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尊严的最美妙的时刻仍然是我在伯罗奔尼撒山上所见到的情景,它不是一座塑像,不是一面旗帜,而是三个希腊字母oxi,意思是“不”!
在共和国三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二十三日对*的采访中,意大利女记者奥琳埃娜·法拉奇问道:天安门上的毛主席像,是否要永远保留下去?
*:永远要保留下去。过去毛主席像挂得太多,到处都挂,并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也并不能表明对毛主席的尊重。尽管毛主席过去有段时间也犯了错误,但他终究是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拿他的功和过来说,错误毕竟是第二位的。他为中国人民做的事情是不能抹杀的。从我们中国人民的感情来说,我们永远把他作为我们党和国家的缔造者来纪念。
奥:对西方人来说,我们有很多问题不理解。中国人民在讲起“四人帮”时,把很多错误都归咎于“四人帮”,说的是“四人帮”,但他们伸出的却是五个手指。
……
我不知此奥琳埃娜·法拉奇是不是彼奥琳埃娜·法拉奇,她在地中海一片落日的废墟中慨然发出那样的感叹。
得承认,我是被打动了,或说是在一个平平常常并非有什么外因诱发的时候突然想起,瞬时感动莫名,只恨不得举袖掩面、泫然泪下,伤伤心心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如果说我是真有古人那样足以遮挡住整个脸部的长大袖子的话),下一刻我会对怒对窗外蓝天高吼几声,站起来打开多年尘封的房门再次投身汹涌的人群。一任可能出现的鲨鱼将我撕裂吞噬。
这种感觉便有如杀人三千,遽然胸中七八个关西大汉手持铜板齐声高唱大江东去,一切身体内部的阴翳、潮湿、潜伏的暴躁、委曲不安都被祛除得光光净净,一道光柱从深邃天空中端端射了下来,我在其中放声祈祷,俨然一位佛子。于是终于走出地狱,浑身洋溢着不可测量的豪迈气息,巨型金刚一般傲立天地之间。
我决定上网。
这是因为本地没有图书馆,因此如欲了解感悟发生的详细背景,凭什么能给人注入如此大力,撼动我这颗多历沧桑,不黑不白明知道红色细想起来却实在知道并非全红的坚硬心脏,就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同时也是最快最方便的。
感谢进步!
我使用了大致为百度、搜狐、腾讯、因特等强大的多功能搜索引擎,四十分钟以后,我沮丧的得出结果,相关搜索尽多法拉利、法拉力、法拉第、法拉利跑车、法拉奇、法拉利图片、法拉利汽车、法拉力跑车、法拉利360等等,真正有可能有用的就只有上面的第二、第三、第四自然段以及我省略了的一些方体黑字。
上文引自《答意大利记者奥琳埃娜·法拉奇问》,唯一有所变动的就是共和国三十一年原文为公元一九八零年。
至于为什么要变。我想,老夫聊发少年狂,我虽是青年也有青年狂,这一举动与“不”的姿态正是不谋而合。
*
深夜的电话铃将我催起。
我说的催起是指从电脑前的椅子上站立起来去拿起电话筒,而并非说我曾沉睡于某个梦幻中酣眠不晓别事。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究竟有没有睡过,只有自己才明白。
“喂。”
“你好,你好。”
固定的模式后,我们进入铃响的目的。
“你说你打算写一部名为《誓不娶,深圳女》的小说?”对方问。
对方是一位我在网络上长期交往的女性,可是我仍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在我告知的时候谈起,而却在这时突然叩响了我的脑神经。这么做,是否别具它意?
但我没有问,“深圳女子很可怕。在中国来说,深圳可以说是资本主义经济的代表。”我秉着诚实回答。“体现在深圳女子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毛病。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向那些低头。”
我没有说出太多太多的毛病究竟指的是什么,那些又是指什么。对方也没有问,显然,这已是心照不宣的省略了。
“这话你说的有点幼稚了。”她说。
这合乎她的身份。作为一名身生在物质社会中的成年女性,她必须懂得服从与舍弃。与之相反,不懂不明白的则统称为不成熟,这是孩子与成人的重要区别。
但正因为如此,能在生活中坚持说“不”者更是弥足珍贵。
“呵呵,我不幼稚,我只是想做个吹鼓手而已。事实上在金钱利欲前,很多人都做过内心的挣扎。”我愣了一下,很自贬的说。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就象个明知道全世界都知道阳光温暖,但在叙述时却只能说“哦,对,其实我是在宣传阳光很温暖”的人一样,因为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坦诚。
我生活在一个不停炒作的年代。
“不对吧,不要老把自己当作正义和真理的化身。”她慎重告诫道。
“不,我只是拒绝一种社会观念。”我回答,这次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你没有评判一个女人的权力。”她继续说。
“不,我有,因为我是男人。”我回答。
一阵沉默。
“事实上,也许有人正不看好你和我。一样的道理。”她说,电话那头细微的声音告诉我她很小心。但她确实想说服我。
“这很正常,这是个言论的社会。”我冷静的说。
“人是复杂的,深圳女子也有好的,看上去不好的女人,其实也有好的时候。”她继续说。
我想了一想,认为确实是有必要说服她,或者是接近,让她认为我是实在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回答:“玫瑰也有不香。但它的象征意义是美好,爱情。深圳女子当然有好有坏,用做书名仅仅是个象征意义。指那样的女子,实际上当然不可能只有深圳有,也不可能全是。”
又一阵沉默。
“那么说,你是把深圳看成是一个罪恶的渊薮了?”她说。
我想她是理解了,我说:“呵呵,你这样一说,我突然发觉到了。我应该把深圳写成一个罪恶的天堂,令人望而生畏且又心生妒忌,长恨深圳非我有的地方。”
一阵沉默。
“你那小说如果出来,我保证拍砖的人一个接一个。”她突然笑起来,说。“至少我是一定要拍你几下的。”
我笑着,电话里我仿佛看见了对方其实举的是一座胜比三座大山的大山。“记得用茶砖,上百年的那种,这样我可以拿去收藏。”我说,对方是一名长期嗜茶者。
“不,是手砖,在你的头上拍打出一个白洞来。”
我一愣,恍然大悟,另一个白洞不就是指在脑袋上打出一个包来吗?她省略了一个小字,但似乎还是想起来很可爱。
“小心手疼,我头硬来着。”我顺势玩笑着。
“我们杭州人,称为杭铁头,肯定比你的头硬。”她说。
“现在时代变了,铁不算最硬,你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到铁器时代去夸耀吧,更硬的还有钢头,钛合金头。”
“以及我的头。”我回答。
*
这就算个开头吧,玩笑过后,我挂上电话,在电脑上记载下这一切,进入了前期睡眠。
不知多久,也许我已熟睡,也许我仍停留在随心所欲、极尽想象的世界--专业术语:浅层睡眠,梦中不断组织着语言验证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的普遍意义。
坦率说来,在过去的时光里,我曾无数次想过写上一本能让人不忍释手的书籍,或许是小说,也可是散文思想集,因此我常做一名身在其中却灵魂在外的观察者。但往往只是刚开了个头,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搁置下来,这其中固然有生活环境的所限,同时也因着我对那些实也只是一时的兴趣。
好比一堆材火,再旺的火苗也只能燃水于一时,不错,我就是那样三分钟的热度,因此水永远不会开,而我计划中的书本其诞生也永是遥遥无期。
要完成一本书需要许多次高潮,不断的思维兴奋,在天马行空的了悟和场景的再现后,我需要太多读者的耐心和细致,这或许不是普遍真理,但确实必要。
作为一名不平凡的人类,我指的不平凡是接近于怪、特立独行、反常规、不断探索,而并不是通常认为掌握了如何多的资源,成就了何等功业,在具体细微的事件上,我实有超出一般人外的能力。
不知何时,我能洞察一个局部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并能根据它推测到多个方面的微妙。
这是易感者长期坚持下来的自我创造能力之一。前人概括为“举一反三”,佛说这是“心眼”,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有意识的进化,当然,要说是人体特异功能的自我开发也未尝不可。
容我来举个例子,比如我刚才站起来欲去接电话,这样的一个行为,多数人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普通而又平凡的事情,但我却偏偏不这么以为。
在家常坐的是一把下面安装着滑轮的皮质靠椅。喜欢的姿势是:两脚掌触地,小腿与大腿呈略多于九十度弯曲,重心落在臀部与椅面接触的部位。
当我要站起来时,我会有两个选择:一、用手寻着支撑物,比如椅子的扶手、桌面,用力一撑;二、用脚掌蹬地面,让椅子腾挪出更多的空间,这样我可以一脚前支,一脚缩后到小腿与大腿的角度呈锐角。接下来所共同要做的,腰部发力,重心移动向前,产生的结果就是我站起来了。
然后提起左腿,在空中向左转略六十度,落地,迈右小腿,同样在空中略为向左扭转,脚跟着地,重心前移,脚掌着地。
到此为止,我已完成了从选择到站起来并迅速纠正方向到面向电话机这一过程。
说来长,行起来却只是一秒两秒的事。在过程中,看来我似乎与所有人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恰恰正是这个过程,使我与多数人永远的区分开来。
重复一次,这只是进化历程上的一次选择,主导者是自己,而成就了的就是我这个人--一个生命体。
我不知是应该悲哀还是感觉幸福,在太多人的思维里,站起来-走过去-接电话,接到电话才是目的,至于如何做到的,没有人会在意。而我却在意这个过程,过程能给我什么,我能从中得到什么,至于接电话,那是属另一个事件了。
现在我已说的很明白,我与他人的重大区别就是,人们往往把一件或多件事当成一件或多件去看,而我则擅长把一件事拆开来分成许多件事情或联系起来去看待。因此在同样的时间段内,比如七十年,我得到的是画的制作原料和构思,而他们则兴致勃勃的早已浏览多幅画卷。
我用心眼看世界。因此我学不会遗忘,而作为一名不平凡的人类,我的建树本应在别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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