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没有回答, 徐戈坐直,说道, “前面停车。”
&没到呢。”
&今天不想去了。”徐戈说,“就在这里停车吧。”
汽车行驶中做什么事都太过危险, 徐戈不能让无辜老百姓蒙受这样的灾难。即使周泽不是连环杀人案凶手, 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太巧了。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周泽没有停车,反而踩下了油门, 加快了车速。城市的道路, 他已经跑到了时速八十。
&车!”
徐戈吼了一声,周泽嘴唇紧抿,双手扶着方向盘只看着前方。徐戈是来抓他的么?一定是,警察盯上他了,她是警察。
&最后说一遍, 停车。”徐戈已经冷静下来, 她脑袋里计划着接下来的步骤,前方是人行横道。她猛一抬头, 车子横冲出去。
徐戈已经来不及思考那么多, 扑上去就要抓屏蔽器,眼前亮光一闪。徐戈迅速避开,刀锋贴着她的胳膊划过去,徐戈身子后仰摔回去, 也拿到了屏蔽器。她关掉屏蔽器, 车子急刹, 巨大的惯性让徐戈往前冲去,脑袋撞在座位上。
哐的一声巨响,徐戈还没爬起来,只觉得后颈发寒,她侧身避开脸撞在车窗上。匕首落在椅子靠背上,徐戈来不及做其他动作,车厢内空间实在太小。她反手就把手铐甩了过去,周泽万没想到在这个急迫的时间内她还能做出反抗,要躲已经晚了,肩膀上结结实实捱了一下。
徐戈扑过去右手肘狠狠顶向周泽,人也摔向了前排,顺势就用手铐锁住了周泽的一条手臂。徐戈在学校的时候散打成绩一直很好,同级男生都没几个是她的对手。
脖子突然一疼,徐戈抓住他的左手看到了一根针管。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徐戈把另一只手铐也锁在了他的手上。
&泽——”声音卡住,她的脑袋开始发懵,速度太快让徐戈反应不过来,她眨巴下眼睛。下一瞬间就被周泽踹了出去,徐戈摔在副驾驶上,周泽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来。
&娘们!钥匙呢?”
徐戈扯起嘴角迅速转身挥手,钥匙就从后面没关的车窗扔了出去,周泽倒是没想到徐戈还有力气。又一脚踹过来,徐戈侧身避开,到底动作还是迟缓了,被踹在腰上她扑到车门上,没拉开车门。她的电话在后面响了起来,大概是刚刚的缠斗手机摔了出来。
警笛声近在咫尺,周泽来不及修理徐戈,发动汽车撞开前面的车,有人尖叫。他不管不顾,踩下油门直冲——没出去。
徐戈扑过来用尽力气拉上手刹,手也扯到了方向盘。不能让车再开出去,他这么疯狂,会死更多的人。
&开!”周泽的手活动范围有限,毕竟还拷着手铐,他一拳砸向徐戈。徐戈现在浑浑噩噩,脑袋全是懵的。身体不听使唤,她用尽全力冲过去一头撞在周泽的下巴上。打开了车锁,肚子上忽然一凉。徐戈还抓着周泽的衣服,她眨巴下眼睛。驾驶座车门打开,她抱着周泽摔了出去,周泽脑袋撞在水泥地面上,也松开了刀柄。他恍惚了几秒刚要爬起来,徐戈拔出身上的刀就横在了周泽的脖子上。
无数特警冲上来,徐戈的意识越来越远,她感觉不到疼。
陆晟抱着徐戈,死死捂着她的伤口,有大量血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指缝争先恐后涌出来,水泥地面很快就染成了红褐色。
&救护车!”陆晟抬起头,也不知道朝谁说,“快叫救护车。”
&戈怎么回事?”林峰和陆晟是同一时间到达现场,他有些懵。
&经这样了是怎么回事?”陆晟吼了一声,眼睛通红,“让医生来!”
林峰拿出手机打电话,眼睛盯着徐戈。她软绵绵的倒在陆晟怀里,浑身是血,白色衬衣被血染的鲜红,十分刺眼。
从打电话到医生到不过几分钟时间,陆晟却觉得过了几个世纪,他的大脑不能思考,他只盯着徐戈,什么都听不到。
一直到徐戈送进急救室,他被推了出去,陆晟有些茫然的站在走廊上。
&队?”
陆晟回头看到一个人,哭的满脸泪,他拧了眉。
&是谁?”
沈倩哇的一下就哭出声,陆队这是疯了么?
刀离心脏位置非常近,而徐戈又贸贸然拔刀,简直是雪上加霜。陆晟等在手术室外,他静静看着头顶的灯。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也是在医院。
白色的墙,白色的灯,白色的床单。他们静静的躺着,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笑。
现在又轮到了徐戈,他的爱人,生死未卜。
陆晟把脸埋在手心里,他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信仰,可现在,他祈求上帝别带走徐戈。
漫长的时间,有人走了过来,“陆队。”
陆晟转头看过去,林峰站在面前,“徐戈会没事的,她命大,每次都化险为夷。”
陆晟没有说话,林峰递给陆晟一支烟,“会没事的。”
陆晟没接。“找到陈雅静了么?”
&有,车后备箱发现陈雅静的头发,周泽应该把人转移走了,可他什么都不说。”
理智告诉陆晟,他必须马上从痛苦中抽离,案子紧迫,他不能浪费时间。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不够理智。
&审,找找他的住处,他母亲的住处。”
林峰看了看陆晟,又看手术室门口,“陆队,要不我在这里盯着?”
陆晟沉默。
林峰也觉得挺为难,他也担心徐戈,可工作就是工作。虽然周泽抓住了,可陈雅静还没找到,万一陈雅静还活着呢?
&跟徐戈认识这么久,发生这样的事,我能理解。可她用命抓到的周泽,再有点意外,是我们所有人的遗憾。”
漫长的沉默,陆晟抬起头,“一年前,我父母就这么走了。”
林峰没见过陆晟这样,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在。”陆晟声音低沉沙哑,是很疲倦的神情,“我不想让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没了。”顿了很长时间,陆晟说,“我只有她了。”
林峰张了张嘴,现在说什么都残忍。
&着别让周泽自杀,我缓一缓。”
他没有徐戈想象的那么好,他就是凡夫俗子。他也会怕,也会不知所措。他做不到现在放下徐戈去工作,他做不到。
他太累了,他想停下来歇一歇,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背后的凶手,不去想那个躲在阴影里的恶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黑了。
手术室门终于打开,陆晟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
&暂时抢救回来,万幸没有伤到心脏,再观察两天,如果醒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陆晟是第二天早上见到徐戈,她短暂的清醒看到陆晟还扯起嘴角笑了下,并没有说话,很快就昏睡过去。
陆晟一颗心落回去,这才想起来通知徐戈的父亲,徐富春是十点半到达医院,看到徐戈这样劈头盖脸就骂。骂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陆晟,“你是谁?”
&晟,徐戈的男朋友。”
徐富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盯着陆晟上下打量,目光复杂,“警察?”
&
徐富春脸色难看,哼了一声。
十一点,林峰打电话过来,陆晟下楼接通电话,“我是陆晟。”
&没找到。”
&马上回去。”
还没找到陈雅静,周泽什么都不说,他从今来就保持着沉默。
陆晟坐上车的时候扫了眼后视镜,算是知道徐富春为什么目光复杂了,陆晟现在糟糕的没法看,胡子拉碴一身血,眼窝发黑,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徐戈男朋友。
陆晟到单位是十一点半,他去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洗了把脸,不那么狼狈才走向办公室。林峰刚从审讯室出来,看到陆晟摇摇头,“还是什么都不说。”
&的通讯录查了么?”
&后一个通话是个临时卡。”
&查对方的大概位置。”
&
陆晟接过资料进入了审讯室,周泽抬起头看了过来,一脸的麻木。
陆晟拉开椅子坐下,他看着周泽,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徐戈审人的时候,那小孩装模作样嚣张跋扈的样子可爱极了。陆晟的审美有些奇异,不管男性女性在他眼里都是人的分类,他看不出区别来,那天就鬼使神差的觉得徐戈可爱。
周泽垂着头,脖子上白色绷带十分刺眼,徐戈划的。
陆晟没有立刻问话,他翻出周海承的资料走过去放在周泽面前,“认识么?”
周泽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就变了,抬起头狠狠瞪向陆晟。陆晟继续往下翻,语气平淡,“觉得羞耻?不想看?为人师表,却做出这样禽兽的事——”
&没有!”周泽进来警局说的第一句话,他情绪很激动,想扑上来抓陆晟可受椅子限制,只能跌坐回去。陆晟目光冷淡,继续翻下面的材料,“你知道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周泽的目光冰冷似蛇,盯着陆晟。
&个女孩去世了。”陆晟继续翻着,“不是被你杀死,是自杀。她叫焦海润,在被侵害一年后割腕自杀。才十五岁,人生还没有开始。”
周泽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
&时,你也是受害人。”为什么那些受害人身体里都没有液体?因为周泽本身是性无能,事发之后,所有人都唾弃他。地方不大,信息传播的很快,他经常被人殴打,因为他那个禽兽父亲。
校园暴力就是这样,越不反抗,越变本加厉。最严重的一次,他们把周泽骗到了一间废弃屋里,他们认为父债子还,便阉割了他。少年恶起来更没有底线,没体会到犯罪的成本,便没有顾忌。
那几个少年被抓住判刑,周泽的母亲带他离开了州县,定居>
陆晟看到案件,就明白了为什么受害人身体里没有液体,因为他没有性|器官。随后警察搜查周泽家,果然发现了大量替代用具,他用那些东西虐待女人寻求心理刺激。
&报复的是谁?”陆晟说,“是那些无辜的受害人?”
&是!”周泽猛地抬头,“她们诬陷我爸爸,她们害死我了爸爸!他们诬陷,我爸爸是无辜的,我们全家不该受那种唾弃!你们警察,对!是你们警察和他们串通一气诬陷我爸爸!还害死了他。”
&辜?”陆晟盯着周泽看了一会儿,走回去坐下,“他让焦海润怀孕并录下视频,真无辜。”
耳机里响起局长的声音,“怎么回事?嫌疑人情况很不对。”
陆晟蹙眉,停了大约有一分钟,他扔了耳机站起来转身出去。
&陆队?”
陆晟大步走向隔壁监控室,他推开门进去看到了局长,陆晟掐了掐眉心,点了一根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狠抽了一根烟,“他有精神疾病。”
局长也皱眉,“精神疾病?不是吧?精神分裂么?幻想出来的?”
&人恶意引导把沈琦的经历灌输到他的大脑里。”陆晟脸色难看,他知道是谁,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让他以为自己是沈琦,现在有些麻烦。”
&有凶手?”
陆晟点头,“而且是个心理师,擅长心理战。”
局长听的一头雾水,半天才消化这几句话,“你是说有人背后指挥?”
&
&挥他杀这几个女人?难道是沈琦?他最恨这几个受害人了。”
陆晟算是知道这位局长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升了,这个理解能力基本上能在这个位置干到退休了。
&琦没能力,办不到这种犯罪。”陆晟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周泽,他把头埋在手心,面色痛苦。“具体是谁,突破口还在周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