越发严重了?”
“唉,这丫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苏小子应该嘱咐过她不准哭的吧?只要一哭,那就只有严重的份儿,哪里还好得起来?”
“不应该啊!”云初微细细回忆了一下,黄妙瑜在东阳侯府过的可是正经嫡妻的富贵日子,虽然看不见,却没有人敢背地里说她半句。
至于范氏和云老太太,就更不会苛责她了。
既然都好好的,那她为什么哭?
“你是没看到,刚才我给她拆开白绫的时候,她的双眼都还是肿的。”范琦唉声叹气,“微丫头,你一会儿可得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她,不能再哭了,否则就算是苏小子赶回来,也救不了她,这双眼睛哟,怕是再也没机会复明了。”
云初微纳闷,黄妙瑜到底怎么了,以前也没见她伤春悲秋过,难不成双眼瞎了以后,压力过大,所以整天胡思乱想?
“手腕伸出来。”
听到外祖父的声音,云初微马上抬起手放到桌上。
范琦给她看了看,捻着山羊须点头道:“不错,胎心平稳,脉息正常。”
云初微俏皮一笑,“怎么样,我就说没事儿吧?”
范琦瞅她,“你别顾着高兴就把我的嘱咐给忘得一干二净,这天儿啊,是越来越热了,府上备的那些冷食,你最好都别碰,再热的天也得吃热的,否则嘴馋贪凉,到时候有你哭鼻子的!”
“知道啦——”云初微拖上尾音,无辜的双眼眨了又眨,“外祖父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我就出去找大嫂了。”
“去吧!”
云初微快速出来,见到黄妙瑜和范氏在花园里,她漫步走过去。
“微丫头。”范氏见到她,忙招手,“过来坐。”
“娘,大嫂。”云初微甜甜唤道。
“你外祖父如何说?”范氏很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抱孙子没指望,所有希望都投放到外孙身上了。
“外祖父说,一切安好。”云初微如实答。
范氏“阿弥陀佛”一声,“菩萨保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云初微忍不住好笑,“娘,每天那么多人让菩萨保佑,她哪儿忙得过来呀,真要平安,还不得靠咱自个好生养着。”
“你这丫头。”范氏轻轻睨她,“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你哪儿来这么多话?”
云初微上前,推搡着范氏,“好啦,您快去陪外祖母吧,我单独和大嫂聊会儿。”
范氏眸光闪了闪,“嗯,那你们两姑嫂聊吧,我这就走了,一会儿你们直接去饭厅吃饭啊!有你爱吃的西湖醋鱼。”
“好嘞!”云初微目送着范氏走远,这才在黄妙瑜身旁坐下。
黄妙瑜刚才一直听着云初微说怀孕的事儿,心头难免泛酸。
原以为云安曜一走,她能怀上一男半女的陪自己解解闷,可谁知道这副身子如此不争气,愣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如今就算要怀,也得等到过年他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黄妙瑜原本就不大痛快的内心再次郁结了一层雾。
“大嫂。”云初微看着她被白绫覆住的双眼,“你最近有心事吗?”
黄妙瑜身子一僵,“我……”
“九爷走之前特对嘱咐过,你不能哭的。”云初微道:“可是刚才外祖父告诉我,你情况不大好,你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提起这一茬,黄妙瑜周身的气息陡然暗沉下来,“微微。”
“嗯,我在。”
“你了解你哥哥吗?”
云初微一愣,“为何有此一问?”
黄妙瑜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包含着太多的自嘲,“我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一个人,你觉得呢?”
云初微脸色微变。
云安曜心里的那个人,是赫连双,而赫连双是黄妙瑜的密友。
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黄妙瑜提及半分的,原以为她不谙世事,原以为只要云安曜深藏不露,她就不会察觉到,可她今天竟然主动问了起来,实在让人为难。
“大嫂你在说什么呢?”云初微装作很不解的样子,“我哥哥心里藏着的人,可不就是你么?”
“他娶我,是因为良心上觉得过不去,觉得对不起我。”黄妙瑜再度自嘲地苦笑两声,“而并非感情。他对我,是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心思的。”
云初微没说话。
“我嫉妒他心里的那个女人。”黄妙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说真的,很嫉妒,很嫉妒,有的时候,恨不能跑到你哥哥的梦里面去看看能让他藏在心里这么久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大嫂,你多虑了。”云初微劝道:“我哥哥去北疆了呢,他哪里来什么意中人,定是你压力过大产生幻觉了吧?”
如果那天没有听到小丫鬟们的对话,她或许还真能拿“压力大”来麻痹自己,可偏偏,那些话被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知道自己夫君的意中人是自己密友的那一刻,知道密友一直瞒着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几近崩溃。
瞧着她神情不大对劲,云初微慌了,“大嫂,你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不能再流泪了,否则这双眼睛……”
“瞎了好。”黄妙瑜深深吸了一口气,“瞎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连耳朵都听不见,就不用知道那么多真相。”
云初微被她吓得不轻,“大嫂。”
“微微,你尝试过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欺骗那种感觉吗?”
她再次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说话断断续续,“我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她说:人有的时候就得活得单纯些,否则把现实看得太过通透,只会伤到自己。”
“这些话,谁说的?”云初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黄妙瑜似乎知道些什么了。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对我说的时候,我其实就活在单纯中,可是后来,我不经意撞破了真相,撞破了能伤到我的所谓‘现实’,所谓‘真相’,微微,我好难受,除了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大嫂,你先冷静些。”云初微尽量安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黄妙瑜双手抱着脑袋,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听。
只要一想到赫连双一直瞒着自己,她就满心恨意,恨自己以前白生了一双健全的眼,不仅看不透,还猜不透,想不透。
“你指的,是不是永淳公主?”虽然早就知道真相,云初微还是不敢直接笃定,于是带着试探问。
“你也知道?”黄妙瑜的声音有些颤。
“大嫂最好的朋友,不就是永淳公主么?可是她都已经出嫁了,你怎么会怀疑她?”
“我也不想。”黄妙瑜双手插进发丝,狠狠掐着头皮,“可是那天在花园,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所以……”
云初微明白了,想来是东阳侯府那些个嘴碎的小丫鬟们私底下乱嚼舌根子,碰巧让黄妙瑜听到了,所以心里产生了怨念。
面色一寒,云初微眸光凛冽了几分。
看来,她得出面做点什么把黄妙瑜的疑心给压下去了,否则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弄到密友决裂你死我活的地步,不管是赫连双还是哥哥云安曜,都不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