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一个声音淡淡道:“已经来了,不用你说。”
李存礼回过头去,看见侯卿站在马车外头,手中还举着他那把红色的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李存礼的目光落在那把本来记载着泣血录的伞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尸祖缘何要打伞?”李存礼问道。
“明知故问。”侯卿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因为焚血蛊,如今我已经见不得阳光了。”
李存礼一怔,却见侯卿立马把泣血录一收,将自己大刺刺地暴露在了天光之下,对着李存礼震惊的神情笑道:“逗你玩的,打伞显得比较帅。”
李存礼又一次被侯卿恨得牙痒痒,但最后也不过是苦笑一声,道:“尸祖当真好兴致。”
侯卿晃了晃腕子,红伞便在他的手中转成了一团让人眼花缭乱的光,他总是要自己显得英俊潇洒的,至于旁人看他是潇洒还是有些愚蠢却是无所谓。
“焊魃呢?”降臣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侯卿如此做派,对此不置一词,只淡然问道。
“焊魃太引人瞩目,在前头林子里等你们。”侯卿道。
李存礼忽然脑内灵光一闪,道:“尸祖齐聚此处,是为了——”
“当然是耶律家的宝贝,放任它长了这么多年,总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李存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降臣是从许多年前起就认定了要这漠北的重宝,并非是刚刚才想通这一茬,却不知她当时提起这宝贝来为何是那样的神情。
他如是想着,便也这样问了。
“尸祖那日找上门来的情态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尸祖对这漠北的东西是临时起意。”李存礼笑道。
“不要打探我的事情。”降臣冷冷道。“你只需知道,在灭漠北这件事上,你们只需打打下手就是了。”
“尸祖这样说,可是小看了漠北这辽阔疆域。”李存礼低笑道。“一国从不是一人可亡,即便您是尸祖也是一样。”
这话说得不大客气,仿佛李存礼是全然不担心激怒了降臣似的,但降臣不过是微微一笑,道:“但离了我们,你们也要费一番功夫。”
她望着窗外,施施然道:“况且,用美人计?且不说你舍不舍得,光是这美人自己愿不愿意都不一定呢。”
李存礼听出他语气中的调笑之意,却并不接话,倒是车帘子一掀,李绛璎进来了,刚好听见降臣这句话。
李绛璎在后头冷笑了一声,道:“把我算作美人可真是尸祖抬爱了,不过不到关键时候,我还真不觉得他配我虚与委蛇。”
降臣算是扳回一成,转回头去与侯卿道:“那便去见见焊魃吧,他老婆那一家子叫李昪关在冷宫里之后,他可一直不大高兴。”
萤勾冷笑道:“那是他老婆的爹妈,又不是他的爹妈,况且他是真喜欢那公主么?”
言外之意,倒是对焊魃的过往再清楚不过,自然,这人都是降臣一个个搜罗起来的,最清楚他们过往的该是降臣,可萤勾自然也是明白的。
李存礼若有所思道:“其实是四位尸祖,都需要这人参罢?”
“对,也不全对。”降臣拍了拍手,笑道:“是四个人需要,但,我们四个中只有三个人需要。”
“那便是侯卿尸祖。”李存礼微微一笑。“我道为何侯卿尸祖修习的乃是泣血录,想来,是为了给——”
接触到降臣的目光,李存礼便把太平二字隐去了,模糊道:“便是为了换血之事,而其余二位尸祖,则是为了你的实验。”
“是啊,不过他们两个,可都是自己乐意的。”降臣的目光落在一旁一脸平静的萤勾身上。“当年遇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我说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将要万劫加身,而另一个人或可轻松些,他们,也自己选了。”
萤勾轻哼了一声,道:“老太婆,你今日话得是太多了。”
降臣淡淡道:“今日总要先把话说开了才算。”
马车辘辘前行,车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凝,半晌侯卿才道:“这漠北的风光倒是不错,若是一人策马在这莽莽塞外之景中驰骋,想来是极为潇洒。”
没人搭理他,降臣闭目运功,脸上渐渐浮现出淡淡的血色来,她似是若有所感,到了一处霍然睁眼,道:“焊魃在此处?”
“猜的真准。”萤勾道,她转头冲李绛璎点了点头,招呼一声;“我走了。”
说完三个人便一同消失了去,李存礼不由瞠目苦笑道:“几位尸祖倒是性情中人,只是殿下身边骤然少了一位侍女的事情却不大容易蒙混。”
“悬壶阁暗中有人跟随。”李绛璎不以为意道。“调一个人,左右也是躺着,无妨。”
“萤勾尸祖算是恃才傲物之人,居然也肯给殿下面子,殿下这大将之风倒是越来越明显了。”李存礼便转了话题笑道。
“毕竟是我帮了她。”李绛璎淡淡道。
李存礼侧耳一听,忽而道:“耶律尧光对殿下倒是还真有几分上心。”
李绛璎这次可真是面若冰霜了,但随着车帘子一掀,耶律尧光的脸在外头一闪,她面上便又显出一点笑意来,道:“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还是不大放心你,看你在马上时神情便不大好。”耶律尧光没往里头细看,显然是非礼勿视的意思,这也幸好他不曾往里头看,不然先前还在车里的人现下飞鸿杳杳,这可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李绛璎摇头道:“我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耶律尧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要不要让车马慢着些?”
“马都骑得,怎么车便坐不得了?”李绛璎失笑。“我并非那样娇气的女子,况且陛下在王都还有千头万绪的要事等着处理,能早一日到王都也是好的。”
倒是显得对背井离乡并无挂怀之意,耶律尧光叹息一声,道:“也难为你孤苦伶仃对着那些道貌岸然的皇室中人。”
他似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露骨,脸跟着便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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