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妃本感觉烟微是在讲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可最后一个问题,却把玫妃问得哑口无言。
她的父亲对母亲情深意切,自从母亲难产走后,父亲几乎将全部的情感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恐怕自己被杀的消息一传回部族,父亲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一旦起事,就真的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届时,恐怕不知父亲,就连整个家族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玫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实际上就算是煜王肯玉石俱焚,她也绝不允许自己的父亲为此丧命。
“说吧,你想怎样?”一句话说出口,眼角莫名滑出一滴泪,或许是因为骄傲如她,此生从未认过输。
激烈的争辩落幕,烟微亦是疲惫不堪。她背过身不让玫妃捕捉到任何信息,这本就是一场看谁气势更强,谁就能占得先机的博弈。
“写封信给乌洛兰将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演给皇上看的一场戏。”
“一场戏?”
“对!煜王刻意疏远你,是为了乌洛兰氏不再成为皇上的眼中钉。”
“我被软禁在此,你却想让我父亲效忠于你们?”玫妃一时顿悟,不可置信的盯着烟微。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烟微犀利的眼神对上玫妃,手腕轻抬那绝美无双的脸颊,笑得从容,“跟着煜王尚可保全,跟着皇上的话……”
烟微的话没有说完,反是笑意更深。皇帝狭隘到连兄弟都容不下,日后,如何能容反叛而来的乌洛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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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渡月轩出来时,天空飘起了永安五年的第一场雪。零星飘落的雪花留在烟微的发梢眉间,包裹着丝丝凉意。她轻轻抖了抖镶毛斗篷,随着雪花簌簌而落的还有心中背负了许久的包袱。
依稀可见离渡月轩几步之遥的树林里,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前,南月国的将军府外,他也是这样屹立在茫茫白雪之中等待心上人的出现。
“都安排好了?”
“嗯。”
再见到荀祺时,烟微以为自己会哭会闹,可终究只化作最平常的问答。
“看来你不仅要助他脱困,还要助他拿下乌洛兰的势力?”
“你要拿他的军机图,做一些补偿不是应该的吗?”
烟微始终不敢看荀祺的眼睛,她知道拿南月国残存的力量去帮一个敌国王爷夺权有多么可笑。
可她更知道军机图显示北萧国各处的布兵状况,是一个国家最核心的机密。一旦复制军机图的任务失败,凌栖迟可能会面临多大的危机。而这样的步步算计,即使成功,她也始终亏欠于凌栖迟。
“烟微,别人不知,你应该也感觉到了,那凌栖迟野心十足。皇帝和凌栖迟之间早晚必有一死,你不能再趟北萧国的浑水了……”
“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一句话脱口而出,烟微的眼眸垂的更低了。她觉得对不起荀祺,更对不起自己。
八年前,不是她烟微自己口口声声要嫁给眼前这个救过她性命的人吗?
五年前,当她在南月国皇城见到荀祺带着那块和合玉佩时,不是她自己上前相认的吗?
三年前,荀祺根本记不得她时,不是她墨烟微自己追着他身后,让他慢慢爱上的吗?
良久的静默,烟微紧紧咬着下唇,用余光偷偷去瞟荀祺渐渐冰冷的眼光。或许现在一个拥抱就能让它重新温暖起来,可是,她不知怎的她就是做不到。“我喝醉了酒,我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我……”
“烟微,不要自责。”荀祺轻轻抚掉她发间的雪花,淡淡一笑,“若说错,也错在我不该轻易将你送给别人。”
这样的安慰只会让烟微更加自责,她想了很多话回应,可都觉多余,最终握住荀祺放在她发梢的手,决然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南月国复国。”
“烟微长大了。”
荀祺粲然一笑,心中怅然若失。一个他用心护在怀里的人,终于不再需要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一个连自己的身份姓名都不能公诸于众的人,还谈什么男女之情呢?
“隐哥哥,我要去枫城了。”
“我知道,那里……”荀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和最亲密的战友”荀祺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几次的欲说还休,烟微看在眼中,也知道接下来是她不想面对,但又必须面对的事情。
“抱歉,烟微”片刻的迟疑,荀祺还是不得不讲他今日来的目的,“毓秀阁已查明,军机令就在枫城。”
军机令是进入兵部开启军机图的钥匙,总共三把。一把握在皇帝的手中,一把握在三朝元老梁天成手中,而最后一把据传不知所踪。而据毓秀阁的消息,这把钥匙便潜藏在凌栖迟的封地——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