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来迟 第10章醉酒
章10：醉酒
——眼角眉梢，不过是场误会——
陈赫勋此行的目的，是拿着家产的合同，变卖，还债，仅此而已。本该是忧愁，悲伤，而且乏味的。然而陈赫勋却像在例行公事，只是乏味，没有太多伤感。
认真翻看了文件的内容，无非是股份的14赔偿荣臣集团的债务，两处商铺抵还晟强房开的欠款，诸如此类。需要拿着合同，陪酒陪笑，待各高管签下字句，便可完璧归赵。
很多份文件是苏扬的父亲拟定的，苏扬的父亲是陈赫勋父亲多年来一直合作的律师，帮他草拟合同，胜诉官司。如今陈家家业没落，也是他在为企业顺利破产做最后的权谋，尽力一搏，变卖家当清抵债款，破财免灾的安然度过此劫。
从咖啡店出来，莫桑桑开车到了一处高层办公楼的停车场，陈赫勋和苏扬下了车，上了楼。莫桑桑在车子附近转悠了一个小时，看两个人从门厅出来，莫桑桑急忙回到车上等着，两个人开车门上了车。
“往前开，去丽都饭店。”陈赫勋说，声音沉静。
车子向前行驶，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能听见汽车马达的嗡嗡声，很安静。莫桑桑揣测着安静里的不悦心情。
“到了。你在车上等我。”陈赫勋说。
“我跟你一起过去啊。”苏扬反常的严肃表情。
“你别去了，你喝不了酒。合同我带好了，签还是不签，一顿饭就定下来了，没事。”
“我少喝点没事。”
“去了喝多喝少就由不得你了，在这等我。”陈赫勋说完，推门下了车。肃静的背影干净潇洒。
莫桑桑从后视镜可以看到苏扬心浮气躁的向座位抱肩靠着，眉头紧蹙，愁容深沉。莫桑桑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她也知道无论什么事，也是事不关己，不如识趣的退出苏扬的视线，免得惹人厌烦。莫桑桑下了车，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在路缘石上，继续无忧的画着她的画，一面等陈赫勋回来。
时间在树梢间悄悄流走。莫桑桑坐在能看见车子的地方，时不时抬眼看一眼苏扬，他竟然一动不动，整个下午过去了，太阳落山，陈赫勋不出来，苏扬也在车里画面定格。
莫桑桑收起纸笔，在广场上闲来无事的转悠。路过门厅前的台阶，向厅堂里望，一个身影像极了陈赫勋，正要推门出来的时候，整个身体斜靠在墙边停了一下。莫桑桑本能驱使的上了台阶想一看究竟，推门进去，果然是陈赫勋，他正起身走过来。
“赫勋，你……”满身的酒气扑鼻。莫桑桑来不及多问，急忙扶着他一手推开玻璃大门。
莫桑桑吃力的扶住步履踉跄的陈赫勋下了台阶，向停车的方向走。待苏扬看见了跑过来，和莫桑桑两人一搀一扶的把陈赫勋安顿上了车。
陈赫勋仰头靠着座位的椅背，眉头痛苦的拧成一起，眼睛紧闭，眼睑微微的颤，脸色泛红，低沉的喘息。坚持了不多时候，突然坐起身，沉沉的垂下头去，想要呕吐出来，又极力克制回去，然后肩膀随着呼吸重重的耸起又落下。
静默了有一会儿，压抑的气氛依然没有缓和。
“先离开这找处宾馆吧。”苏扬叹着气说。于是莫桑桑启动车子，平稳缓慢的向前开，尽量减轻车子颠簸可能给陈赫勋造成的不适。
郊区的傍晚起了凉风，所剩不多的阳光也失去温度的被风吹的起起伏伏，空气很清凉，路两边的建筑渐渐变少，景色旷远宁静。
一直开到一处别墅区，所谓别墅区是十几座三层的独栋小房子组成的居住单元，房子的施工简单，几乎没什么装饰线脚，三层有坡顶的阁楼，二层有室外露台，露台上围着铁艺栏杆，有的住户的栏杆上爬满常青藤，叶子已经有些衰败了。在一栋门牌上挂着旅馆字样牌子的别墅前停下，苏扬进去询问入住的时候，莫桑
桑转过头看陈赫勋。
“赫勋。”莫桑桑声音很轻。
“赫勋。”莫桑桑轻轻推他的肩膀。他还是没有应声。
莫桑桑静静的、近近的看着他好看的脸，闭着眼睛，很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因为酒气依然泛红的双颊。当目光落在他的唇上，莫桑桑的眼神也跟着微醺的迷离开来，下意识的她的手轻轻伸过去，像触碰一个易碎梦境，温柔的摸了摸他额角的发丝。
陈赫勋突然睁开眼睛，眼眸沉醉深情的注视着她，吓的莫桑桑指尖一颤，急忙缩回手来。
“赫……赫勋。我想……我要说……”莫桑桑一时言辞错乱，只觉得脸上滚烫，像一个偷了糖果当场被抓的初犯。抿紧嘴唇镇定了几秒钟，莫桑桑平稳了心跳。苏扬正巧回来开了车门。
“订好房间了？”莫桑桑抬头问苏扬，避开与陈赫勋的对视。
“恩，订好了，在三楼，你帮我把他挪进去吧。”
“怎么三楼？一楼没有房间吗？”
“一楼没有套间。”
“干嘛非要套间呢？”
“习惯住套间。”
无言以对这令人厌恶的公子脾气。莫桑桑吃力的扶着陈赫勋，看他仍然闭着眼睛。和苏扬一起费劲力气搀扶他上了三楼，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苏扬扶着，莫桑桑急忙的拧钥匙开门。
“呃，还是第一次住在没有刷卡房门的宾馆里，这什么破地方。”苏扬不满的牢骚。
“你就别再矫情了。”莫桑桑也很不耐烦。
门推开，苏扬拖拽着陈赫勋扔在床上，陈赫勋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昏沉沉的栽倒下去，一动不动。莫桑桑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错觉了。陈赫勋明明醉了，不省人事。苏扬只是站着，沉思良久的叹了口气。
“还是要好好活着，不是吗？”苏扬回过头很深刻的对莫桑桑说。
“当然。”莫桑桑也很认真的回答。
“那走吧，还没吃饭呢，我饿了。”苏扬说着，转身要走。
“什么？等等等等。你，你就把他一个人扔这了？”莫桑桑惊讶的瞪着他。
“等他睡醒了不就好了吗？”
“万一我们不在，他醒了怎么办？吐了怎么办？而且他这一身酒味，能睡的舒服吗？没有带别的衣服给他换上吗？”
“带了。”
“衣服呢？”
“车里。”
“去拿啊，拿啊。”莫桑桑像跟一个丧失理解能力的病患说话。
“哦。”苏扬应声跑下楼去。
陈赫勋倚在白色绵软的枕头上，静静闭着眼睛，啊，那双眼睛，不能再看下去了，以免再掉进不能自拔的诱惑里。
莫桑桑干脆的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环顾房间里的摆设。桌子上有烧水壶，有几个玻璃杯。电视柜下面放着两双家居拖鞋。地面铺的是暖茶色的木地板，墙面是色调不搭配的牡丹印花的壁纸，俗气又亲切。
突然意识到，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莫桑桑心怀不轨的想。我心心念念的帅气男生，醉倒在柔软的床上，又是在这么一间灯光暧昧的小旅馆里，如果我这时候去反锁了房门，吼吼吼……莫桑桑陶醉的窃喜。
正在这时，陈赫勋的胳膊突然环住莫桑桑的肩膀。莫桑桑浑身一激灵，只是开玩笑的，居然真的扑来吗？思路戛然而止。陈赫勋只是搭着她，起身迈下床去，跌跌撞撞的跑进卫生间，传来接连的呕吐声。
莫桑桑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连忙跑去卫生间。看他一手拄在洗手盆上，弯身下去，低着头，另一只手扳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冲掉了秽物，削减了他干呕的声音。莫桑桑一面轻轻拍着他的背，一面用手捧些水，帮他擦洗嘴边的呕吐物。他拦住莫桑桑的手，摇摇头。
“我自己来，太脏了。”
“没关系。”莫桑桑说，依然帮他擦拭嘴角。
陈赫勋吐完了，支撑着不支的体力，靠着卫生间的门，水流声依旧喧嚷的点缀着背景，他突然定睛的看她，他的脸靠过来，与她的脸贴的很近，眼睛里有深不可测的柔情，掺杂着一点痛苦，带着一缕爱怜。
再一次失陷在这样的眼神里，莫桑桑听的清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对视着他深沉的眼睛，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疼爱，想要关心。
醒醒啊！该怎样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动心。
“换上睡衣行吗？”苏扬冲在门口，气喘吁吁。
莫桑桑轻轻闭上眼，长吁口气，如释重负。
“你醒了？赫勋，你没事吧？”苏扬过来扶着他回到床上靠着，陈赫勋脸色有些苍白。
“衣服都拿来了，然后呢？”苏扬问莫桑桑。
“然后？然后你帮他用温毛巾擦擦脸，擦擦身上，把衣服换下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这么麻烦？”苏扬苦着脸。
“麻不麻烦随你吧。”莫桑桑转身逃离现场。
“桑桑啊，要不你帮帮忙吧，我自己……哎，桑桑！”苏扬的声音撇在身后。
莫桑桑打开隔壁门，回了自己房间，倚着门停顿发呆。哎，很久没和一个男生这么近了。不是距离近，而是感觉近。在医院的时候，拥抱了他，从那时候，那双眼睛……啊，头疼。难得想要接近，想要关心，难道不应该好好把握吗？但是相逢偶遇，多潦草啊。一见钟情像是一首撩人心扉的曲儿，只恐怕曲终人散，剩得一场荒唐。一时意乱情迷痴心妄想，桑桑，戒了吧。
莫桑桑稍作镇定，就又可以生龙活虎，忘却了烦恼。下楼买点吃的，顺便给海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天色暗了，空气凉了，却格外透彻，呼吸得心肺舒畅。
“桑桑，绍彬说你是因为他误了代驾的活儿可惜，所以你才去替他开车的，我都没那么想，还真以为你说的，顺道度七天假期去了。”夏海棠声音低低的。
“说什么呢？谁替他可惜了。我真心来度假的，你知道老板对我有多好吗？”莫桑桑在超市里选购各样零食。
“哎，绍彬说我傻，我才合计，可不傻么，哪有人给别人开车当度假的，也没拦着你，大老远的就让你去了。别提了，我后悔着呢。”
“你可别。我可不是为了你家绍彬来的，我是为了我家将来的小伙儿。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是……还是聊聊吧。”莫桑桑声音振奋起来，匆匆结账，找了室外一处清风微凉的空场儿，跟夏海棠把与陈赫勋如何对视的桥段添枝加叶的描述个详尽。
“所以呢？你又一见钟情了？哎，你都钟了几个了。”夏海棠习以为常的应着。
“什么？你就这反应，泼我冷水。这次是认真的，你知道我这心里翻江倒海的挣扎了多少回。”
“总共见两面，能翻腾多少回。别说没用的了，你吃饭了没呢？”夏海棠说的风轻云淡。
“哎。”深长的叹口气，听夏海棠这么不当回事儿，莫桑桑也觉得整件事确实风轻云淡了些。
眼角眉梢，不过是场误会。
于是，莫桑桑给陈赫勋买了瓶解酒饮料，给苏扬带了点面包，提了这一小袋东西，安心的上了楼，敲敲门。一面暗自提醒自己，要潇洒磊落，如果硬说自己对陈赫勋有那么点好感，也不过跟赏画一样，谁见了吴彦祖还不多留意一眼呢，没什么小气羞涩的。莫桑桑，拿出你平日里高冷镇静的范儿来。
莫桑桑昂首挺胸，鼓舞好自己。门吱咯开了。陈赫勋□□(chiluo)着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站在眼前，潮湿的头发滴着水，水滴顺着麦色的肌肤从脖颈流到前胸。莫桑桑的眼神像被按了长暂停。
从上到下，莫桑桑不落下一寸肌肤的打量过后，无可奈何的闭上眼别过头去。
陈赫勋连忙站到门后，有些难为情的说：
“抱歉，我以为是苏扬。”
莫桑桑闭眼并不是羞涩，只是心里愤愤的想。耍我吗？这特么让人怎么镇静，一心只想推他进屋，扯了毛巾，按在床上。
“我先回去了。”莫桑桑咬牙切齿的说，转身回了房间，关紧了门，倚靠在沙发上仰头坐着，思绪飘扬，眼角媚笑。
第10章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