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在飘着。
空气自然是很寒冷的。
但寒冷的空气中却也洋溢着些许欢快的味道。
毕竟是要过年了。
广陵城的老百姓们无论今岁的收成如何,这年总是要过的。
兜里赚了些许银子的人家会挂上大红的灯笼以示喜庆,也希望来年能够红红火火。
没赚到啥银子的人家也会买来几尺红纸,剪出几朵红艳艳的窗花贴上。
无论这一年有多难,在这几天大人们的脸上也尽量的避免露出那不吉利的愁容。
而不知忧的小孩儿们当然是乐翻了天。
他们尚未换上新的衣裳,却在街巷中奔跑着,在雪地里打着滚,然后回家,被父亲或者母亲给揍一顿。
各家有着各家不同的境况,各家也有着各家不一样的年味儿,都在为明儿个的年三十吃点什么在准备着,没有人知道曾经在广陵城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富商沈千山死了。
更没有人知道沈千山是死在了他亲儿子手上。
沈家的那扇门本就早已关闭多时,就算是路过沈府门口的百姓,最多也就是转头望一望那扇门。
最多也就是摇摇头,为曾经这处门楣的敞亮叹息一声。
再大不了就是说上一句:一百两银子啊如果沈家没钱赎回那婚书,现在会是何等的风光!
那风光转眼就如过眼云烟,这就是命!
终究没那福分去消受。
看看人家钟离府。
人家钟离府的那位三小姐才叫一个眼光毒辣。
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可她偏偏看中了那时候还是个傻子的李辰安!
当时没有人信。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一个是高贵的凤凰,一个真的就是地上的癞蛤蟆。
可偏偏这凤凰就看上了那癞蛤蟆,而这癞蛤蟆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他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从傻子变成了小酒馆的小老板。
他从广陵城跑去了京都这个时候广陵城的百姓们依旧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因为京都的钟离府,可是宁国赫赫有名的定国侯府!
那是更高的存在。
他李辰安就算不再是傻子,也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
要钱没钱。
要权更没权。
他凭什么能够进入定国侯府那高大的门?
可后来从京都传来的消息却让整个广陵城的百姓都傻了眼。
诗仙?
好吧,在广陵城的时候他确实做出了受到花老大儒赞不绝口的诗词来。
皇城司副提举
他当官了!
他连秀才的身份都没有,居然当官了!
还是个很大的官!
这这恐怕是他爷爷春甫先生的余荫,听说皇城司的那位提举大人长孙惊鸿和春甫先生昔日关系极好,许是见他可怜,花了不少银子,帮他谋了这么个官儿。
可接着,他居然成为了皇长子!
这消息当初传入广陵城的时候一时全城哗然——
这就很没道理了!
百姓们并不知道宫中的那些恩怨,当然也不知道卢皇上的死因,于是纷纷猜测,毕竟皇上登基的那时候去过江南。
莫非这李辰安就是皇上下江南时候的私生子?
那李文瀚李老夫子他伟大啊!
李家那祖坟可不是冒青烟这么简单,那简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帮皇上养了这么多年的龙子,现在终于等到了收获的时节。
不过李辰安成为了摄政王,最大的得益者,当是钟离府了!
这不,摄政王回家,第二天就去了桃花山庄赴宴恐怕是要提起接下来的婚事了。
终究是百姓们的猜测。
此刻的桃花山庄,宴席已散,却并没有人提起这件婚事——
百姓们不知道钟离若水的病,但钟离塑夫妇却很清楚。
在钟离若水的病没有根治之前,这件事显然是不能提的。
钟离塑和李辰安去了那凉亭饮茶,荣怡音终究觉得意难平,她一脸笑意的邀请了萧包子去了一处小榭里煮茶。
“男人的事,咱们女人少去掺和。”
荣怡音从一口精致的白瓷罐子里取了一撮黄灿灿的金菊放入了茶壶中,抬眼,一脸微笑的看着萧包子。
“辰安这孩子,是伯母在广陵城看着长大的。”
“他和若水之间可是青梅竹马另外,这地方,之前他也常来。”
“我家若水你见过了没有?”
萧包子以为这位夫人就是和她拉拉家常。
她从来还没有和人拉过家常,便觉得这事有些好奇。
她摇了摇头,“对若水妹妹早有耳闻,只是我们去京都的时候若水妹妹已离开京都去了蜀州。”
“哦,没见过也没关系。”
茶壶里冒起了袅袅茶烟,荣怡音揭开了盖子,便有一股浓郁的菊香扑面而来。
“这是今岁秋,从余杭送来的贡菊。”
“仅仅只有六两。”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萧包子这就是钟离府在宁国的地位,可她不知道的是,作为晚溪斋的斋主,萧包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情世故。
这是她第一次远离晚溪斋游历世间,她只知道这世间银子好使。
此刻一听,她眼睛顿时一亮,“这么说这东西很贵?”
荣怡音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当然很贵,有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到!”
“哦”
萧包子的视线落在了那白瓷罐子上,心里痒痒,就像王正浩轩看见了一条肥硕的狗一样。
“辰安现在是咱宁国的摄政王了,”
荣怡音熄灭了炉火,斟了一杯茶,并没有递给萧包子,而是独自端起了茶盏来嗅了嗅,才又道:
“他若是找到了那位皇长子,他当是新皇的恩人,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他若是找不到那位皇长子宁国总不能一直没有皇帝吧姑且不去说那么远,他依旧是宁国最高的存在!”
“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他的夫人”
荣怡音呷了一口茶,视线落在了萧包子的脸上:“他的夫人没可能是个草莽!”
“我听说了一些你的身世奚帷可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奸之人!”
说到这里,萧包子听出了荣怡音话里的味道。
她的眼微微眯了眯。
便听荣怡音又道:“好茶,配好壶,待上宾,方不辱没了这茶的贵重。”
“既为草莽,何不就在草莽之中?”
“既为大奸之人的女儿怎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伯母的这些话恐怕有些重,但是为了你好。”
“也是为了他好!”
“你若是真有心于他,我倒是认为你远离他,对他更好。”
“缺银子么?”
“离开他,开个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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