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竹三郎来中国快两年了,身为宫竹家族的私生子,他混得还不如一条败狗。
宫竹家族乃是日本黑道之领袖,传承了明治维新时代前的诸家刀术。但三郎知道,家族中有人还掌控着一种超乎科学的力量,比如说他的兄长,还有那个很少说话的怪物小妹。
身为私生子,三郎没有资格接触这些异术,长老们又视他为宫竹家族的污点,只当远远将打发到中国,混吃等死。
三郎倒了杯高度白酒,眼神开始在歌舞厅里寻找,那姑娘怎地还不来,难道能忍受了毒瘾。笑话,宫竹家族出品,非得叫人肝肠寸断不可。
这帮混蛋,可这是害人精啊,不知道他们两个家伙来了没?
天色渐黑,三郎等不到人正要离开,突然一个黑衣兜帽男将他按在桌上,当看到那人的脸,三郎冷笑:“纸带侠,怎么找上我了,你可是城市的英雄,不会妄杀良民吧。”
“极乐花哪来的?”兜帽下传来变声器的语音。
“什么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了我!”三郎疯狂地挣扎,却被小川一脚踩在头上,“舞厅里的女孩,你卖给她毒品,还说不知道。”
一柄匕首刺透三郎的右手掌,将他钉在木桌。三郎痛苦大叫,他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才不是正义的化身,他是个恶魔,玩弄力量的冷血杀手!
“好吧,我告诉你,但请你不要后悔,”三郎眼神愈加阴毒,痛楚让他的五官极度扭曲,“珠海码头,今夜凌晨会有货轮驶入日本通商口,船上运运一批新的CPH4。有能耐就去吧,如果不怕死的话!”
等小川走出夜总会,三郎又在后面大喊:“船舱上有朵黑樱花,如果看到头插樱花的小妞,那就逃命吧。要是面对是一个拿武士刀的男人,就给我揍死他!”
小川狐疑地看他一眼,便脚踩须弥神棍,扶摇直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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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南海暴雨倾盆,十二级台风卷起十米多高的浪涛。天威之怒,将南海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足以吞没万物。
黑樱船从日本海出发,途径赤尾屿补给,在南海航行一天,又穿过了暴风雨的雷区,终于来到了珠海码头。
“小心点,这船上有股强大的灵魂,就连老夫都深深忌惮,这种境界,似乎超越了人的领域……”欧阳锋的警告声在耳边传响。
小川拿着须弥神棍,潜行至船舱底边,仰头果见一朵黑樱花,下旁写着一行日文,他大学正好辅修日语,因此勉强识得。
宫竹重工,巫魔驱散。
突然甲板砰砰震动,十几车集装箱被卸下船,身负灰甲的武士紧握刀流,从船上齐齐飞落。
雨润洗着钢刀,武士被暴雨淋得全身湿透,却依旧站得笔直。
小川瞳孔猛地锁紧,这几十个武士周身灵力迸发,竟全是修真之人,而且修为皆是不弱。
武士分列两旁,空出中间的大道,一间宫铃木屋在雨花间缓缓飘下,四名体壮如山,相扑模样的武士将木屋安稳放地。
一个腰间跨刀,续留长发的年轻男孩掀开屋帘,下人赶忙为他撑起雨伞。
雨声很大,小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欧阳锋突然惊道:“大造化,小子你看,那些箱子里装的全是极乐花!”
小川眼神急转,他虽摸不清对方路子,但也绝不放任这些毒品流入中国内陆。小妖已经被折磨成那样,若让这群人得逞,势必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那将是一场暴乱!
怕个鸟球,老子死后还是个抗日英雄!
小川手拿棍子,冲进了雨幕。
十几名武士将小川团团围住,刀尖所指正是他的心脏。他躬身站在雨中,兜帽黑皮衣变得异常沉重,像是拖了捅水,脸上缠着的手纸早已破烂,露出白皙而稚嫩的脸,可他不在乎了。
毕竟,生还的几率很渺茫,最差劲也就是被乱刀砍死,有甚好怕的。
“你是干什么的?”年轻男孩用生涩的中文发问,却没有拔刀的意思。
小川凶猛的像头狮子,眼神如剑取人首级。
男孩拍了拍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明白了,鄙人会给你个尊严的死法,以谢你的勇敢。不过……这很愚蠢,你的实力太弱,鄙人不能和你对手,容让手下代劳,失敬了。”
他弯腰行了一礼,随后朝身旁武士摆了摆手,便去指挥工人作业了。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小川竭力嘶吼,无穷怒意攻占了他的理智,须弥神棍破雨挥打,与那十几名武士拼在一起。
霎时间,雨声变得杂乱无章,武士刀锋斩断雨丝,呼出层层无形刀刃,力道之迅猛,犹若不动雷霆。
砰砰砰!刀流被须弥神棍尽数挡下,小川震得手臂直发麻,当即不敢怠慢,使出十二分的本领,才得堪堪抵挡。
“这点人都解决不了,我看你还是趁早开溜,那东洋男人才不是你能对付的。”小川大骂欧阳锋多嘴,身体却又渐渐力竭,得尽快解决这帮武士。
他猛然收棍,单掌结秘印,放声大呵:“定!”
两名武士瞬间动弹不得,剩余武士大惊,纷纷拔刀防御,却再难找到敌人。
小川步走游蛇,欧阳锋传他无上轻功,乃是修真界的大乘身法,外人根本琢磨不透。
当即按个掠至武士身后,只听他连喊了十多声‘定’字,雨中便多出许多人塑。
宫竹刃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显然也没料到这人有会施咒法,不过立刻便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灼热。
他拔出腰间佩刀,竟是一根枯竹,竹刀纤细而长,豆大的雨滴砰砰敲击刀身,小川严重怀疑它会不会折断。
欧阳锋声音沉重,话中难得带有一丝赞许,“以气凝形,万物皆钢刃,这小子的刀境就算放在远古修真界也极为不弱。”
小川撇了撇嘴,却没有丝毫退意。
“鄙人宫竹刃,乃是宫竹世家的嫡系长子,”他将竹剑横举在身前,肃声道:“青竹君子,刀曰木仁。”
瀑雨连绵,宫竹刃全身湿透,头发散乱地飘在风中,却毫无衣衫不整的模样,反倒是放浪的狂傲。
南海上空阴云翻滚,五爪雷霆轰隆震响,在天空中撕开狰狞的裂口,电光乍闪,积水里拉出持刀人的影子。
突然,宫竹刃消失了,雨幕被一刀斩断,铺天盖地的中世一刀流从天而降,攻势从四面八方袭来,小川举起了须弥神棍。
木仁刀刚柔肩硬,速度快如闪影,小川看不清宫竹刃的刀路,只得挥棍防御全身,却总是被他找到空子。交手才十回合,小川衣物尽裂,刀口处血肉翻滚,显然受了极重的外伤。
宫竹刃突然收刀,轻功飞到一旁,鄙弃地说:“鄙人高估你了,原来只是入门级别的,这战斗真是无趣,该结束了。”
小川眼皮直跳,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逼将而来。宫竹刃摆身起舞,像是在施展巫术的起势。
木仁刀静静凌空悬浮,刀身震动发出低沉的哀鸣。宫竹刃两臂大张,似是地狱的鬼灵附身,邪魅一笑,念出明言:“吾刀——木仁,怨鬼之灵,神兵急召!”
“小子快跑,你挡不住这招,这是妖术!”欧阳锋急声劝道,但始终小川不为所动,他眼中站意盎然,须弥神棍横档身前,竟也微微轰鸣。
“你也想战斗吗,跟着我可是埋汰了。”小川对着棍子自嘲道。欧阳锋在神海里破口大骂:“王八蛋,你死了不要紧,老夫便要形神俱灭了!”
小川听不见骂声了,浩瀚的鬼灵念力瞬间将他淹没,那是死的领域,一切生息终将被泯灭。
黑气凝行成黏稠状物质,将持棍人紧紧包裹。黑气衍生出骷髅鬼灵,它生前为人最大恶极,死后被打入阿鼻地狱终日受焚刑,今日被人用生鬼咒召唤至此,腥血勾起了它的魔欲,它要将人撕成碎片,塞进嘴里咀嚼,饱尝生肉之鲜。
宫竹刃收起木仁刀,正要回宫铃木屋,突然身后灵光驱散,那人柱棍笔直地站立,竟毫发无伤。
“你是谁?”宫竹刃问。
“我是纸带侠啊,东洋人,你难怪不晓得。”欧阳锋学着小川的语气答道,刚才的一瞬,若非他强行占据身体,那鬼灵早将这具肉身撕碎。
小川破口大骂:“好你个死老头,原来能占据我的身体,真是个定时炸弹,我岂能留你!”
“若不是老夫自损本源灵魂救你,你刚才就形神俱灭了,现在给我闭嘴,我现在实力顶多也就元婴后期,而且支撑不了多久。”
“那就赶在你力竭之前,杀了他。”小川安静下来,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欧阳锋。
宫竹刃拔出木仁,看着对面的持棍人,沉声道:“你很强,应该高出我好几个境界吧。不过,”他总是这样的平静,很容易让敌人松懈,“区区残魂,应该发挥不出什么力量。所以,请多多指教。”
木仁再次划破雨幕,宫竹刃窜身跃起,一刀流施展开来,攻势无比迅猛,却被欧阳锋一手擒住肩膀。
“你这娃娃耍刀倒是迅猛,可惜却全无生气。倭国武士善用刀,却千年来还是一副僵尸样,老夫来教你怎地耍刀!”
欧阳锋两指迸出雄浑的真力,敲在木仁刀身,宫竹刃臂膀震痛,木仁刀甩手脱落,被欧阳锋夺走。
竹刀在他手中盘游灵蛇,一收一吸,招式看似简单,实则变幻莫测。宫竹刃从小接受家族最正统的刀流术,此刻却看不透这人使的刀法。
“无招便是神境,虚实相生,刀人合一,方得龙虎相佐,气运横生。”木仁刀卷在宫竹刃腰间,欧阳锋单指弹刀,宫竹刃全身骨骼嘎嘎作响,口中吐出一口闷血。
“老毒物别玩了,快解决掉他。”小川催促道。
欧阳锋眼神骤凝,杀意泛起,必以血封喉。当即使出了蛤蟆功第九层腿法,九阳朝天蹬。
宫竹刃被一脚踢飞,撞烂了宫铃木屋的墙板,摔进屋内不知死活。
欧阳锋灵魂变得虚弱无比,在神海里昏昏睡去,估计短时间能不会再醒来了。
小川重新掌控了身体,瞬间巨大的痛楚传来,他站立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全身冷汗直流。不过还好,总算是解决了。
突然,苍穹阴云驱散,一道白色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住宫铃木屋。
那白光甚是祥和,温柔至水,仅仅是余辉散在身上,小川也惊觉体内的伤在快速痊愈,断裂的经脉快速粘合,肉眼可见刀口皮肤生长,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光芒消散,木屋门被推开。先迈出的是一只裹着足袋的小脚,脚踩在竹板木屐上,哒哒踩了两步,粉红衣袍的底角被雨水沾湿,宫竹刃轻轻将她的和服提高。
女孩年纪尚小,像是一个乖巧的高中学妹。她个子不高,只到达宫竹刃的肩头。她穿着红色的小纹和服,上面绣着富士山夏日的樱花林,腰带是最高贵的名古屋带,发梢夹在屋带里,头上插着一朵樱花枝。看来她很喜欢樱花。
小川愣在原地,表情呆滞,像是在害怕,又或是迷恋,但更多的,是发自灵魂的惶恐。
“樱,别杀他,我还想他讨教。”
“知道。”
她话很少,却字字如大山般沉重,让人不敢反驳。
宫竹樱伸出小指,在空中画了个圆,小川感觉身体微沉,低头往身下瞧,只见胸口处绽放出一朵灿烂的血花。
血洞约有胳膊粗细,透过它,小川能看到抽搐的心脏。
生命悄无声息的流逝,他竭力喊出最后一句话,却声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神……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