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须臾 第56章苏玉篇十

    “莯哥哥！”我日思夜想，寻盼终日的人终于出现在我眼前，仍是那一身素白衣袍，仍是旧日模样，只是眉眼之间憔悴了许多。

    “你终于出现了。”苏煜将手中的利剑收回，笑看着苏莯，“我就知道你做不到心无牵挂。”

    “你既已知晓我和玉儿神识相通，只需打开她的神识便可找到我，何必要伤她。”他又回头看着我，对苏煜道：“我们自幼玩在一处，你如何下得去手。”说完，抬手施法将我颈上的伤口封住。

    “莯哥哥，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我扑进他怀中哭泣不止，“玉儿好想你。”

    “玉儿乖，待我和苏煜的事情了结了，我就带你回去。”他一如旧时的柔声似水，却让我极度不安，“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我们三个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玉儿，你让开，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苏煜一掌将我推离他们，我站立不稳，几欲跌落深海。

    看着远处打斗的他们，我急忙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朝他们赶去，却被一道红光挡住，是云芙，她拦在我面前，冷笑道：“我们也该好好聊一聊了。”

    我躲开她，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突然间，滔天的海浪侵袭而来，天地昏暗，有雷光劈落，我忙朝他二人看去，竟已不见身影，只那远处的云层中恍惚出现这两道龙身，“糟了！”我边朝他们奔去，边拼命的喊着：“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却以利剑将我的身子拦住，怒道：“眼下这般情形，你可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我从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似一名无端被拉住的看客，置身事外的看着一出自己深陷其中的戏，人人都道与我相关，可我却不知道，究竟哪里与我相关。

    她眸中此刻全然被怒火包围，似是视我如仇敌一般，恶狠狠道：“若是因今日之事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灰飞烟灭！”她话音才落，天边又是一道雷光，我们尚未躲闪掉，雷光便接连而至，我和她已然逃脱不掉，被雷电夹击着，远处，苏莯和苏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须臾虽是脱离于四海之外的龙族，却也受天庭法规约束，因为苏莯和苏煜斗法，导致四海泛滥，沿海民众死伤无数，天帝为此震怒，特派了天兵来须臾捉拿他二人。

    苏莯因伤重昏迷不醒，帝君便亲自赶赴天庭求天帝法外开恩，待苏莯养好了伤势，必定亲自带着那两个逆子来此谢罪。天帝虽怒，却也不好驳了帝君面子，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仙师傅虽告知苏莯并无大碍，可我仍是不安，日日守在他身边，生怕他再悄然离去。我并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只希望他能醒过来，能平安的度过一切。

    帝君并未惩罚苏煜，也只来太子宫两次，我看得出他心力交瘁，却无心过问太多，如今，我只忧心苏莯。他嘱咐了我好生照顾苏莯，便和仙师傅一同离去。

    是夜，苏莯仍昏睡不醒，我安置妥当一切后，便去厨房将乐安送来的汤药热一热。太子宫内一如往常平静，只是这个夜让我惴惴不安，药未热好，我便匆匆赶往寝殿，就在推门的一刹那，苏煜扬起的利剑就要落下，我急忙施法阻止他。

    他见是我，同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声音低沉，冰冷，我听不出丝毫感情。

    “他是你的王兄！”我面对苏煜，厉声道：“告诉我，你要对你的王兄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情。”他越过我的身体，就要离开。

    “你要杀我，还要杀他，苏煜，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们起了杀心？”我拦在他面前，质问：“又是什么原因让你非杀我们不可？”

    “我没有！”他似乎失去了理智，厉声道：“我没有要杀你！”

    “那他呢？”我指着昏睡不醒的，似在躲避这纷扰的苏莯，问：“又是为何？”

    我听他一声叹息，似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而后，才道：“我在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我说过，你是我的，我不会杀你。”

    我迅速夺过他手中利剑，指着他道：“我要你告诉我，你一定不会对苏莯下手。”

    他只静静的看着我，不语。

    我将利剑抵在他心口，再道：“我要你发誓。”

    他仍不语。

    我气恼不已，“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

    “玉儿。”他突然低声唤我。

    我等他说话，他却沉默的看着我，良久，他突然抵进利剑，胸口霎时被鲜血染红，我慌乱的扔掉利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可思议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放过莯哥哥，苏煜，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我只能答应你，不在你面前杀他。”鲜血仍在流淌，他却垂手站得笔直，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我读不出他的心思，如今，我也不愿再猜测他的心思。他也再未言语，转瞬消失在我眼前。

    看着昏睡的苏莯，我突然羡慕现在的他，也许这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而我能做的，只有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不多时，传来了关于苏煜的消息。帝君不知从哪里得知他对苏莯下手的事情，一怒之下带着他到天帝那里领罚去了。

    仙师傅正在替苏莯诊治，突然宫人来报，“二皇子被天帝送上了剐龙台。”

    我端着汤药的手一抖，滚烫的汤药洒了我一身也顾不得擦拭。我曾在仙师傅那里听说过关于剐龙台的事情，那是天帝用来惩罚龙族的最重的刑罚，上了剐龙台，便要受尽锥骨之痛，最后魂飞魄散，无人能救。

    苏煜虽有错，却还不至于受此刑罚，我急道：“仙师傅可要救救苏煜，那剐龙台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仙师傅连连叹气摇头，“只怕这次，没人能救他了。”

    我仍不相信，“帝君为何不救他？”

    “若不是他这次做的太过分，帝君也不忍心送他上剐龙台。”仙师傅叹气道，“自作孽啊。”

    “仙师傅，玉儿。”

    苏莯突然醒来，我又惊又喜的跑上前去，“莯哥哥你醒了。”

    他看我一眼，点头算是回话，又望向仙师傅，声音虚弱无力，却稍显急躁，“方才你们所说的可是苏煜的事情？”

    我哭道：“天帝要罚苏煜上剐龙台。”

    听我所说，苏莯急忙起身，却因虚弱，又瘫坐下来，我和仙师傅忙去扶他，仙师傅劝他道：“你才醒来，切记不可怒火攻心，苏煜那里，只怕你我都无能为力。”

    “他是我弟弟，我必须要救他。”苏莯又试探着立起身子，对我道：“玉儿，快带我去天庭。”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仙师傅，委屈道：“仙师傅，现在怎么办？”

    他长叹一声，无奈道：“罢了，你就带他去吧，老夫送你们一程，兴许还能来得及。”

    以仙师傅的道行，只消片刻功夫就将我和苏莯送到了云霄殿外，正撞上匆匆而来的云芙，见是我们，云芙怒道：“你们怎么来了？是来看热闹的吗？”

    我正要开口被苏莯拦住，气息微弱的问云芙：“苏煜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看他。”

    “他这会儿正被押去剐龙台呢。”云芙急怒道：“一个个都不中用，我爹无用，帝君也无用，你们都要看着苏煜死了才安心！”

    “不许你这么说帝君！”

    “你......”云芙扬手就要打我，被苏莯拦住，“别吵了，我这就去求天帝放了苏煜。”说着，便朝云霄殿走去，我急赶上他，要随他一同前去，却被他拦住，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我怎放心他一人进去，急道：“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这里是天庭，不像须臾那里可以由着你自由进出，况且，我和苏煜的事情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能让你记住我们曾经的美好，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和祝福。”他抚着我的发丝，浅笑道：“我的乖玉儿，一定要好好的。”

    “莯哥哥，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不安的看着他，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再也不要猜度别人的心思和话语，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愿意自我欺骗，更害怕再失去才失而复得的东西。

    他朝东边望了一眼，那是须臾的方向，“我和苏煜如今这样，皆是命数，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不！”我打断他的话，哭道：“我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活着。”

    “玉儿，听话。”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他微弱的心跳，瘦弱的身形，我极力将此刻所有记在脑中，我害怕失去，害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