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这个时节,唐思今瞧他整日里无所事事,也无考取功名的念头。打算叫他来书局打杂帮忙,可唐梦银说见到书便头痛。唐思今无奈之下便拜托了自己的好友白太黑,求他想法子给儿子某个差事。
白太黑在县衙任县丞,想那唐梦银虽不求上进,可毕竟读过多年私塾,写字笔录应当可以应付,便向知县司徒发新讨情为他求了个刀笔吏的差事。
在县衙六房外,还设有招房,刀笔吏隶属招房,主要是负责在县太爷审案子时抄写口供笔录,登记鸣冤者、被告之人身份。再有,还可为人代写状子,赚些工笔费。
唐梦银对这差事倒也不排斥,每每在大堂上听司徒发新断案时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他来县衙当差,最欢喜的自然是知县千金司徒城城,每到司徒发新夫妻二人外出游湖,司徒城城便让丫鬟笑笑将唐梦银唤至后宅自己的闺房,二人趁机耳鬓厮磨一番。
这日午时,唐梦银一人出了县衙回家去用午饭。
他闲暇时也琢磨过自己与司徒城城将来会怎样?可是宋小娥对他显然是极不乐意的,将来如何也只能是走一步瞧一步了。
走在路上,似是冥冥中注定一般,他竟一头撞到了南墙,捂着头刚欲开口大骂,却瞧见墙上用黑墨书写着几个大大的楷字:“千古不传的秘密,流落于民间的皇族易学大师,前知十万年,后知十万年,上知外寰球,下知脚趾头——人类始祖、华夏太古三皇之伏羲第九百九十九代孙太逆天为诸位解惑。”大字下方乃是一巨大的弯型箭头用来标示方向。
唐梦银瞧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自语道:“此人绰号忒过惊人,太逆天,这意思连老天爷都敢违逆。家谱记载也如此详尽,竟能精准至九百九十九代,那他所生的儿子不就是一千代么?这样的家族定然人口庞大,若齐齐丢进通天河,引发河水改道都大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年约三四岁的顽童自他身边嬉笑着跑了过去,手里还挥舞着一本书,一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紧追其后,边追边叫着:“千代子莫跑,当心跌跤。快将咱家的家谱还我!”
唐梦银瞧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千代子竟然出世了,那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太逆天了。”
那男子耳朵竟出奇得好,似是听到了他方才所言,驻足回走数步,在他身边站住了身子歪头瞅着。半晌忽然道:“你如何晓得我太逆天的名号?咦……我瞧阁下印堂发黑,身边怨气缭绕,小兄弟,你离死不远了。”
唐梦银听罢心内一颤,暗道:“离死不远?莫非是我被司徒城城那丫头采走的阳气过多?”想到此脱口问:“敢问先生是哪位?”
男子眉毛一竖,凛然道:“你方才不是叫出我的名号了么?”
唐梦银一怔,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忙深施一礼:“先生救我。”
太逆天牵着千代子引着唐梦银来到自家家院落,院子虽大房屋却少,屋内布置得也很是简陋。外屋大堂有一中年妇人和一年约六旬的老汉,妇人见唐梦银进来忙招呼了那男童出去,那老汉眼皮也不抬,躺在摇椅上似是睡着了。
“先生,贵公子天真可爱,尤其名字更为惊人,长大后定非凡人。”落座后唐梦银恭维道。
太逆天听罢一楞,马上回道:“小兄弟误会,方才那幼子乃是我孙儿。”
唐梦银闻言不解道:“先生的孙儿?我瞧先生年纪也就三十许,竟然有了孙儿?实在令在下好生不解。”
太逆天听罢哈哈大笑,猛然想起一旁的老者在,忙止住笑声道:“小兄弟又错了,老朽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
唐梦银脸上再露惊奇,拱手道:“若如此,那先生可真是老神仙。”
太逆天笑着摆摆手。
“不对啊!”唐梦银忽然又道:“先生不是第九百九十九代传人太逆天么?你的孙儿应当是一千零一代,却为何起名千代子?”
“呵呵,我儿才是九百九十九代,我乃九百九十八代。”太逆天答道。
“那为何屋外墙上书写太逆天是九百九十九代?在下真的有些迷糊了。”唐梦银挠头道。
“哈哈……那外墙上的字乃我儿大逆天所书,不晓得是哪家的孩子顽皮,在那个‘大’字下又给加了一点,尚未来得及擦掉。”
唐梦银一听也笑了,又道:“先生之子自诩前知十万年,后知十万年,那你这作爹的岂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通古今了?”
太逆天忙谦虚地摆摆手,道:“惭愧!惭愧!外墙上乃我儿胡乱吹嘘,即便是我也无胆自吹前知十万年后知十万载,至于天文地理也只略知一二,学通古今不是我,乃是我爹爹。”说话间伸手指了指那在摇椅上熟睡的老者。
唐梦银闻言禁不住肃然起敬,见老者在酣睡中,便将声音放低了些,轻轻道:“真正的高人原来都在民间,其他暂且不说,单凭先生这面相,哪个敢相信你竟然有了孙儿作了爷爷,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中四世同堂的人家当真不好找,难得!难得!像你家老太爷这种真正学通古今的,咱县里怕无人能出其左右,佩服!佩服!敢问老太爷高寿?”
太逆天未答话,只伸出食指做勾状。
唐梦银盯着他的手指呆了片刻,又回头望了一眼摇椅上的老者,吞了下口水,道:“老太爷竟然九十高龄了。”
太逆天一捋袖子,嘿嘿一笑,道:“我爹这种学通古今的并不算啥。真正的大能是我爷爷,他老人家才是那种白天看日月游戏人间,夜晚观星斗造访幽冥,前知你十八辈子,后知你一百世,敢与嬴政争光辉,不让孔明、伍子胥的世外高人……我偷偷说与你一桩事,万万不可外传,传出去怕要引起城内百姓恐慌。”
唐梦银瞧他说的认真,心下也禁不住有些紧张起来,忙问道:“先生但说无妨,在下绝不对外人言。”
太逆天站起身来至唐梦银身边,俯身轻声道:“我爷爷说二千零一十二年乃天地末日,那一日,将日月无踪天地万物俱都湮灭,世界将重归混沌。”
“我等那时会如何?”唐梦银问道。
“天地不存,我等自然魂飞湮灭。”
唐梦银一皱眉,因感觉这一说法过于虚幻,对太逆天所言并未在意,张口问道:“二千零一十二年是何年?”
太逆天一脸严肃答道:“具体何年我也不知,反正是若干年以后。我爷爷可从不扯谎,这是他老人家今日一早亲口说与我听的。”
“啥?”唐梦银腾地站了起来,差点将座椅碰歪,急忙伸手扶住,口中忙问道:“先生是说你爷爷如今尚在人世么?”
“正是!”太逆天点点头,一指里屋,又道:“他老人家此刻正在里面安睡呢!”
唐梦银登时满脸诧异,喃喃道:“伏羲第九百九十六代孙子竟然尚在人间,那他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太太太逆天了。”
唐梦银询问自己离死不远的根源出在何处?
太逆天闻听唐梦银在县衙招房做事,抬手掐算一翻说道:“究其原因便出在你经办的官司上,案子里有人死得奇冤,你被他缠住啦!”
“可在下只是个刀笔小吏,断案乃是知县大人的事儿。话说我也不记得有死人的事儿发生啊……”唐梦银想了想不住摇头。
“往前想,你早前经办的官司,使劲往前想……”太逆天道。
唐梦银经他催促,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脱口惊呼:“哎呀……早前的官司,还死了人……嗯……那便只能是他了,莫非他是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