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打铁青年的铁锤落在砧板上之时,在李侠客的感觉中,却好像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一股无形大力瞬间笼罩了自己的身心。
这股大力突如其来,毫无半点预兆,李侠客也颇有点措手不及,身子陡然一震,被震的体内轰隆作响,不自禁的显出来肉髻螺发的佛陀法相。
他此时的丈六金身已经突破了一丈的高度,体表淡金色的光晕闪电般绕题流转,方才将这打铁青年打铁声消弭于无形。
同时被红日道人打出的内伤也在刹那间恢复,丈六金身在这个时候,方才显现出大威力来。
他只是被这打铁青年出手的神通波及,便已经被逼出了丈六金身,而红日道人却是直面这打铁青年结结实实的一锤。
这一锤打的李侠客浑身发出颤音,但却对红日道人没有什么效果,这道人浑身衣衫猎猎抖动,嘿嘿冷笑:“几个臭打铁的铁匠,也敢向我出手?”
他这一句话说出,声震全城,被符文定住的血色巨人们同时被解除了僵直状态,集体扬天嘶吼,全都狂暴起来。
对面打铁青年对红日道人的话充耳不闻,手中大锤高高举起,又是一锤砸下。
红日道人手中血色长剑,遥遥点向这打铁青年的胸口:“爆!”
砰!
打铁青年身子一颤,铁锤举到半空竟然未能落下,体内发出隆隆巨响,陡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来。
旁边拉风箱的中年男子猛然使劲,将风箱的拉杆向后猛推。
火炉上的炭火形成冲天火柱在刹那间爆散开来,化为一团火云,向红日道人当头罩下。
“装神弄鬼!”
红日道人一声冷笑,手中一块血色手帕飞出,在空中迅速展开扩大,只是一收,便将漫天火云包裹了起来。
“你这道人,收我炭火作甚?”
大车上的老者一声轻笑,从腰间取出一个羊角小锤,对着红日道人轻轻抛来,小锤子破开空间,正正的打在了红日道人额头,将他打的额头火星四溅,凌空一个筋斗,从血色莲花座上摔了下来。
红日道人大怒,挥手收了莲花座,身子晃了晃,眉心第三只眼睁开,肋下陡然生出四条手臂来,各持兵器,向着大车冲去。
大车上的老者见红日道人化为六臂法身,登时神情紧张起来,喝道:“杀猪的,看你的啦!”
李侠客站在旁边观瞧,只觉得这打铁的老者与青年,虽然神通本领奇特,但若是论真实修为,也并不比自己高出多少,只是前面几招乃是提前蓄力所为,显得手段不凡,现在几招过去了,便露出了颓势,绝不是红日道人的对手。
现在听到这老者呼喊,李侠客心中一动:“杀猪的?难道他说的是张屠?”
便在此时,就见不远处一个粗壮胖大胸口有着一撮护心毛的汉子走了过来,这汉子紫红色的面皮,络腮胡子,手持一把杀猪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正是李侠客之前结识的市井高人张屠。
这张屠手持杀猪刀,远远的看了红日道人一眼,手中杀猪刀缓缓举在了手中,对着面前的空气舞动起来,却是不敢向前。
红日道人嘿然一笑:“杀猪的屠夫也配跟我交手?这中京城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来了……”
噗!
他话音未落,体表的红色道袍如同波浪般抖动了起来,无声无息间裂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缝。
他这血色长袍竟然是活物,在裂开缝隙之后,发出凄厉的惨叫,裂缝处鲜血狂喷,片刻之后,方才恢复原状。
红日道人脸色微变:“你们怎么都是市井的手段?你们是那一脉传人?”
他自从这方世界的人族还未开化之时,便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见识不可谓不广博,眼光不可谓不毒辣,可是面前这几个人的传承来历,他却是难以看的出来。
他久居高位,却还从未见过这等市井的手段。
“自从三皇五帝出,便有百家现人间。
道门葫芦装铅汞,佛家肉身做渡船。
修成天魔号如意,浩然正气冲霄汉。
始皇定下车同轨,又将度量衡器判。
吾等扎身在市井,中京城内任安眠。”
正在红日道人疑惑惊讶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一名老者手持藤杖,从远处街道缓缓走来,虽然他人还在远处的街道,但只要听到他的歌声,便使人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的形象来,似乎直接从脑海中跃出来一般,此种情形,诡异之极,当真是玄之又玄。
这老者面容古拙,橘皮鹤发,颤巍巍的走过几条大街,来到红日道人面前,行礼道:“红日道兄,你还认得老朽么?”
红日道人看了这老者一眼,道:“不认得!”
他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之前的铁匠与杀猪匠也还好说,虽然有点手段,但是修为境界比他要低了不少,一出手就能看清对方的实力,因此他虽诧异这些人的手段,却并不觉得难以应对。
但是现在这名老者却是令他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这老者与他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古老深沉的气息,那是在无穷岁月洗礼之下才会生出的一种特殊的韵味。
这老者呵呵笑道:“红日道兄昔日眼高于顶,便是道祖传道,佛祖传法,你都不屑于常听,小人只是当初的一名剃头修脚的仆人,自然入不得您的法眼。”
红日道人大奇,也大惊:“你在牛鼻子老道悟道传法时,就已经在世了?”
这老者笑道:“是啊,道祖洗发净面都是我来伺候,就连他的发髻还是我给他挽的哩!”
手持藤杖慢慢逼近红日道人:“道祖破空飞升之后,小人四处流荡,后来去了西方,正遇到佛祖,我便又开始伺候佛祖,他门下十大弟子的脑袋,都是我给他们剃光的!后来我又遇到魔祖,他知道我手艺好,让当了他的贴身仆人。直到魔祖成就大自在天魔之后,小人离开了半天崖,来到了人间界,可巧就遇到了儒门老夫子!”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崇敬之色:“老夫子对我极好,从不拿我当仆人看待,我给他洗头净面,他便要付钱给我。后来身上钱不够了,他便给我写字当做报酬,多年跟随他他行走天下,我这存了他不少字条。”
“我说红日道兄,您还是离开中京罢,不然的话,我若是将老夫子的手书拿出来,你便是想逃,恐怕也难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