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公园 第二十章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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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周博然将近走了十来分钟后我终于到了他所说的解开一切秘密的最终处。

    这里是一条古老的巷弄，黑暗中林立着许许多多摇摇欲坠的平楼，有的墙面已经塌陷了一大块。

    走入同样的一间小屋子。里面亮着幽幽的烛火，一个佝偻老人正蜷缩在木椅上，他的身前是一张木桌，桌上放着纸和笔。

    “他来了。”周博然轻声地对老人道了一句。

    他把身体转了过来，我看到了——老人的鼻孔处竟然插着两根输送不知是液体还是气体的导管。

    “他还有两个星期的寿命了，有什么事赶快问吧。”

    我与老人四目相对，他矍铄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我面前的这个人，他只能活十四天。我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是不是李云生害死我父母的。”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他转过身拿起了桌上的纸和笔写了起来，都是中文：孩子，你不必着急，我会慢慢告诉你这些年来与你父母或者是和李云生有关的一切。搬一把椅子坐到我身边，这样你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周博然已经不再房间里了，他去哪了？先不去管这些，我搬了一把纯黑色的老式木椅坐下，由于距离凑的很近，我闻到了老人身上的浓郁药水味。

    他又继续动笔写了：爷爷我记性不太好了，我只能把我想的起来的告诉你。具体的时间有些记不清了，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了。

    我这时才发现深藏在桌子底下的一瓶氧气筒，正连接着他鼻子上的导管。

    他写着：我是当年在李云生工厂里工作的一个不起眼的员工，同时我也是目睹一切悲剧发生的人。许多年前，李云生的父亲李海是那座工厂的老板，到后来他父亲退休了之后才换成了他。之后，他的父亲死了，他也开始变得嗜杀起来，因为他们家有黑势力为他们撑腰，这才导致当时的警方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这几十年里，他杀了无数的人......

    老人忽然间双手捂住了胸口，呼吸开始凌乱，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我一看不对就立刻大喊求救起来，周博然并没有走，他将老人安抚了下来后对我说：“他年纪大了一直都这样，当他遇到能使他的大脑受到刺激或让他回忆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出现这种病症。”

    “不要紧吧。”我看着老人昏睡的样子怔怔地问道。

    “这里的医生从来都没见过这种病，原先预算还有两个礼拜的命，现在看来...顶多只能活两三天了。”

    我愧疚地低下了头：“这一切都怪我。”

    周博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你不必自责。对于一个被病魔折磨中的病人，两个礼拜和两天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让苦难延续了罢了。”

    我想起了张爱玲的作品《流言?公寓记趣》中说过一句话：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这几个月来我经历的这些事让我变得更加的成熟，对于以前所读过的那些名言佳句都开始有了真正的了解和感悟。

    周博然让我先会去，明天一早再过来。他说每当出现完这种症状后的第二天凌晨，老人会把一切都记起来的。

    现在是早上五点钟，我原本打算今天离开维也纳的，但看来是走不了了，得过几天再说了。

    我拨通了董瑞的手机号码，我让他帮我查一下当年有关李云生的档案。我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人证，如果有物证的话就可以直接拘捕他了。董瑞叫我先不要轻举妄动，过几天他会亲自带几个人来彻底调查一下。

    这一整天我都呆在宾馆里，直到傍晚时分才出门去吃了顿晚餐。

    夜半时分，过往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浮现着，哪怕我想去忘掉它。此刻我的右眼皮正在不停地跳动，预示着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不好的事，这种感觉突然有我在十多年前的那个噩耗传来的夜的感觉，一样的心情，一样的孤立无援。我多么希望此刻有一个人，她能陪伴我左右，和我说说话。

    眼皮略微发沉，不知不觉中我睡去了。这一夜我并没有做噩梦，恰恰相反的是——我做了个美梦。我梦见了她，自从在宿舍的第一面起我就已经觉得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子，她是噩梦的根源也是幸福的根源。

    但是我却没去找她，因为我不想再让她卷入接下来的一些可能更加会感到恐惧的事。

    维也纳第三天的清晨。我再次去拜访了那个正处奄奄一息状态的老人，虽然现在心事非常重，但我又怕如果我现在不去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那么所有我不知道的一切都将成为未解之谜。

    穿过集市和高楼，我终于到了那片矗立着几座危楼和破旧平房的地方，在我昨天来过的一扇大门前敲了敲。

    开门的是周博然。我进门看到老人依旧坐在木桌前的木椅上，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我似的。只是他的眼睛有些异常，听见我脚步声的老人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的转头看到我，而是微微侧头，双目呆滞无神地盯着面前一尺左右长度的老墙。

    他瞎了！

    刚想开口一问时就听到周博然说：“孩子，快问吧，他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很快就走了。”

    说完后他就出去了，局促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老人。

    我将昨天的问题再次问了一边，老人似乎不记得我问过了，机械般的又将昨天的回答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当他写道后面我不知道的部分时我立刻提起了精神。看到了熟悉画面般的文字我立刻想起了什么。

    老人写道：后来改革发生了变化，国家开始严厉打击黑社会，杀过太多人的他终于感到了心虚，他和他剩下的一些黑组织成员一起逃到了就在此地一片人烟稀少的大海边。但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在秘密中谋划着接下去该去杀谁。其实导致今天这个局面，或者说把李云生搞成这副样子的人是他的弟弟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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