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问长生 第三十六章一梦千年只为朝夕

    在结界内，有一个身体盘膝而坐，他脸上变化无常，时而变成一个老者的模样，眉头有痛苦之色，时而又变成一个少年，露出狰狞的面孔。

    如此这般，不知持续了多久。

    一年，十年，在这结界内，整整过去了十年，可这种状态依旧如此。

    十年，百年，直至一千年。这面孔不在变化，却被尘埃所掩埋，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结界内，无比安静，没有狂风呼啸，没有雨落大地，没有电闪雷鸣，似没有天与地，似混沌未开。

    不知持续了多久，我突然有了意识，周围漆黑一片，我不明白我怎么来的，不明白我是怎么出现的，周围无比安静，我不知道什么是天，什么是地，我只知道这里只有我，只有我自己。

    在这无比漆黑的世界里，我不知道呆了多久，只知道很久很久，久到我忘记了我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以为我会一直孤独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有些苍老，但无比慈祥，听起来很好听，他告诉我什么是天与地，什么是朝与夕。

    我很喜欢那个声音，他是我孤独时候最好的陪伴，每天他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朝，而当他不再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夕。

    所以每一天我都盼着那个声音能够再出现，我想听他说话，想听他讲那些道理，虽然我并不是很懂，但是我却偶有触动。

    后来每天听他讲话是我唯一做的事情，我感觉我自己像是沐浴了一般，身体越来越舒服，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听到了，他说那是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道，但是我就喜欢听他讲，也喜欢听到他的声音，让我感觉自己不再孤独。

    直到有一天，我感觉我的头上长了一棵树，我们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我们心照不宣，都渴望着新的一天那个声音能再次出现。

    我们一起听那声音，我们从那个时候知道了什么叫做时间，于是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计算。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我听那个声音讲道已经过去了千年，我感觉他说的话难以理解，却又很有道理。

    直至又过去一个千年，每一天的朝与夕，我从来不缺席，我知道了他有弟子，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或许算，但是他不知道。

    在我的记忆里又过去了一个千年，我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我每天沐浴在这气息里，我感觉自己在不停的蜕变。

    这种状态下，我蜕变了十万年，我看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流淌着金色的血液，这十万年里我知道了他们活着的世界，我了解了很多很多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我感觉到自己慢慢的强大，那种感觉很奇妙，甚至我感觉若是这么下去，我会变成另一种状态，那个人他说这叫化形。

    直至过去了了千万年。

    他每天的讲经从来不间断，我想看看他是谁，我也想做他的弟子，我想看看他的样子，我想记住他，然后感激他。

    于是我努力，我想睁开眼，睁开眼睛看看他，然后告诉他，我想做他的弟子，我想让他帮我化形。

    我感觉我的眼无比沉重，像是顶了一片天，我很努力，同时也感觉很痛，像是身体在被撕裂一般。

    可是我不怕，我就想看看他，看看那个在千万年的朝夕里陪我一起度过的人。

    我用力的睁开眼，可越是用力越是感觉身体的撕裂感越加疼痛，可即便如此我宁愿忍受，为了见他，这种痛，我不怕。

    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我头上的树也想睁开眼，我们一起努力，我们约定要一同睁开眼，然后看看对方，再看看陪我们的那个人。

    我们彼此鼓励对方，我们不停的尝试，不停的用力，那些撕裂的疼痛，丝毫不能动摇我们的决心。

    在这种尝试下又过去了一千万年。

    那一天，我们同时睁开了眼，我们看见白色的天空，我看了他，他长的很高大，而且很威武，他也看见了我，他说我太很丑，而且好矮。

    我们彼此奚落对方，可是却很快乐，直到那一天的清晨，我们看见了一个老者，他似乎也看见了我们，脸上有奇怪的表情，我不懂那是什么，但是后来知道那是惊愕。

    我们很开心，因为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个陪我们度过了几千万年的人。我们继续听他讲经，同时也感觉身体里面的血液越来越精纯，甚至还能看见这天与地之间的一些大道之气。

    我们学会了吸纳天与地之间的大道之气，我听说我们才能吸收这些气息，因为我们是沐道而生的。那个老头也很照顾我们，有时候会盘膝坐在我头上，在大树的下面。他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七彩，也给大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扶桑。

    直到后来，我们感觉自己越来越灵动，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化形了，我和扶桑都很开心，我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欣喜之意。我们约定像睁开眼睛一样，一同化形，变成人。

    可是后来有一天，老者没有再出现了，听他的弟子们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以后才会回来，甚至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和扶桑都很失落，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似因为彼此同时出生，所以我们心意相通。

    后来有一天，有一大群人围着我们，他们露出贪婪的表情，有的还指着我们舔了舔舌头。

    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直到有一个人在我脸上划了一条口子，然后我身体里面的金色血液慢慢的流了出来。

    我感觉很痛，很痛很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难受，我害怕，同时我也感觉自己变得虚弱了一丝。

    他们用舌头在我脸上舔，将我流出的血液吞下去。

    在他之后，又有很多人，他们一刀一刀在我的脸上和扶桑的身上划过，然后将我们流出的血液喝下去。

    我很痛，也很恐惧，我感受到了其实扶桑也很害怕，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每个人都在我的脸上划，然后取出我的血液，看着他们贪婪的眼神，我极为害怕，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我感觉再过一千万年我就可以化形，我可以在天地间游走，我可以做老者的弟子，可是随着血液的流失，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甚至我感觉自己慢慢的变得苍老，连意识也慢慢的消散。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知道在这么下去，我会消失，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

    我问扶桑，我说你怎么办，他说他想等，等到老头回来，或许我们就有救了。

    我听了他的话，然后我们就一直等。

    直到等了几百万年，我感觉自己真的等不及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有一天我看见一个人再次贪婪的看着我，在我脸上划过，我的鲜血等了很久才浸出去一滴，可他还是收走了。

    突然间，我有一股愤怒，我明明马上就要化形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喝我的血，我愤怒，我咆哮，我突然想杀了他。

    直到有一天，那个贪婪的人再次来取我的血，我对扶桑说，我不等了，我不再相信他们人类，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反抗。

    扶桑沉默了很久，最终也不见有所应答，我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这一刻我鄙视他，我后悔和他生一起，所以我不愿再和他死在一起，因为他懦弱。

    我对扶桑说，你的懦弱，让你永远也不可能化形。

    那个贪婪的人等了很久才取下一滴血，他欣喜若狂，正准备离去，可我怎么能放他走，我要报仇，我要将心中这几百万年来的痛苦发泄出来。于是我将它吞了，再将他吞了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强大了一些，同时我也知道了人才能有的东西，叫做情绪，可是吞的太少了，他不够。

    后来，凡是来取我鲜血的人，我都会吞了他们。

    一个，两个，一百个，两百个，一千个...我也不知道吞了多少，只知道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

    我感觉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完善，我差一点就能再次化形，我突然间看见了我头上的树，他原本生机勃勃，可在这百万年的摧残里，他已经死气沉沉。

    我突然间想吞了他，因为我感觉若是我吞了他我就能化形。

    我不停的挣扎，我不想吞掉他，他陪我度过了几千万年，即便我们现在不在联系，可我不愿伤害他。

    可这个念头从一出现，便无法遏制，他逐渐侵蚀我最后的理智，直到后来，我也露出了贪婪，我对他说，你反正也将死了，你成全我吧。

    他惊恐的看着我，似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我看见了他脸上无尽的恐惧。

    我很开心，他后悔了，因为他怕我，谁让他当初不选择和我一起反抗。

    可就在我准备吃掉他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老头，那个陪我们度过了几千万年岁月的老头。

    我复杂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我也看见了他们身后的人群，他们恐惧的看着我，我得意的看着他们。

    老者露出痛心之色，犹豫了很久之后，对我出手了，我嘲讽的看着他，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我要将他吞了，让他永远陪着我。

    可是，我却低估了那老头，他很厉害，无论我怎么吞噬，他都稳稳的站在原地，我不甘，我加大力量，我将全身的大道气息全部用上了，可是还是不能撼动他。

    我看见了他痛心之色更浓，我也看见了他出手将我身体打的四分五裂。我甚至听见了一声叹息。

    我拼命的逃，可我不后悔，若是在让我选择我还是会这样。我看见他似乎想追来，但是我看见他眼中有推衍之色，手指不停的在掐诀，最终却没有追来。

    我心中不停的庆幸，同时我告诉自己，我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在逃的时候我看见老者将扶桑的一只手砍下来了，落入封渊，让他受百年之苦。以此为纵容之过。

    我嘲讽的看着扶桑，他也看着我，似有一抹不舍，可我不屑，我用眼神告诉他，你的懦弱让你永远也化不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