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玉清凌凌的声音如同那地里的小黄瓜,一折便是清脆的声音,可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心里头原本只有三把火,硬是被桑玉的话点到了五把。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那作死的娼妇娘偷汉子生的小娼妇,口无遮拦的赔钱货,怪不得生不了娃,原来是上辈子的报应,好个不下蛋的母鸡,死占着茅坑不拉屎,我那么听话的老大都被你这小娼妇给带坏了,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他老娘,便宜了你这小贱人。天哪,咋不下个雷劈死那不要脸的狐狸精呀。”
王氏干脆就在地上打起滚来了,也没有人去扯她。陈氏干脆进屋找了把瓜子边剥边看,李氏也靠在门边,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张氏刚被王氏无缘无故的打了一巴掌,现在脸上还疼着呢,心里对王氏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更不可能再去劝了。难免又怕王氏一巴掌又过来了。她虽然不是大富人家的娇小姐,可是女人对自己的脸还是特别爱护的。
桑玉对这个满口小贱人小娼妇的泼妇真是厌恶到了极点,她不过是想来借个针线,哪成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难道这乡里的人都是这么极品?桑玉又想起林大山说过分家的谷子玉米还在王氏手上,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来,只怕那又会是一场风波吧。
林大发本来是在屋里喝着凉茶边看着书,就听到林大有在外面喊说是林大山来了,心里对这个大哥不屑得很,也不愿看到,就进了房间里。没想过没过一会儿,就传来自己亲娘的叫骂声,本以为骂两声就是了,哪回不是这样呢?没想到居然打起来了。
整个院子里都闹哄哄的。
这下子书也看不进去了,他还准备要参加今年秋天的乡试呢,这样下去,只怕又悬了。
啪的一声把书往桌子上一摔,又怕把书摔坏了,捡起来好生的查看了,在桌子上放好,才怒气冲冲的走出去。
院子里,王氏还在地上打着滚,嘴里还不停的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桑玉躲在林大山的身后,时不时的回王氏几句,直把王氏气得吐血枭明。林大山挡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他老娘,一边又是他稀罕的媳妇儿,一边是不敢,一边是不舍得。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看书了。”抬着眼皮子看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王氏,林大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这个母亲能不能不要跟个乡下人一样呀,真是丢人。虽然,王氏就是一乡下人,但林大发还是私心里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自己的家人也该是不一样的。
&你能不能安静点儿让我看会儿书呀,还有三个月就要乡试了,你每天的这样,我还怎么看书呀。”又皱着眉头看向一脸纠结的林大山,两眉之间皱得更深了,“大哥,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爹娘好歹也生养了一场,你就不能顺着点儿爹娘的意思?不要动不动的就惹娘生气,你看娘都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你平时里木头一样的也就是了,如今的看着娘在地上却连劝都不劝一声,只护着那女人,你心里还有没有爹娘的位置呀。”
若在平时,林大发自然对林大山还有着几分恭敬,就算只是面上的,今天这番话,林大发脸上的面具算是彻底撕去了。
林大山被林大发这一番话说得低下了头,是啊,他已经成家了,却还惹爹娘生气,可是,他却连怎么会发展到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他真如二弟说的那样,真是个木头一样的人呀。可是,若真是要他责备桑玉,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林大发平时里很少会生气,陈氏见连自家男人都忍不住出来了,她磕掉手上的最后一点瓜子,扭着腰也走了下来,有了自家男人撑腰,她也想出来刺上两句了。
&不是,大哥,你瞧娘被你气得,你还那么护着那个女人,难道连咱娘你都不要了吗?你也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那是要咒咱娘下十八层地狱的呀,这么狠毒的话她也说得出来,足见她心里是有多坏了。亏你还对她那么好,还想着要扯布给她做新衣裳,我看呐,娘说得没错,这女人呀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指不定就是那山里祸害人的狐狸精怪呢。”
陈氏心里还惦记着那两块布呢,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林大山依然紧紧护在身后的桑玉,嘴里吐出的话就跟那毒箭似的,只想把那桑玉往死里逼。
桑玉轻轻推了推挡在自己身前的林大山,林大山扭头看向桑玉,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桑玉朝他笑了笑,虽然天色已晚,林大山还是能看到桑玉脸上柔和的笑,他有些木然的心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流过。他也朝桑玉扯了扯嘴角,脸上刚王氏的那一巴掌,已经肿起来了,又被王氏挠了好多伤痕,笑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只听得一声吸气声。
桑玉从林大山身后走出来,林大山想要把她拦在身后,他身上刚被王氏挠的现在还痛呢,想起刚才自己亲娘突然挥起巴掌往桑玉脸上扇的那一幕,林大山此刻都还心有余悸。他是不敢再冒险了。
桑玉推开林大山拦住自己的手,此刻暮色已经降临,不知是谁把堂屋里的油灯点上了,院子里显得也不那么暗了。桑玉看着挑高眉头嗤笑着看着自己的陈氏,她那高高的颧骨看着还真是刻薄,脸上半两肉都没有,嘴巴看着也有些大,眼睛里透露着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桑玉虽然才十五岁,可她经历过的事情并不像她的年龄一样看着都是那么单纯。
抬起眸子看向站在林大发旁边的陈氏,若不是这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多嘴,说什么林大山给她扯布做衣服,只怕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吧。
陈氏被桑玉看得心头有点发麻,只觉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她有点不敢直视,可是转念又想,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叉着腰,不屑的斜了一眼桑玉,鼻子里轻哼一声。
只听得桑玉轻笑一声,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形状,抬着眸子望着林大山,嘴巴嘟起,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
&山,那又是谁呀,她干嘛说我是狐狸精,难道她在夸我长得漂亮吗?虽然,我是长得比她好看些大斗灵。可是,如果我是狐狸精的话,那她是不是就是猴子精了,你看她长得那尖嘴猴腮一脸贪婪的样子,可不就像是那山里的猴子吗?还有,她旁边那个娘娘腔是谁呀,脸白的跟死人似的,不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死人干吧。大山,好吓人哦,我害怕,你去请个仙婆子来好不好,就说你家里闹鬼了。”说着一脸被吓到的样子,挽着林大山的胳膊就忘他身边靠去。桑玉一说完,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瞬间只听得扑哧一声,接着便听到强忍着的笑声。
林大山被媳妇儿突然的投怀送抱显得心情很好,他自然没料到桑玉会往他怀里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桑玉第一次主动靠近呢,林大山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原本以为桑玉会大闹一场,毕竟刚才桑玉盯着陈氏看的那气势连他都有点心怯呢,却没想到桑玉只一脸单纯的问了些问题。
林大山还真怕桑玉再闹起来,此刻只大大的松了口气,整颗心都落了地。
其实桑玉也很想大闹一场,她差点就憋不住了,实在是太生气了。可是,她一个小孩子家的,身体又弱,虽然林大山会护着自己,可若是跟林家人闹起来,最终吃亏的还是林大山,他那么护着自己,桑玉也不想让他受更多的伤。
只不过她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不出口气她心里实在恨难消,林大山任桑玉靠着自己,心里甜蜜蜜的,脸上身上也不咋个痛了。
林大山还没来得及给桑玉介绍,被点到名的两人就忍不住了。
陈氏气急败坏的看着桑玉,她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了,因着林大发是村里的夫子,平日里她在那些妇人面前也是觉得自己不一般的,很是看不起那些粗俗的泥腿子。如今被桑玉这么一说,马上就跳脚了。
&这个小贱蹄子,不要脸的小娼妇,你说什么呢,你才是猴子精,你才尖嘴猴腮,你全家都尖嘴猴腮的,还说比我漂亮,你哪里比我漂亮了,我才是最漂亮的,你这个不要脸的。”
陈氏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通红的盯着桑玉,嘴巴里跟个茅坑似的,不断的往外头喷粪,说话之粗俗让桑玉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目光单纯的看着陈氏,“不是你说的我是狐狸精吗?可是,狐狸精不都是长得很漂亮的吗?不然怎么去魅惑人呀,大山他娘,你说是不?”
桑玉突然看向被林梨花扶着的王氏,王氏刚在地上打滚的时候都没有人去扶她起来,大家都是在看热闹,张氏想去,可是才被王氏大了耳光,心里也不舒服,装着没看到,林梨花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自己娘亲在地上打滚,又是无语又是无奈,见几个嫂嫂都无动于衷,只得自己去扶了王氏起来。
王氏刚在地上打了一滚,见陈氏接了手,也乐得歇会儿,正站在一边歇气,突然听到桑玉问自己,只是下意识的就回道,“那可不是,狐狸精要是长得丑的话,咋个去勾引男人嘛。”
话刚说完,就惊觉自己上了当,“好啊,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套我的话,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小贱人。”说完,就要脱了鞋子往桑玉身上拍去,林梨花赶紧把王氏拉住,“娘,你别闹了,快把鞋穿上,真难看死了。”
林梨花是王氏的老来女,自小就被王氏疼着,王氏可舍不得一巴掌甩过去,只是有些气恨的看着林梨花,“你这个不肖女,真真是白养你了。”
桑玉挑着眉眼得意的藐视了一眼陈氏,似乎在说,看吧,连你娘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呀。
陈氏被桑玉气得要死,刚王氏的那一句无心之言让她的脸上又气又恼的,眼睛恨恨的盯着桑玉,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只怕桑玉早就死无全尸了。
不光是陈氏,就是那一向自恃清高的林大发也被桑玉的话气得脸上青白交错,这个女人居然说他是娘娘腔,还说他是死人干。可是,林大发自小是读着诗书礼仪长大的,那些粗俗骂人的话他是不屑于说的,嘴里只反复的念叨着无知妇人无知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