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听过的她的话语中,这是最震撼海燕内心的一句。
“你或许称之为名利欲或虚荣心,但并非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他们只是不甘心,他们不愿自己的一生被囚禁在天赐兵这个牢笼,不愿一生都毫无变化,不愿在死亡之时,没有刻骨铭心的回忆,所以他们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夜一的声音,在海燕的耳中,显得与过去格格不入,此时的她,声音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没有自我的生命,仅仅是行尸走肉而已。”
真不可思议,这种感觉,海燕从很早之前就曾思考过。
“——夜一你觉得那样的生活,真的好吗?”
海燕好不容易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啊,甚至于还总是感觉不安!这点不管是谁都一样吧。”
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前,用纤细的声音低语道,
“要改变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要付出的巨大代价让我不安,但是接触了那些之后,就算再怎么不安也不想回去了。”
说到这儿,夜一垂下眼睛,脸上浮现出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论结局如何都不后悔。
“一想到我若是放弃,就要回到过去的生活,如今的一切都将这般风化殆尽,内心深处就感觉仿佛冻结了一般。”
“所以我不会放弃,哥,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但我回不了头了,有朝一日如果我犯下什么大错,你要记得阻止我。”
海燕的脸色,低沉得可怕,但他还是用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夜一,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盲目的想要有所改变,结果却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夜一,这毫无意义。”
“是吗?”
夜一闻言思考了一会儿。
“的确,作息也好,做的事情也好都没有什么不同,但需要改变的不是身体,而是这儿。”
夜一用纤弱的手捂着自己胸口,露出微笑。
“正是因为难以改变,所以我父母,还有我都无法阻挡改变的魅力,这股动力将推动我直到十年,百年,只要还能思考就能支撑我一直行动下去。”
夜一带着那笑容回应着海燕,海燕用他那越发低沉的声音再次开口道。
猛烈的寒气包裹着海燕的皮肤,为了不被夜一察觉,他深呼吸了一口。
能怎么做?阻止夜一进行那未知的的行动吗?
夜一的决心,如果确如夜一所言的那般,那便是海燕阻止了他的行动,也无法改变夜一的决心。
如同白纸,一旦沾染了白墨,就再也洗不清了。
已经接触过自由的夜一,还能够耐得住那种空虚度过残渣般的人生吗?
“说实话,我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这是见证了四枫院夜一的变化后,志波海燕涌起的狂乱而奇妙的感慨。
“那个啊。”夜一想了想那个男人的脸,想起了对方用自己的名义去行骗给自己找麻烦,又每天夜里的去四枫院那边堵门,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还真不是个东西。”
看着这样的夜一,海燕也只能认了。
“我知道我是劝不了你了,因此我也不劝你了,至少你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开心多了,我现在也只是以义兄的身份提醒你最后一句。”
海燕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说着。
“变化需要时间——夜一,你或许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品尝到最终果实,,有时一生也未必开花结果,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务必慎重的再三思虑,究竟是值,还是不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生是吗?也许吧,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缓脚步,因为在这前方,前方的前方,不止存在着不安,也有我所追求的事物。”
夜一仿佛低吟般说着。
“哪怕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伤收尾,我也想要早点知道,再最终的地方等着我的是什么。”
她跨过了海燕的身边,走进了婚宴的里间,途中的她,挂着海燕前所未见的灿烂笑容,耀眼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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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家宴请了各大贵族,但只有必要之人,就连御庭十三番队,也只有队长收到了请帖。
除了六番队的朽木响河是本家到场之外,其他队长都只是差人送上礼品以表心意。
在场的,反而三三两两都是贵族偏多,数量不多,但也不少,足有接近百余人,多是受邀的贵族们带来的家眷或者仆人。
以朽木家的宅子大小来看,要摆下容纳得起这么多人的婚宴可不容易,因此婚宴被转到了庭院进行。
宽广的庭院两边是一株株樱花,保养得很好,最近也正值樱花散落的季节,樱花正随风,一羽一羽的从空中慢慢落下。
在这宽广的庭院中,有着十八席大圆桌,桌子直径足有两米出头,可容纳十来人。
其中的主桌更是由玉石金雕细琢而成,其位置处在所有席的最前方。
现在,有个男人正端坐在这一席的主位上,面朝着所有来宾。
他身上穿着雪白羽织,羽织上带有花纹,而且背后有着一个清晰可见的‘六’字,六番队队长,也是朽木家如今的当家,朽木响河,他是白哉的姨父。
朽木响河的左右两边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身穿着白色长袍,看上去温文儒雅,表情淡然的男人。
他是朽木白哉的父亲,朽木苍纯。
另一个有着一头花白的长发,不能说他老态龙钟,但也早过了正值壮年的模样。
前六番队队长兼前朽木当家——朽木银铃。
此刻的来宾没人去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出声招呼来宾,只是那样静静的闭着眼睛。
他那花白的长发正随风轻动,身体如同树根一样不为前方噪杂的声音所动。
自从将家主之位传给朽木响河之后,他已经退居二线。
朽木白哉的婚礼只是小事,若连这种事都要他过问,那还要朽木响河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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