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后的坤宁宫出来,楚君煜本打算出宫去柳国公府看看,顺便再回王府一趟,不曾想被人喊住,“君煜。”
楚君煜转头看去,来人一身锦衣华服,气质卓然,容貌俊美天生面带微笑,温和的外表掩盖不住周身的华贵之气,令人折服。“三皇兄。”来人正是三皇子,大皇子的同胞弟弟,皇后之子。
他笑着点点头,“君煜这是要出宫?”
楚君煜颔首应是,“回府看看母妃。”
三皇子知道他的情况,他比楚君煜大三岁,打小却也一处玩过,感情还不错,楚君煜对谁都冷冷的,旁人都不愿意接近他,偏偏三皇子是个另类,怎么看楚君煜是怎么合眼缘,然后自动把他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虽然楚君煜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对他也依然淡淡,三皇子却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不同,两人关系一直都比较亲近。
看着楚君煜顺眼,那么就会百般看不上另外一位,那就是妄图和楚君煜抢夺平王府的楚安,对那个纨绔子弟真是一点好感也无,索性他身份显赫,不用把楚安看在眼里。
不看在眼里不代表不会被他恶心到,于是他和楚君煜并肩前行,然后就突然说道:“听话最近你家庶弟和老二走的很近。”
楚君煜闻言皱起了眉头,“何时之事?”问完之后还有些不解,“二皇子会看上他?”
三皇子嗤笑一声,“就前两天的事儿,说是偶然遇上,闲谈几句立刻引为知己,两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
楚君煜看着他一脸嘲讽的样子,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于三皇子所说的引为知己,相见恨晚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二皇子和楚安身上。
楚安是个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而对二皇子的为人,这么多年以来,不说十足了解,也□□不离,二皇子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温和有礼,才华卓绝,风度翩翩,且有颗仁爱之心,颇得看重,
这样一个人和楚安走到一起本身就极为违和,更不要说是引为知己了。
楚君煜可不相信二皇子什么时候品味变的这般不堪了,他一直努力对外表现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愿意结交一个猫嫌狗憎的纨绔子弟?
所以他一定有着他的目的,什么目的,压根就不做他想,结交楚安来拉拢平王府?
“平王府并无实权!”楚君煜说的是实话,平王虽为王爷,其实没啥实质性的权利,拉拢平王府对二皇子有何影响?
三皇子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就笑着道:“可是平王府有钱。”
楚君煜闻言皱起眉头,平王府有多少财富他了解,作为一个闲散王爷,自是能够保证他荣华富贵一生,但是若说有钱到让人费心思去拉拢,还真不至于。
随便一个簪缨世族的财富都与平王府相差无几,而且人家还有一定实权地位,拿出去都惹人忌惮,平王府和他们一比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说平王府有钱,不是说平王有钱,那么平王府里谁最富有?自然是非平王继妃莫属,出身皇商之家的平王继妃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那么二皇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平王继妃背后的钱财银子?
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与楚安走得近就能够让平王继妃甚至是她身后的势力出银子?
三皇子见他不甚明白的样子,微微一笑解释道:“他是想要把平王府拉到他那条船上,而你母妃可是平王府的人。”
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平王府表示自己是二皇子一脉的,那么身为平王府的女主人,平王继妃自然也会被打上二皇子的标签。既然平王继妃都是二皇子一脉之人,那么平王继妃的娘家也脱不开干系,他是想要用这种无形的纽带把这些人都连接到一起!
楚君煜闻言冷笑一声,只能说二皇子还太嫩,若是对平王继妃以及容氏家族了解更深一些,他就不会这么自以为是了。所以他不在意的一笑,“他不会成功。”很是肯定。
三皇子对容氏家族和皇家的微妙关系了解一些,自是明白楚君煜这般说的缘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就这么任由你那个庶弟在你头上蹦跶?”
楚君煜看了他一眼,没有做任何回应,三皇子有些无奈,每次都是这般,“你不觉得看着烦吗?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既然知道他是跳梁小丑又何必在意?”楚安从来都不是对手,他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其实整个平王府他都不甚在意,他有自己的打算,目前正在筹备,若事成他可以完全不需要平王府照样一身荣耀。
他也必须如此,他可不想以后自己只能屈居平王之下,凭白的让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委屈。
三皇子挑眉一笑,转头看向他,“你有什么打算?说出来三哥帮你。”
本以为楚君煜会拒绝,不成想,他沉思片刻竟然点了头,“若到时用到三哥,你可不能推卸。”
三皇子立刻拍胸脯保证,“那是自然,你好不容易请我帮一次忙,若是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这话说的这么满,就不怕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楚君煜竟然露出个笑模样,“那就有劳三哥了。”
三皇子还沉浸在楚君煜喊他三哥,还主动开口请他帮忙的喜悦中,一脸晕乎的道:“好说!好说!”
楚君煜微微一笑,心情十分愉悦,既然事情已经谈完那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三哥留步,我该出宫了。”说完大步离开,绝不拖泥带水,干脆的有些绝情。
等三皇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忘记问楚君煜究竟要做什么了,想想作罢,这个弟弟一向懂事,总不会是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了。
后来他无数次为今日的行为而后悔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坑了一把还帮人数银子呢?当天一定没带脑子!这是后话。
现在三皇子一看楚君煜已经走远,自己要提醒的事情也已经提醒,于是转身就朝皇后的长乐宫走去。
而楚君煜出宫之后本想着先去柳国公府看看的,听到三皇子的话之后就改变了主意,还是先回王府吧,他是不甚在意,也觉得二皇子不会成功,但是万一呢?所以还是回去跟母妃说一声,最起码提个醒。
容继妃得知楚君煜回府十分高兴,立刻吩咐厨房多加几道楚君煜爱吃的菜,楚君煜上前行礼的时候被她一把拉住,“快坐,是不是太忙?我看你都瘦了。”
这是母亲见到孩子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她是真的把楚君煜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尽管知道太后十分宠爱于他也还是忍不住担心,皇宫里哪里有简单的人?楚君煜作为一个父王不喜爱的世子,在宫里除了太后的宠爱还剩下什么?
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就算是不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也难免会有人在心里有什么想法,她总是觉得楚君煜住到宫里处境很是艰难,因为了解他的性格,即使太后疼他也总是有顾不过来的时候,而他又不是一个会告状的性子。
这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那一准的憋在心里,想想都好心酸!
楚君煜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不过对于母妃对他的好他是知道的清楚,微笑着任由她打量,认真回答她的问题不见丝毫敷衍。
平王继妃问了一会儿就让人给楚君煜端来牛奶制品,“你尝尝,这是今日新送来的。”
见她一脸开心的模样,楚君煜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多谢母妃。”然端过来当着她的面用完,擦擦嘴一脸柔和,“很好吃。”
继妃闻言笑开,“你回头去柳国公府的时候带上一些,我记得小七那丫头也十分喜欢。”
楚君煜笑,“难得母妃还记挂着她。”
听到这话她笑着转身亲自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递给楚君煜,“你看看,这是小七让人送来的,自己制作的胭脂。”
楚君煜接过来就闻到一股茉莉香味,清清爽爽让人精神一震,继妃笑着道:“她知道我喜爱茉莉花的味道,专门做这个送来,是个有心的。”
“那也是因为母妃疼她。”楚君煜合上盖子递还给容继妃说道,柳瑾瑶一直坚定的认为世上的一切都是相互的,旁人对你好你不能当做理所当然更不能置之不顾,有来有往方能长久,无论是为人还是做事,这一条都不会过时。
闻言平王继妃微微一笑,“那个孩子懂事,太懂事了些。”有些感慨,摊上那样一对父母也是难为那个孩子了。
楚君煜沉默了一瞬,他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小七长这么大的,对于她的感情就更是非同一般,缘分有时候很奇妙,那个第一次见自己就捏自己脸的小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知道护着他。
他其实是想要为她撑起一方天地,如今反倒被她照顾居多,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变强的决心,想到这里就想起三皇子的话,于是他转头看向平王继妃,“出宫之时遇见三皇子,他说最近楚安和二皇子走的很近。”
平王继妃静静的听他继续,“说是平王府有钱。”
闻言平王继妃微微一笑,“跳梁小丑而已,你不必理会,也告知三皇子放心,容氏家族没那么蠢!”也把容氏家族想的太简单,他们可不是那无脑之辈,否则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楚君煜也不再多说,见她脸上有些淡淡的嘲讽,立刻转移话题。平王继妃伤感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转头开始说起别的,其实她并非那伤春悲秋之人,既然一开始就已注定,她还没蠢到非跟自己过不去。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说着话,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提及平王,提他作甚,除了恶心自己省却一顿饭的粮食,还能干什么?
可是他们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惦记着他们呀,尤其是严侧妃那边视楚君煜为头号敌人,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平王还在禁足,正是烦躁见不得楚君煜的时候,偏偏严侧妃在得知楚君煜回府之事之后就开始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王爷为他受了这般屈辱,世子却不懂事不体谅王爷一片慈父之心,这是被人教坏了,跟王爷起了隔阂。”说着成功看到平王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
她继续道:“王爷不要怪罪世子,世子年纪小不懂事您慢慢教导,事情发生之后许久不曾回来看望,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世子孝顺,一回来就去正院给王妃请安,之所以没来给您请安定然也是事出有因,王妃许久不见世子,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这话看似句句在为楚君煜开脱,实质上却是句句指责,狼心狗肺不懂礼,王爷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却不领情,更是对王爷的遭遇不闻不问。说是孝顺却只给王妃请安,一待就是半天,却丝毫记不起府中还有一位父王,这是压根就没把他看在眼里。
真真是句句戳中平王心肺,他心里何尝不是这般想,所以即使知道严侧妃没有那么好心的真为楚君煜说好话,他也不会怪罪于她,因为在他眼里做错的终究是楚君煜。
而且也别忘记了,他现在的处境可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好儿子啊,心里正厌烦着呢。
严侧妃也在禁足,平王继妃干脆就免了府里所有姨娘妾室的请安,告诉她们最近王爷留在府里很可能心情不大好让她们要尽心服侍,一定要哄的王爷开心才好。
这就是王妃准许她们光明正大的去争宠,那些人自然不会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最近平王日子过的其实还挺滋润的。
平王是滋润了,但是严侧妃就不高兴了,她因为被禁足王妃就规定她不能出自己的院子,自己不能出去堵人,那就只能等平王自己过来。
平王软倒在一片温柔乡里,哪里还记得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受到责难的严侧妃呢?所以最近严侧妃眼见着就暴躁了不少,帕子都不知道撕烂了多少条,伺候的下人最近都绷紧了那根神经,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主子,害的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今天平王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本来是想好要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于他,却得知楚君煜回府的事情。然后两相对比,还是觉得楚君煜的威胁性更大一些,于是上来就说了那一番话。
不过也算是严侧妃了解平王的为人和性子,这番话恰恰代表了平王的心声,不但受用还觉得跟自己贴心,连想法都一致,又想到这些日子自己一直都不曾来看她,竟然生出几分怜惜来。
也是严侧妃好运道,竟是一石二鸟,不但达到了背后黑楚君煜的目的,还让她成功的引起了平王的愧疚之心。
平王和楚君煜之间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当然无论是平王还是楚君煜都从来没有想过去解开,被禁足这事儿实在是有些丢脸,他觉得楚君煜现在一定是幸灾乐祸的状态,于是他干脆选择避而不见。
楚君煜问过管家平王的情况,得知他在严侧妃处且没有时间见自己,也丝毫不在意,陪着平王继妃用过午膳休息了一会儿就朝柳国公府而去。
他有几天没见到小七了,府里两位少爷考中秀才,其中还有一位考取案首,她应该很开心吧,想到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会心一笑。不过,好像还有另外一件不怎么顺心的事情。
楚君煜带着观言,观言提着东西,一路来到柳国公府,门房对他极为熟悉,跟进自己家门似的。
先到青松院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再去找柳瑾瑶,此时小七午睡刚醒来,坐在小杌子上发呆,看到楚君煜的时候反应还有些木木的,歪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打一声招呼,“楚哥哥,你来了!”
楚君煜走到她前跟,“小七没睡醒?”
柳瑾瑶尽量让自己快些清醒,摇摇头,“不是,睡多了。”
楚君煜闻言不自觉露出笑容,这很有小七的风格,伸手摸摸她的包包头,顺势坐在她旁边,“小七开心吗?”
柳瑾瑶有些不解,歪头看他,“嗯?”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三公主的伴读已经确定下来,和三公主很合得来。”
柳瑾瑶恍然,笑着问道:“我父亲在忙什么呀?”
楚君煜就知道这个丫头会想到这一点,也不隐瞒,“宫中藏书处无数典籍有待校验,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自是要寻一位能人方可胜任。”
所以三老爷其实就是去宫中图书馆当编辑去了,若是有个一审二审终审什么的说法,那么不用怀疑,三老爷他就是一审。
但是这个一审和现在的一审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如今的一审是确定一篇文能否过关,是否符合要求,而三老爷他其实就是去检查一下错误,不用他来判定是否采用,都已经到了宫中藏书处,再说要与不要那不是废话吗?
宫中典籍无数的说法还是蛮确切的,也无怪乎三老爷忙碌起来,不过他好像挺高兴的,因为感觉自己要被重用了。
典籍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来校对,那他所做的事务就是校书郎的本职工作,古有一说法校书郎乃太子东宫所属学馆中校勘典籍之官员,那是不是说明无论太子是谁他将来都是那一脉的人了呢?
其实是他想多了,主要是觉得他太闲,整天找事儿,于是柳衡璕找到了楚君煜,楚君煜又找到了三皇子,然后三皇子极力促成,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差事打发过多的时间与过剩的精力。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男人果然还是要有事业才不会整日居于内宅祸事,三房缺少了三老爷太平多了,没有了要争宠的对象,谁整天闲着没事干找事儿呢?也找不到不是。
想到此处柳瑾瑶笑的很是无良,伸手拍拍楚君煜的肩膀,“干得好!”
楚君煜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为,含笑看向她,“做得好可有奖励?”
柳瑾瑶歪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来,于是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楚君煜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语,“小七,若是许久不曾见到我,你会不会把我忘记?”
柳瑾瑶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见不到?楚哥哥要出远门?”
楚君煜微微一笑,“无事,只是以后可能会忙起来,久不会面怕与小七生分了。”
柳瑾瑶倒是没有朝别处想,以为他以后是要领差事,然后事情多了之后见面机会减少,觉得是他一向缺乏安全感才会问出这话。
不过她觉得既然他没有安全感,那自己就给他一个保证,于是信誓旦旦的道:“不会忘记的,小七记性可好,就算是十年不见也不会忘记。”
楚君煜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动又被自己按捺下去,依然若无其事的说道:“这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小七可不能食言而肥。”
这有什么好食言的?柳瑾瑶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想法,而且总感觉他今天有些怪怪的,她有些疑惑,“楚哥哥有心事吗?”
他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别想太多,无事。”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柳瑾瑶也不好一直问下去,而且在旁人眼里一个五岁大的小丫头确实不大适合谈心,他没有敷衍自己,只是躲避过去已经算是好的。
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她也不强求,于是转移话题,“二哥前两天给我带了一个九连环,总也解不开,你教教我。”
这个东西真的很考验人的智商,她觉得自己智商不够,动手能力也有点让人捉急,死活解不开。就像当年玩魔方一样,同学中有一个学霸速度超快就能够拼好,还有什么口诀,她无论是听还是看都是一头雾水,总有一面拼不起。
感觉九连环比魔方还要难上数倍,就算是柳衡璕已经给她演示了一遍,她还是觉得自己没看懂。
她拿着去找柳衡珺,以为能够难住他,谁知到头来却是自己被嘲笑了一把,心里不服气,发誓一定要研究出来。但是找别人都怕被嘲笑,所以见到楚君煜就打算拉着他让他教自己。
然后柳瑾瑶再一次的被打击到了,楚君煜动作更快,他解开之后她还一脸懵逼呢,还让不让活?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很聪明来着,这让她以后称霸之路如何走?让她威严何在?
楚君煜见她如此表情就温柔的安慰,“小七年纪还小,这个确实有点难。”
柳瑾瑶:“……你是几岁会解的?”
楚君煜:“六岁。”想着小七现在开始玩,到六岁的时候怎么都解开了,所以还是最聪明的。
柳瑾瑶:“……”感觉会心一击,这就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就连千年的时光变迁都难以逾越。
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今年五岁,我今年五岁,我今年五岁。”试图催眠自己以掩饰自己智商不够的硬伤,然后捏捏自己的脸,“你教我吧!”咱这是不耻下问!
所有的学问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你要是真的被领入了门,后面的问题都不太大,怕就怕你一直在门外徘徊进不去,那真是无论怎么着急都是无用,糊里糊涂,找不着方向感,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但若真的参透了一点之后,你就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哦,原来如此!这个时候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叫一个通体舒畅!
楚君煜显然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十分有耐心,仔细讲解,手把手慢动作教学,让柳瑾瑶这个刚刚自我否认了一番的人都找到了自信,她终于学会了!
这就像你跟一道几何题死磕了一星期,怎么都解不出来,最后加了一道辅助线,立刻就变的一目了然,该用那个公式,该套用那一个函数,其实就是最基本的那些东西,所谓的万变不离其宗亦在于此。
她拿着这个九连环就感觉自己已经超越了自我,立刻想要去炫耀一番,然后发现解开之后自己穿不上去了!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大的表情,那就是大写的懵逼。
这么专业的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直接递给楚君煜,“穿回去!”
楚君煜十分好脾气,让干嘛干嘛,又让她找到了一点自信,最起码她的小弟能干不是!作为老大有几个是要亲自动手的,只要动动嘴皮子吩咐下去,立刻就有一帮子小弟帮你执行完善,若是样样都要老大亲自出动,那养着这么一帮子小弟干什么?吃白饭?
咳,虽然楚君煜之流不用她来养,但是她嘴皮子利索呀,这就是大优势不是!
啊q精神的安慰了自己一番,又找回一点自信,嗯,只要远离学霸,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不过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失去了要炫耀的激情,还不够丢脸的,算了吧!
楚君煜怕打击到小孩的积极性,就把话题转移到她熟悉的上面,然后就讲到了自制胭脂上面,“母妃很喜欢,一次都不舍得用太多,怕用光了。”
柳瑾瑶笑的很是愉悦,“王妃喜欢就好,若是没有了我再给她送去,司琴的手艺可好了!”其实就是她慢慢琢磨,然后借助司琴之手实现出来。
好多人的亲手制作都是下人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最后稍微动一下手搅拌一下也算是亲手做的了,都是约定俗成的说法,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关键是要那份心意。
就像平王继妃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一个五岁的小丫头能够为她做什么,说实话,她还真的什么都不缺。但柳瑾瑶送过去的胭脂她却十分珍惜,见到楚君煜还拿出来炫耀,其实炫耀的不是物品,而是那份心意,这一点很重要。
这个道理平王继妃知道,柳瑾瑶知道,许多人都知道。
最后楚君煜走的时候柳瑾瑶又拿了一些东西让他带给平王继妃,他笑着道谢,之后带着观言离开。
柳瑾瑶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所以说楚君煜这次过来是单纯的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还是告诉她三公主以及三老爷的事情?
总感觉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何?
想不通她也不强求,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到时候若是他需要什么帮助,她不行,不是还有二哥么!这么愉快的决定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不过第二天在学堂见到柳瑾菲的时候,发觉她愈发憔悴了,想到原因也是忍不住心下叹息一声,“三姐姐已经很优秀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柳瑾菲笑的有些勉强,“多谢七妹妹,我无事。”
柳瑾萱比较直接,“咱们又不需要考个状元出来,你何必这般辛苦,没得糟践了身子。”这还不算,她接着道:“姨娘可说了,女子定要注重保养身子,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其实田姨娘的意思就是只要身体好生养,生个儿子比什么都管用。
就算是不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话的言外之意,这是三房所有人心中的共同的一个愿望,但是各自心思又比较复杂。
想着三房若是有个儿子将来也能成为她们姐妹的倚仗,但是这个儿子出自谁的肚子又是一件十分纠结的事情,都想着是自己姨娘/娘亲,否则打破了平衡还不如保持现状。
柳瑾菲自是听出这个言外之意,表情僵硬了一瞬,若不是知道柳瑾萱的性子,她都以为这是故意诅咒她的。笑着道了谢,“多谢二姐提醒,以后会注意。”
说话间唐夫子已经到来,大家安静坐好准备一天的授课,她们几个课程进度不一,每次都是单独布置课业。
照例检查一下昨日的课业,然后提问一下要背的内容,就开始新的课程,在下学之后,夫子把柳瑾瑶留下说了一件事儿,“君子六艺对女子虽不强求,不过也要略懂一二,这里琴棋书画是必须,却不必要求样样精通,毕竟精力有限。”
“夫子的建议就是挑选一样学精,其余知晓便可,这样以来总有一样拿得出手的看家本领。学堂里数你最小,你的几位姐姐都已经挑选出自己最喜爱最擅长的,你也回去好生想想以后要学什么。”
这个柳瑾瑶是知道的,其实说是选一样学精,其余知晓,但是这个知晓也跟平日理解的知晓出入极大,就算不需要达到专业水平,最起码也是业余里面的佼佼者,是能够提笔作画写字,对弈弹琴,还不能太差的那种。
至于要学精的那种,就是凸显自身才华,做到艳压群芳,这个一技之长是作为以后显名之用。
她知道柳瑾萱选择的是书画,柳瑾菲主攻琴,其余的也不落下,更是打小跟着夏姨娘学舞蹈,力求做到完美,柳瑾芳选择棋,柳瑾芸和柳瑾茜则是跟着柳瑾萱学习书画,而柳瑾瑜是全才。
柳瑾菲这般努力也有受到柳瑾瑜刺激的原因在,她觉得别人能够做好,那她也可以,所以一直很拼命。
这些都是比较安静的,需要静心去沉淀,去感受,其实她想学的是骑马射箭,百步穿杨什么的,听起来就感觉很酷!
不过想想也不大现实,当朝对女子约束没那么重,虽也有马术和鞠蹴,但好像没有哪家女孩是五岁就让上马的,除非是出身将门之后。
她想学琴,却是和柳瑾菲重复了,知道她那个好强的性子,她其实有些不大想与她一致,但又不想为了这么一个理由换掉,于是就有些纠结。
柳瑾瑜看着一向无忧无虑的妹妹竟然一脸愁容的进来,顿时就担心不已,“小七怎么了?”
柳瑾瑶眨眨眼睛,对啊,可以问问大姐要个建议,于是就把夫子留下她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柳瑾瑜。
柳瑾瑜闻言倒是放下心来,“所以你是在思考选什么?”
也可以这么说,于是她就点点头,继续看着柳瑾瑜,一副求关注,求建议的模样。
柳瑾瑜觉得妹妹还小,自己得慢慢引导,于是就试探的问道:“你自己有没有喜欢的,选一样你最喜欢的就好。”管它学什么,只要开心就好,她对柳瑾瑶的要求就这么多。
柳瑾瑶是把大姐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对自己亲近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纠结说了出来,然后有些烦恼的道:“我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坚持自己最开始的想法。”
柳瑾瑜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是担心瑾菲有想法?”
她老实的点头,可不是。
柳瑾瑜有些无奈,“小七,你别忘了你是嫡出,只要是你想要的,她们就该给你让路,没有你让着她们的道理。”看着妹妹一脸震惊的模样,她继续道:“你平时对她们好那是你心善,不是她们得寸进尺的理由。”最后语重心长的道:“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给她们是你宽容,不给,她们也得守着自己的本分。”
柳瑾瑜是地地道道的土著,骨子里刻下的痕迹不会消散,但是柳瑾瑶不一样,她就算是已经*到事事有人伺候,也还是把这几位姐姐当成和自己一样。
却忘记了身份差异无论何时都存在,不是她忘记了就可以抹去,更不会因为她不受宠而被人取代,但是她的迁就很可能会养大某些人的心,所以柳瑾瑜才会这么严肃。
其实不无道理,柳瑾菲不敢和柳瑾瑜比,却一直没有把柳瑾瑶看在眼里,觉得她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嫡出而已,事事都想压她一头,每次宫里的赏赐她也总是掐尖要强第一个上去选,若不是有柳瑾瑜压着,估计她都敢直接问柳瑾瑶要她为自己留下的东西。
柳瑾瑶心理成熟,觉得她是小孩子一直不愿意跟她计较,又何尝不是一种错误,确实是养大了柳瑾菲的心,她开始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想要取而代之。
想明白这些事情,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么点事情就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不过也是明白身处这个时代若不能改变大环境,那就要强迫自己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的步伐,否则旁人可不会像你这般心慈手软。
尊重是相互的,若是旁人对她以礼相待,她自是还之以礼,否则就不必客气,免得长此以往令人看轻自己。
想到这里,她对着柳瑾瑜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大姐。”
见她是真的想通的样子,柳瑾瑜也不再多说,小七还小,她可以慢慢教,索性有她看着,也不会让妹妹出什么岔子。
拍拍她的头,“你明白就好,去吧,别让祖母久等,回头把我小时候练习用的琴收拾出来给你送去,你先用那一把。”她的琴是皇后所赐,自是不一般。
而且那把琴虽然好,却是小型号适合启蒙之用,等她稍微长大一些就换了新的,那一把就被束之高阁。这把琴柳瑾菲可是垂涎了许久,若不是她们年龄相差太小,早就被她讨要了去。
柳瑾瑶谢过大姐姐,然后领着司琴会到青松院,晚上躺到床上她还在思考今后的态度问题,真是个麻烦事儿!你说古代的男人娶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后院乱糟糟的不说,同样的孩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彼此看着都难受!
想了半天有些困,打个哈欠翻了个身,临睡前还在想,若是将来她的夫君想要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就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