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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凉辰不相信,纪景年会这么快就厌恶自己,一星期前,两人相处地还那么要好,这短短的一星期,他对自己就腻了?不耐烦了?
眼前抽着烟的纪景年,精神看起来有些颓靡,尤其那双忧郁的眼神,不似无情。
难道,他有什么苦衷吗?
心慌慌,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近。
纪景年见她走来,抽烟的动作顿住,视线与她的相对,那双泛红的眼眶,令他心疼。
他这辈子难道,真的注定负了她了?
明明想给她最好,陪着她成长,却在她已经渐渐接受自己后,出现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结果。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她喃喃地开口,哑声问。感觉,他不是那种轻易说放弃的人,纪爷爷也说,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苦衷两个字,让他心脏抽.搐,忘记了抽烟,烟头燃烧,形成一条长长的烟灰,要掉不掉地挂在烟头上。
他扬唇,流露出自然的嘲讽的笑。
“你别装,肯定有苦衷的,对不对?我认识的纪景年,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就算他不爱我,也不会抛弃我的。”,她喃喃地说,眼眶涨红。
纪景年还是笑了,“小丫头,就许你不要我,不许我不要你?我纪景年不轻易做出决定,一旦做出了,那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必须实现的!”,一字一句,坚定地看着她,十分坚定地说道。
“我不信!你到底怎么了?!纪景年,你——”,她吼着,突然冲上前,抱住他,仰着脸,瞪着他,他丢掉烟头,欲将她推开,她却蓦地捧住他的脸庞,送上自己的双.唇!
她主动强吻了他!
狂野地吸吮他的唇.瓣,拼命用力,霸道地侵略他的口腔,强势地占有,一如他那样霸道地对待自己!
他没想到她会强吻自己,那般用力、霸道,就像他以前常这样对她。
心脏在剧烈起伏,抽痛着,连带着那颗千疮百孔的胃都开始疼了,纪景年并未因为她的吻而失去理智,没有回应她,甚至用力地将她往外推。
“唔——”
“顾凉辰!你够了!”,她的力气敌不过他的,猛地将她推开,他暴吼。
她差点摔倒,身子向后踉跄好几步,受伤地看着他。
“纪景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苦衷?!”
“没有!我就是不耐烦你了!在我眼里,事业是第一位的,你,就是我的累赘!”,纪景年立即反驳,白眼球充.血,布满血丝。
“以前,你对我若即若离,是因为董雪瑶,后来,你说,已经把她渐渐放下了……开始真心真意地跟我好,让我渐渐地恢复了信心,现在,你又来了这么一出……我不想恨你、怨你,只觉得你突然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她看着他,怔怔地说,“如果,在以前,你对我这样,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离婚。但是,现在我又陷进去了,此刻,我放下了骄傲和自尊,这样低三下四地对你说这些,你竟然还……”
鼻音很重,喉咙干疼,一颗心,冰冷。
“也是,如果你真有什么苦衷,用这样的方式把我推开的话,也代表,你心里其实并没把我当自己人吧……我觉得,如果真把我当回事的话,你永远也不会不要我……”,她的心在滴血,感觉,无论他有什么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不爱她。
就连顾泓兴和妈妈都曾患难与共,不弃不离过,然——
“再说一次,我没什么苦衷。也许是你说的那样,根本原因还是,我不爱你。我也跟你说过,这辈子,给不了你爱情。”,纪景年忍着如刀割般的痛,硬着一颗心,冷硬道。
只见她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捂着嘴,哭出了声音,这无疑是令她最痛苦的事。
泪眼控诉地看着他,痛得难以呼吸,双.腿发软,身子不稳,竟然要摔倒,他猛地上前,将她稳住,“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不爱我,为什么那么宠我?纪景年,你为什么招惹我?我恨你,我真恨你!”,身子被他扶住,她揪着他衬衫的衣襟,声嘶力竭地低吼。
他在心里不停地说,对不起。
可惜,她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无效。
因为“对不起”这个三个字,之于她来说,最廉价。
“不得不说,我确实被你吸引过——也只是吸引,别说这些了,这不像你。”,他轻声说,将她抱起,去了卧室。
“是啊,这不像我,刺猬被伤害了,应该还回去的,也不该低三下四求你。”,停止哭泣,擦掉眼泪,话音落下时,已经被他放在了床.上。
为什么变得不像自己了?
原因,是,她在乎他吧,或者是,爱上了他。
有人说,人总有一次因为爱一个人而失去自己。
为什么总逃不了他的魔掌。
无论是六岁的自己,还是二十一岁的自己。
她是真的在乎他,在乎这一段婚姻了,不然不会这样放下骄傲和自尊来挽回,纪景年真不知该欣喜,还是悲哀!
“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并不合适。”,他看着她,低声道。
她无言。
“吃饭了吗?我去煮点粥给你。”,轻声地问,看她生病,又被自己弄伤心,实在心疼,也无比痛恨自己!
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过了,既然已经要离婚,这样关心她,她是不是又……
“没有吃,这几天几乎没吃……忽然间又从天堂被抛在地上……以后,还是永远在地上的好,过山车一般的幸福,要不起,也要不得。你要煮粥给我吗?那好啊……”,她喃喃地说道。
纪景年没想到她会答应。
欣喜,更心疼。
“不是很爱惜自己身子的吗?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别这样。”他略带教训地说道。
“嗯,以后不会了。”,在她想依赖他的时候,他又远离了她。
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再依赖任何人了吧。
也最好不要爱上任何人,因为,很痛苦!
纪景年离开了卧室,去了厨房,她躲进了被窝里,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如果,说爱他,他还会不会回头?
肯定不会。
因为他不爱自己。
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之前一直嚷着离婚,离婚。
真正要离婚的时候,却这么舍不得了……
顾凉辰,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不爱你,就是最好的,离婚的理由!
***
纪景年精心煮了一锅粥,这一次,无比成功,熬出的粥,不黏不稠。盛了一碗,放了白砂糖,小丫头很喜欢甜食,小时候,喝粥不放糖是不会吃一口的。
进了卧室,见她窝在被窝里,不知有没有睡着,放下粥,弯下.身,轻轻地揭开被子,“吃点粥吧?”,僵硬地问。
刚揭开被子,她忽然爬了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被她拉得在床沿坐下,她扑进他的怀里。
“阿景哥——别抛弃我……不爱我也好……让我一直做你的妻子就好……我不求你爱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我……我一定乖乖的……别再丢下我……”,她乖巧地说,忍着心口的绞痛,希望他会心软。
纪景年的心,疼得不行,想推开她,腰被她紧紧抱住,“顾凉辰!别让我瞧不起你!”,他气愤道。
“以前是我不好,不该总想着离婚的……我改,你给我机会,我会改,我会好好地爱你,照顾你,别离婚,好不好?”,她木然地问,说着让自己都很鄙夷的话。
好!
她哪怕爱他一天、照顾他一天,他都觉得是奢侈!
何况,是一生。
然而,他没资格!
“我态度坚决,你怎么求我都没用。识相的,就给自己留点尊严。若不答应,我们只好走法律程序。”,纪景年冷硬道。
顾凉辰笑笑,松开了他,“真是讽刺,不到一个月前,我才写了律师函给你,这下……我要吃粥,你喂我!”,嘲讽地说了句,然后,仰起脸,对他撒娇道。
纪景年心,得到一丝抚.慰,宠她、照顾她,一直是他最爱做的事!
表情僵硬,像不情愿似地,端起白瓷染着青花花纹的小碗,拿起白瓷勺,坐在床边,喂她喝粥。
“厨艺有长进。以后不知哪个女人会有福气喝到纪大检查官熬的粥呢?”,她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嘲讽还是其它。
只有你!
这辈子,只为你熬过粥!
他在心里呐喊,偷偷地宠溺地看着低着头,在喝粥的小丫头。
“我以后,又会不会遇到一个,只爱我的男人呢?以后,再找,一定找一个爱自己的,因为,我缺爱嘛。”,喝了一口,咽下后,她看着他,微笑着说。
仔细盯着他的表情。
在听到她这样的话时,还是吃味的,心酸的。
他无法想象,以后的她,会属于别的男人。
是唐司漠那样的豪门阔少,还是冯远那样的温文儒雅的普通男人?
无论哪一个,他都受不了。
她是属于他的!
但他连性命都不保了,又有什么资格占有她?!
“想到,我以后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吃味吗?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是都被你吻过,以后,要被别的男人,一寸,一寸地,像你那样,亲吻,占有,你,甘心吗?”
“闭嘴!”,她说的话,让他想象一个男人在趴在她身上,亲吻的画面,像是在凌迟他,他受不了,不淡定地吼。
她却得意地笑了,“既然这么吃味,为什么还要放手?”
小丫头总有让他抓狂的本事!
纪景年板着脸,一句话没说,愣在那。
“还没尝过被别的男人亲吻的感受呢,希望下一个男人,能温柔些、体贴些,最好会说甜言蜜语,在跟我做的时候,不停地在我耳边说,宝贝,乖,你真美——”
“啪!”,纪景年再次不淡定,发狠地摔碎了手里的碗,她并未因此而害怕。
“你这么激动,就代表,还是在乎我吧,那就不要离婚啊。”,她喃喃地说,心里激动,又心酸。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他终于开口,沉声道。
“是啊,时间久了,你就会把我忘掉的,无论我躺在谁的身下,都和你无关了。”,顾凉辰幽幽地说,躺了下去,轻轻地咳嗽两声。
“你呢?还会再娶吗?不如,就娶了董雪琦吧,她和董雪瑶长得挺像的,你可以把她当替身,我看她也挺乐意做的。”
“你给我闭嘴!”
“人家说说嘛,你别说,你和董雪琦还真的挺配的!渣男配贱女,哈哈哈……”,她说着说着,疯了般地笑出来,神经不正常的样子。
“离吧,离了好!让我赶紧有找第二春的机会!”,她蒙在被子里,大声地喊,身子在剧烈地颤抖。
纪景年知道,她在说气话,但是,以她的性子,也真会很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那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但是,他没资格阻止。
胃部一阵抽痛,有股血腥涌上,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去拿了扫帚和簸箕,将地上的瓷碗碎片和米粒打扫干净,再回来时,站在床沿,“等你感冒好点,我们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关于财产——”
“我不要你一分钱的财产,叶家的宅子,你也收回去吧,我们不要了,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不!那是送你的!”,他立即反驳。
“我接受不起,被你睡了四个月,哪值得了三百万。”,她故意轻贱自己。
他苦笑,“我还有事,你别忘记吃药,病没好之前,别去上班。”,低声说了句,迈开步子。
“再陪我一晚!”,她猛地吼,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
纪景年心疼,紧握着拳头,“我忙!你也别幼稚了!我不会回头的!”,冷硬道。
“你不陪我,我就不答应离婚,死也不答应!”,她冲着他的背影,刁蛮地喊。
纪景年心口扯着,抓.住了这个台阶,转过身,“那咱说好,陪你一晚,之后乖乖离婚!”,他睨着床.上,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她,说道。
她重重地点头。
“老公,我想去看夕阳!”,她看着他,微笑着撒娇道,刚刚还一副凄楚的样儿,现在,已经一脸甜美的微笑。
纪景年寒着一张俊脸,不悦地挑眉,“你别过分!”
“快抱我去!”,她从床.上站起,走到床沿,他还离床边一丈远的距离,她忽然张开双臂,朝他的方向跳,也不怕被摔着,纪景年反应迅速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摔着!”,她得意地说,双臂抱着他的脖子,腰和臀被他的双手分别扣着,她在他的额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纪景年一脸黑沉,内心却一片温暖,抱着她,出了卧室。
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着西方的斜阳,她一直趴在他怀里,吸吮他的味道。
“良辰好景……”
“凉辰,景年,很般配的一对名字。真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良辰美景奈何天……一点都没错。”,她靠在他怀里,嘀咕。
“以后,会不会有个男人,也能让我这样靠在他的怀里,看着夕阳?”
纪景年已经学会了隐忍,不动怒,只是,听着她说这样的话,仍如被一刀一刀地凌迟。
“最好每天都能跟他一起看夕阳,夏天的时候,坐在摇椅里,冬天的时候,窝在沙发里,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慢慢变老……我还要和他,一起去旅游,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川。等老地哪也去不了的时候,就去乡下,最好是依山傍水的地方,盖座不大的房子,成天厮守在一起,最后呢,死掉之后,葬在一起……”
顾凉辰一字一句,边想象,边说道。
想象中的男人,都是他。
纪景年的心嫉妒地已经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了,胃在一阵阵地痉.挛,左手被她抓.住。
她看着他宽厚的大掌,看着他左手掌心里的那颗痣,嘴角扬着,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抚摸,“如果,我们离婚后,再也不见,或者到了你很老,我很老的时候,老得认不出你时,会不会凭着这颗痣认出你?认出你,又该怎么称呼呢?”
“前老公?阿景哥?还是纪老师?”,她说着,又笑了。
“那就不要见了吧,免得我家的老头子吃醋。”,傻乎乎地说,纪景年终于忍不住那股痉.挛,猛地将她推开在一旁的沙发上,他站起身,朝卫生间奔去。
看着他捂着肚子,似乎很痛苦的样子,顾凉辰心紧,立即跟了过去!
卫生间的门被反锁,她打不开,“你怎么了?!”,她拍了下门板,大声问。
纪景年听到她的声音,看着白色搪瓷面盆底部赫然印着的血红,心颤,连忙打开水龙头,冲去,并按了下马桶抽水开关。
那股几乎让人咬碎牙的疼痛,让他这个硬汉难以忍受,双手紧紧抓着大理石洗手台的边缘,指关节凸起,骨头几乎要挣出皮肤!
许久,那股疼痛才缓解,一身冷汗,头晕目眩。
这种痛苦,真能让人昏厥。
他缓了一会儿,才开了门。
“你胃疼了吗?得很重的病了,是不是?所以,要跟我离婚?!”,他关在卫生间的十五分钟,她的脑子想到了各种狗血情节,在门开的瞬间,看着脸色苍白的他,仰着头质问。
她好像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有胃溃疡,之前,还疼晕过一次。
纪景年的心像被人捣了一下,委屈充斥着整个心房,他笑,“你当这是你看的那些偶像剧啊?”,他嘲讽地说道,“我的胃是老.毛病而已,死不了的。”,轻松地说道,推开她,出门。
她拉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抚上他瘦削的脸庞,“不管你得了多重的病,就算是绝症,都不该推开我!”,她沉声道,“你的胃,到底怎么了?”
“胃溃疡!说过多少次了?!”,纪景年不耐烦地吼,“我不想跟你再啰嗦,不管你离不离,都必须离!”
“好!离婚可以,条件是,现在跟我去医院检查!”,顾凉辰大吼道。
他心慌,“你怎么这么啰嗦,这么低贱?我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
“纪景年!离婚的唯一条件,去医院!检查!”,她当然希望,他只是胃溃疡,但是——
除非真得了什么绝症了,纪景年才会突然放手,不然,她实在难以理解他的做法。
“好!检查!我跟你去!”,纪景年冷硬地说了句。
顾凉辰连忙去卧室穿衣服,虽然头很疼,身子很弱,但是,她仍强撑着,换好衣服后,跟他下楼,坐他的车,奔向一家私人开的贵族医院。
顾凉辰问,为什么不去人民医院。
他说,这个点,医生快下班了,别地有熟人。
见他十分淡定沉着,她感觉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她也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只要他活着,平安健康地活着,就是好事。
在他的手,放在手动挡手柄上时,她的左手轻轻地覆上,“对不起,我好像,一直很任性……没有足够关心你……”,她喃喃道。
纪景年的心,绞痛着。
是想让她照顾的,但是,他更愿意照顾她,他比她大十岁呢……
许是她小时候没爸爸的缘故,纪景年在顾凉辰幼年的世界里,扮演的是一个男性偏向于长辈的角色,所以,小时候的她,那么依赖他。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别讨好我,我不吃这一套,报告一出来,就给我离婚!”,纪景年推开她的手,握着方向盘,沉声道。
她沉默,头无力地靠在玻璃上,发着呆。
“就算你的病不严重,也还是查一下比较好。你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比我贤惠、比我温柔的女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她说得异常平静,像是死心、认命了般。
他在心里苦笑。
别的女人,即使再温柔体贴,也不是她。
春风再柔美,也比不上她的一个微笑。
弱水三千,他只愿取她这一瓢饮。
转眼,到了医院门口,顾凉辰回神,松开了安全带,抽了几张面纸,将鼻子清理下。
她的感冒,真的挺严重,纪景年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没拆封的口罩递给她,让她戴上,他自己也戴了一只,跟她一起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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