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国志 第一章 陆忠义

    苍凉的风掠过狼藉的原野，一片残骑裂甲，几只乌鸦在树上咿呀的乱叫着......

    “禀报将军，叛军韩道仁所属一千三百五十余人全部伏诛。”

    “全死了吗，下一个又会是谁呢。”我有些感到惶恐。“把韩将军的尸骨就地埋了吧，免得死去了还要受辱。”

    “将军，这不太好吧，毕竟摄政王的命令是.......”

    “行了，按我说的做，摄政王那里我自有交代”

    “是，将军”那军官便领着一队人去了。算一算，这是摄政王上台以来杀的第六个军中老将了，自从老皇帝驾崩，年幼的新帝登基，新帝的叔叔，老皇帝的堂弟晋王陈泰便独掌大权，以新帝的名义册封自己为摄政王，以各种名义杀掉了大批忠于皇帝的老臣，再加上新帝胆小懦弱，更是奠定了他在朝堂上超然的地位。

    现在他又把排除异己的矛头对准了军方，自己这已是今年第三次追杀叛将了。其实这些将领本没有什么罪过，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但无人敢质疑摄政王，顶多也就在心里想罢了。

    这韩道仁本是镇北军的一个偏将军，前几年调到兵部任右侍郎，镇北军是老皇帝的嫡系，这韩道仁自然支持新帝，竟然派出刺客刺杀摄政王，但摄政王府的防护是何等严密，两个刺客刚入王府便被抓住，严刑拷打之下便供出了韩道仁。这才派自己追杀韩道仁。自己本来也属于先帝的嫡系，但现在摄政王当道，我也只好忍辱偷生了，陆忠义啊陆忠义，你真是愧对你这个名字了。我有些自嘲的想到。

    “这里还有活的”那边有士兵在喧嚷。我拍马走去，“怎么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士兵们见我来了便噤住声音，一个小伍长向我行了一礼“将军里还有两个人。”说着便从一顶灰布小轿中拉出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我只觉得这妇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妇人好像是韩道仁前年娶得一房小妾，当时我还取笑她老牛吃嫩草，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妇人见我过来便伏倒在我脚下，哭道“求大人看在与我家老爷曾相交甚好的份上，饶我们母子一命。”这妇人倒也单纯，我连韩道仁都杀了更何况是他呢。但是将他们就地格杀又心有不忍，我一寻思，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应该对摄政王没什么威胁，也许摄政王不会怪罪于我。

    我下马走过去刚要将她们放了，一柄长剑却先快我一步，待我反应过来时，那剑却已将母子俩穿个通透。”我又惊又怒，望向持剑之人，“王通，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息怒，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我这可是为将军着想啊，如果将军留下这母子俩，这事要是传到摄政王耳朵里，可是对将军大大的不利啊。”

    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个王通是摄政王安排给我的副将，其实就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虽然我现在在摄政王眼里还算是乖巧听话，但我毕竟是先帝提拔起来的，他还是对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这个王通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我抬起头让自己的表情尽量变得自然一些，“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多谢王将军的提醒。”

    “陆将军知道就好”王通似笑非笑的说，然后便拍马离去了。

    “我回头看那母子俩，那妇人的眼睁得很大，眼神里带着惶恐和怨恨，嘴角挂着艳烈的鲜血朝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与怯懦。我不忍再看，便吩咐士兵将她们和韩道仁葬在一起。我回头看看这千人埋骨的地方，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也会被这样随意丢弃在原野上，沦为乌鸦和蝼蚁的食物，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士兵们倒是兴高采烈的，成剿杀叛军，主将会得到封赏，他们也会有奖赏。

    这些士兵大多还都是稚气未脱的少年郎，对战争的理解还并不深刻。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北方的夷人年年犯境，南方的两大藩王又蠢蠢欲动，战争时时发生，也不知几年后这些士兵还能活下来多少。

    回朝的路倒是异常的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偶尔有几波山贼看到大军的影子便吓得远远躲开了，这样走下去明天出不多就能抵达皇城了，回去后摄政王必然会给我一些奖赏，其实这些黄白之物我并不怎么看中，我本身就不爱花钱，不像皇城的那些公子哥们挥霍无度。但在摄政王面前，我却必须装作贪财的样子，做一副小人模样。消除他对我的不放心。我走出营帐找到一块大青石躺下，眯着眼看天上的星星，这是我少年时最喜欢的事。那时整天无忧无虑，想着参军杀敌，做大官光宗耀祖。如今自己也算是达官贵人了，却又怀念起那时的无忧无虑。人啊，真是种贱物。晚上的风倒是很清凉，拂的人倦倦的，一会我便沉睡过去。

    第二天下午便看到皇城巍峨的城墙了，我把士兵带到了城外的军机大营，便准备进城向摄政王复命。我翻身上马，刚要离开就被人叫住了。我回头一看来人便露出了笑容，来人正是我的好友杨宇，我们是一起参军的，在军中做士兵的时候我们就是铁哥们，这十多年过去了，关系更是好的不行。他不喜征杀，前几年被调到工部做一个管事。

    “我的大将军，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喝酒都不痛快，我们工部那几个人喝酒跟个娘们似的，走，喝几杯去。”说着便上来给我一个熊抱。

    “那这次你可输定了，哈哈。”我回应道，对于杨宇，我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兄弟，所以看到他我是由衷的高兴。我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他，便问道：“你来军机大营干什么?”

    “这不是摄政王下令让工部打造一大批弓箭，我来了解一下军中的需求量吗，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摄政王要大批的弓箭做什么，难道要对付夷人。”我疑惑问道。

    “听说这几个月夷人越来越放肆，摄政王准备调集大军北征，一劳永逸。”我心中顿时大惊，这夷人可不是什么小部落，可是号称十万铁骑。现在正是国局不稳，摄政王贸然发兵可是甚为不妥，胜了还好说，万一败了，南方的怀王和靖南王必然趁机北上，再加上夷人的反扑，那帝国便岌岌可危了。

    杨宇见我震惊的模样，叹口气说：“刚听到这个消息是我也是这样，甚至京中所有人都认为不妥，但这是摄政王的决定，谁敢反对呢。”

    我和杨宇又攀谈了一会约好明天一起喝酒，便忧心忡忡的向城中策马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