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海滩,森林,湖泊,田野,草原,太阳,月亮,白天,夜晚。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混乱和扭曲,但却十分美丽和宁静。
这个空间在次元中心的某个纬度上人造的空间。它被一种强大的,恐怕谁也无法破坏的结界保护着,像某人的庭园。
实际上,这个空间确实是某个人的庭院,虽然有时候大海和天空会翻转过来,就像镜子的世界一样,而且狭小得像一个箱子。但在这个窄窄的世界之中,有一座巨大的像公寓一样的设施完全的别墅坐落在这个世界中唯一一座大山山腰上。
这个红白相间的温馨的别墅大门前,有着两桩大理石的石柱,顶端是两只石狮子。英伦风的铁铸的大门还有一个值班室。从正门过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庭院,修建的整齐赏心悦目的蔷薇花,和一潭清澈见底的喷泉,就像一个公园一样。
继续往前走,就进入了别墅的前门大厅了,大厅地板是用乳白色瓷砖铺就而成的,这个大厅四个方向都有一条通向深处的走廊,冰冷肃穆。整个大厅明亮宽阔,虽然不豪华但却干净而舒心。
这个公寓的三楼尽头,有一个庞大的办公室,一扇窗户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紊乱的摆设。那里堆满了书架以及各种书籍,文件纸张像雪一样铺满了地板,只有一条狭窄的路径留了出来。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即使开了空调,这个房间还是弥漫着沉重的燥热空气,令人烦躁和痛苦。
坐在一台高级的电脑面前,一个卷发的女青年一头栽进文件堆里,发出了无奈的长长的哀叹。
她拥有一头漆黑的如同煤炭一般的长发,头发的波浪让人联想起了夜空下连绵起伏的山脉,柔顺而黑亮。她戴着一副红框塑料眼镜,透过镜片可以看见她深邃的如同深海一般的黑眸子。黑色的大衣敞开着,露出了她红色的花格子衬衫,在这件黑色的风衣背后有几个白色的大字「creator」。
她的身材因为长期坐着而显得有些发胖,因此她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和脱缰的野马到外面去各种运动。然而平时那么活力的她,今天却像枯萎的花一样,尖锐却温柔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用手里的文件有气无力地扇着,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而起伏着,仿佛是她唯一的生命体征了。
她不过二十多岁,由于日夜操劳,黑发里多了几根银丝。
“啊……我……也是……老了吗……”
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嘟哝着,转头看着窗外的大海。这里是公寓里最好的观景点,因为是半山腰,所以从这里可以欣赏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溢出双眼的蓝色与周围的群绿交织着,有很好的舒心的功效,只有看着这平静的颜色,她那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的大脑才可以稍作休息一下。
这名看似普通的女青年,谁也不知道,她便是「creation」的创造者。
“叆雅,我进来了。”
一个低沉的男低音,像是大提琴平静悠远的旋律,伴随着开门声传来。进门的是一名酒红色头发的男子,他像一名沉默的巨人,大概有2米的身高,使得他进门的时候不得不弯一下腰。小麦色的皮肤,全身均匀的丰满的肌肉就算隔着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也可以看得出来,自然卷的头发在后脑勺束成了一条马尾,高挺的鼻梁和悦目的五官,散发着葡萄酒一样醇香的酒红色右眼炯炯有神,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眼被一条黑色的眼罩罩住,看起来像是一名海盗一样。
这名男子穿着可爱的红色蕾丝边围裙,与他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反差萌。他左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茶具和几块慕司蛋糕,清香流入了叆雅疲惫的意识里。
“诶诶诶诶诶!!终于来了吗!!grazie!”
“这是我试做的新品。”
“好好好,我快累坏啦!最近洁那群小鬼头给我惹了一大堆麻烦,害的我被「政府」为首的那群老头子狠狠地骂了一顿……还是无名你最好啦!”
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边拿起一块蛋糕开始品尝,而这个名为“无名”的男青年也就默默地温柔地看着叆雅。
“然后啊……「政府」就让我们无条件地答应他们一次任务……为了赔偿遗迹的破坏损失……我也已经尽力了啊……”
更像自言自语, 叆雅的埋怨随着一声哀叹终了。
“嗯~真的很好吃!下次也麻烦你了!搭档!”
叆雅一边开心地向无名笑着,一边又回头看着茶杯里亮晃晃的红茶,一些黑色的茶渍在茶杯底部晃荡着,像湖中的黑鲤鱼。
战争要开始了。
她曾经警告过「反界」的世界联盟的人们,然而谁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如果不加以防范那个黑暗里的影子,这个战争不光是「反界」,连「正界」的人们也难于幸免。
一切都因为那个「钥匙」——创世主棘手的礼物,战争的起源——不,也许战争并不是因为「钥匙」的存在,而是源于更原始的基因——智慧生命的贪婪和疯狂。
而她,为了一些私人的原因,必须要摧毁这个「钥匙」——虽然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怎样也无所谓,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找到她的过去——
叆雅的大脑又飘来了几段残破不全的记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那个永久地消失了的古老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贯穿大脑的铃声将叆雅的回忆打破,吓得叆雅差点没把红茶喷出来。她慌慌张张地摸索着电话,咳了咳嗓子,一下子变得一本正经:
“您好。”
只是交流了简短的一段时间,叆雅一边点头一边回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随着一声结束音,通话结束了。
“是任务来了吗?”无名猜测问道。叆雅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个相当无聊的跑腿任务呢。”
干脆就让那群小鬼头自己承担这次失误吧。
这么想着叆雅,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
4.
血液缓缓地流着,像红酒一样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夏日夜空一般发紫的长发,这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带着一抹水汽,就这样无征兆地出现在浩的面前。白色的外衣溅了一点鲜血,像玫瑰一样点缀在洁白的外衣上。
“你是「无能者」吧。”
冷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少女的香唇里吐出。这名瘦高的少女站在手持镰刀的男人的尸体上,身边缠绕着类似丝弦的银丝,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些实际上是从地面飘起的雨被少女所控制,变成了刀一般的线了而已。
她默默地看着僵在那里的浩。浩呆呆地站在那里,那表情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可笑僵硬,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男人的脖子被水弦切断的那一瞬间,血液如同玛瑙一般四处弹跳开来,最终与地面的雨洼融为了一体。
“……谢谢你救了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浩胆怯地对眼前这个少女说道。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坚韧的勇气和毅力,看起来并不像坏人。虽然对自己很冷漠,但是她出手相救,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组织,你这样也太疏忽了吧,还是赶紧退出吧。这个世界不是你这个普通人该来的地方。”
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后,紫瞳少女背过身,向着更深的黑暗走去,慢慢地消失在了浓浓的血腥味中。
浩回头凝视着那个面部扭曲的头颅。血液已经开始发黑发紫,散发着恶心的铁锈味,再过几天,尸体就会呈现狰狞的巨人观,开始腐烂变质,知道人们发现这具尸体时,估计已经成为了恶心的肉泥了吧……
报警吗?……可是……这是「反界」的人啊……
与那失去生气的眼睛对视,浩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突然害怕地跑了起来,仿佛人是他杀的一样,慌慌张张地一路狂奔起来——无数的,形形**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死亡让他感到窒息和麻木,而那双眼睛,让他回忆起了正真的“死亡”。
恐惧成为了噩梦。死亡,那是所有事物的终点,是最为无情与果断的,什么东西也不会留下的,包括回忆,肉体,梦想,呼吸,世界,一切的一切都会被带走的自然规律。那意味着结束,正真的结束。
因为平时缺少锻炼,以及恐惧,浩脸色苍白而气喘吁吁。他如同离弦之箭奔入了自己居住的小区,在众人的奇异眼神之下慌忙地进入了自己的公寓。他麻利地把防盗门反锁,关上窗户,拉上蓝色的窗帘,明亮狭小的房间立刻变得漆黑一片。浩自己背对墙角,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样坐在了地板上,靠在墙上,呆呆地望着墙上的时钟。
老旧的时钟滴滴嗒嗒地响着,与浩的呼吸成为了房间里可以听见的唯一的声音。蓝色的窗帘使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覆盖上了一层灰蓝的纱。简约的沙发和茶几,笨重的老式电视,白色的正方形吊灯,干净整洁的餐桌,灰色光滑的地板瓷砖,还有餐桌上的水仙花和电视上疯长的常青藤。
一切使浩逐渐平静下来。
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一个没有异能,大家都是普通人的,和平安宁的世界,没有尸体和血液,只有安宁和孤独的世界。时间是联系这里和外界的唯一事物。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活了下来?
想到了近来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惨案,与童年的噩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回响荡漾在浩孤独的灵魂之中。他用一只手腕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头往上仰,身体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似乎也静止了。
就在这时,电话的来电铃声,优雅的小提琴声音响了起来,打破这个个世界的凝固。有人给浩打电话,浩如梦初醒,慌张地摸索着手机:
“你好?”
“喂?啊!是浩吗?我?我是alice!!”
“……怎么了?”
alice明快活泼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与沉默,像春风一样使一切复苏,从电话那头可以想象到她调皮可爱的笑脸,就像春天的迎春花。
这使浩一下子返回了日常生活中,由于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浩似乎开始习惯了这种快速的转变,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毕竟他的大脑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的。
“我爸妈上周得到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可是下周临时有事,所以我在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
“……谢谢啦,不过我对月心的音乐会以外的音乐会不怎么感兴趣呢……”
“哼哼~也就是说要来咯?”像个调皮的小精灵,alice咯咯地笑了起来。
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屏住了呼播放了吸——
“难道你……?!”
“对啊~这个门票就是月心的音乐会~当作上次我对你的歉意好啦!那么咱们下周见啦?”alice本来还想多聊一会,可是电话那头有谁在呼唤她,于是她只好扫兴地说:“天哪,艾瑞森太太又在找我了……我先挂了?拜拜!”
嘟嘟嘟的结束音,浩还处于失神的状态——这是我春天的到来了吗?
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沉默寡言的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子振作了起来,他打开了窗户,点亮了吊灯,播放了电视的新闻,刚好是月心音乐会的娱乐星闻头条——
也许就在此刻,他会完全与「反界」脱离关系吧?
然而他绝对不会想到,正是这场音乐会,让他更深地陷入了这个世界的泥沼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