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显示着的,无疑是关于哈利与伏地魔的预言,但尤涅佛还是得稍稍作出一些诧异的表情,问:“这是哈利?”
即使需要透露一些自己的秘密,也并不是说要将自己的秘密完全曝光。
透明的人是难以在世界上生存的。
“是的,这也是西尔比做的预言,在1980年的二月份左右。”邓布利多说,“那真是一件印象深刻的事,那还是我第一次当面看见预言巫师作预言。”
“第一次?”尤涅佛问。
“是的,第一次。”邓布利多说,“在此之前的几十年,我还年轻的时候,尽管格林德沃也给我呈现过他的预言成果,但那都是他保存下来的。虽说在他的事业里,预言功不可没,但他其实很讨厌别人看到他做出预言时的模样。”
“为什么?”尤涅佛问。但马上,他就回忆起自己的切身体会。
“可能是因为,在作预言时,他其实相当狼狈吧。”邓布利多说,“至少西比尔,在当着我的面做她的预言时,是几乎没有意识的,那个时候,我感觉她就像是一个人体传话筒,把上天的旨意转换为人的语言来让我知晓。而在做出那个预言后,她却好像对自己预言的东西一无所知。”
原来,对别人来说,预言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么......
只是,如果西尔比做真预言时是无意识的,那她是怎么在8月4日凌晨想到要找邓布利多的呢?
是技术进步,还是用某种方法保存?
但邓布利多的故事显然还没说完,他留出一些耐心来。
邓布利多揉着眉心,似乎在回忆那个场景,说:“目睹真正的预言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当然,也可以说是很奇怪。当时,西尔比盯着我的脸,又或者是我脸前的虚空,就好像是在读什么似的机械而刻板地念出那段话语。我的想法也随之被改变。”
“想法被改变?”尤涅佛留意到这一点。
“是的,想法被改变。尽管当时并没有这样的意识。”邓布利多说。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尤涅佛问。
邓布利多陷入片刻的沉默,长长的白胡子都有些岔开,似乎回忆起一些悲伤的事。
他说:“这得多亏我有冥想盆检查自己记忆的习惯。冥想盆能忠实地重现储存在潜意识里的任何细节,每当发生一件我觉得重要的事情,我就会通过它来在自己的记忆里走来走去,用旁观者的视角观察自己。通过这一点,我发现了许多我本可能不会发现的事情。”
旁观者视角?尤涅佛不由想起自己的眼睛。
“所以,通过冥想盆,我发现了自己当时那不对劲的状态。”邓布利多说,“面对西尔比呓语般的话语,我竟然一下子就相信那是真的预言,而不是一种做戏。”
“你完全可以通过摄神取念来证明这一点。”尤涅佛说。
邓布利多无奈地说:“一般情况下,我并不怎么使用摄神取念。”
“但那显然不是一般的情况。”尤涅佛说。
“好吧。”邓布利多似乎被说服了,“但我当时的确没用,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又或者说完全没必要,我能看出西尔比确确实实地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而不是装出来的。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预言的真实性,但是,你要明白,无意识说出来的话,并不等于是预言。”
尤涅佛点点头,的确,可能当事人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如果还保留有一定意识的话),但在外人看来,如何能简单地相信一次那是预言呢?
至少,他在8月31日时向加德文做说明时,就没有那么容易被相信,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后者没有像邓布利多一样正面接触到预言的现场。
这么说来,邓布利多显然是被影响了。
就听邓布利多继续说:“而且,西尔比的资历并不好,尽管她在投递的简历里,写到卡珊德拉曾是她的祖先,但在她来霍格沃茨之前,几乎从来没有从事过像样的工作,也没有任何著有成效的预言留存。因此,我也不可能是因为相信她的资历,而相信那就是预言。”
“此外,也不止我一个人受到了影响。”他给出进一步的佐证,“斯内普也是如此,他……听到了这个预言,然后也像我一样相信。这说明,也不是我单方面的问题。”
“这意味着,一切都是莫名的。”他总结道,“虽说巫师本就是莫名的存在,但预言显然是比巫师更加莫名的东西。”
莫名的么?尤涅佛默默听着,忽然有种上辈子听悬疑惊悚小说的感觉。
邓布利多继续说:“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伏地魔的势力正如火如荼,很快,他就从某个渠道知道了那个预言。”
“于是,他决定杀死那个孩子,尽管当时他还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
他看过来,说:“知道一颗多味豆是呕吐味的,那就不会去吃它。伏地魔就是类似的想法,他想提前抹去男孩对他的威胁,然而——”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这却是他失败的开始。”
“五个月后,7月31日,哈利·波特出生。你应该认识他。”他看过来。
尤涅佛点点头,不仅认识,还是他去接的哈利。
“伏地魔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去杀他,再然后,他就被还是婴儿的哈利打败,以一种谁都没有想过的方式,这导致他肉身丧失,化作游魂。”邓布利多说,“只是,我们也付出了代价,我失去了两个很棒的学生,当时的情绪是复杂的,虽有悲痛,但又有些高兴。”
“在安置好哈利,一切落定之后,我发现,高兴仅仅是一时的,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却长时间地维持着。”
“在这样的悲伤中,我开始反思一切,用冥想盆,是的,我是这个时候才用冥想盆检查我的记忆,过去五个月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忙碌,又或许是因为没有意识到任何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