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一年三月,一封圣旨自宁远关快马而来。
“朝廷那群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一封圣旨让我们南下讨贼,一封圣旨将我们贬回兰西,如今又来,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任原这样的勇将,在得知朝廷再一次下旨命其进兵南河,他顿时就怒了。
不仅是他怒了,所有死军将领都怒了。
“不去。”
“不去。”
这是所有人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国家有难,我等本该竭尽全力,可当日陛下听信谗言,一纸调令便将我贬回兰西,以致将士寒心,如今,你让我怎么办?”
隋唐没有为难那传旨太监,他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但那封圣旨他拒了。
消息很快便传回了太平京,对于隋唐抗旨一事,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田家以隋唐跋扈为由,想要将其治罪,建威将军周宏更是甘为马前卒,在澄明殿里疾言厉色。
“陛下,若不能斩其首,以作警示,那皇威何在?今后是否人人都可如此?”
不得不说,周宏的话极其恶毒,甚至连御座上的姜宣一时都为之动摇。
“陛下,我等兖兖诸公稳坐朝堂,徒呈口舌锋利,可永生教之乱却已经刻不容缓,当务之急,是定军心,除逆贼啊!”
这是景预第一次主动站出来,为隋唐辩驳,而且,仅仅一句话便稳住了姜宣。
“可如今隋唐抗旨,不知景卿有何高见?”姜宣有些头疼。
“斩冯节,赐封赏。”景预断然回答道。
“景预,你......”周宏心中一急,立刻便想出言反驳。
却没想到,景预突然转身,声色俱厉的向他呵斥道:“放肆,你何等身份,敢在朝堂之上,对本官大呼其名。”
景预一脸凛然,不复往日清雅。
就连周宏这等悍将也顿时望而生畏,不敢多言。
四月初,距离永生教之乱,已经整整一年,这一天,宫人带着圣旨再一次进了龙城,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冯节的人头。
当日北历城中,就是此人索贿,后又进献谗言,才使得隋唐被勒令回返兰西。
“迁破虏将军,位同郡守,督兰西及兰、沙二城诸军事,领兰西刺史,赐龙亭侯,赏十万金,其余人等,待永生之乱平息后,另行封赏。”
为了让隋唐再次出兵,朝廷可谓是下了血本。
隋唐原先的平逆将军,位同郡司马,辖下实际控制的城池也不过龙城和凉城。
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但若朝廷真的追究起来,他要么乖乖退出甘、兰、沙三城,要么就只能与朝廷兵戎相见。
如今正好,一封圣旨,完美的替他解决了这一隐患。
于是,隋唐在经过短暂调度之后,于四月初五,正式出兵。
这一次他仍旧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带领武川军、龙骧卫,共计步骑两万,跨兰水,东进北地,再越过燕郡直抵南河。
一路由连横率领楼兰金甲,自沙城向东,直扑鹤南道。
九个月的时间,他先后平灭须卜部、收服鲜羌部,紧接着又协助龙会白山扫平了龟兹右贤王部的反对势力。
如今北疆安稳,踏雪游骑军已经实际控制了大凉关至刻颜湖之间的数百里牧场。
隋唐南下,姜国北部四郡不禁为之一震。
南河郡城郡守府,赵无极眉头紧锁。
“如今当务之急是北锁玉岭关,只要锁住玉岭关,便可以将隋唐拦在燕郡。”赵无极身侧一个身着麻衣的清瘦中年人,拱手说道。
“曹先生,如今北历城还在他们手中,若贸然进军玉岭关,势必会让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孙先提出了疑问。
曹悝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早在隋唐北返之时,他便向赵无极提出派遣一支精锐前往玉岭关。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防范北方之敌,也可以前后夹击北历城。
可彼时赵无极一门心思想要打通南岭,进军太平京,哪里肯听他所言。
然而,那田辟疆也算是当世名将,他手下虽只有四万五千人,可那都是护卫军精锐,以至于整整九个月时间,双方交战无数,竟硬是将他们死死的挡了下来。
好在东西两线战场捷报频传,西线战场在得到兰天碧、金鼎、黄越等人的支持后,赵无垢已经陆续击垮长宁郡各大世家,将战线再次推到了宁城下。
东线战场,青妖部于二月全歼河城内的南河军余部。
随后命陈清源部驻守吉、祥、河三城,而她自己则亲率大军出娘子关,进逼襄城郡。
三月初,康捷、富玉、温穷围扬武将军何谦之于湖城,青妖本部攻宣城,此战白龙、吴宫两兄弟以其悍勇之姿,登城斩将,仅一日便拿下城池。
至此青妖及阴山七怪之名响彻天下。
实际上,朝廷之所以如此急迫的传令隋唐南下,甚至不惜封官许愿,正是因为自进入永平三十一年后,北部永生教突然发力,尤以青妖所部为最。
“悔不听曹先生所言啊!”沉默良久,赵无极抬起头来,神色之间带着几许惭愧,看向曹悝。
“护法言重了,如今局势尚未明朗,那隋唐虽有威震北疆之名,但咱们也并非没有机会。”
眼见赵无极低头,曹悝长吁了口气,只是他眸子里的隐忧却始终挥之不去。
“护法,让我去吧,隋唐自兰西出兵,至少需要半个多月才能抵达北历城,你给我一万精锐,我保证七天之内赶到玉岭关。”
此时,大堂内一个异常粗壮的汉子站了起来,他名叫震八方,是左凤仙麾下战将,虽不属于二十八神将,但一身蛮力却是天下少有。
“好,我给你一万五千人,给咱们死死的锁住玉岭关,放心,我会让左凤仙全力进攻北历城,不使你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眼见有人自动请缨,赵无极当即一拍座椅,声音高亢而有力。
他并不惧怕隋唐,哪怕已经数败其手。
又或者说他谁都不怕,自起兵之日,他便已经做好了成则登基建国,败则身死族灭的准备。
“来吧来吧,都来吧,让我赵无极好好称量称量这天下英雄。”
望着堂下那一双双充满战意的眼睛,赵无极胸中豪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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