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向来不等人。
翌日一早,众人已聚在草原前。他们摩拳擦掌,更有些人抱着异样的目光,他们与月啼霜满交换了眼色,便讳避而去。
月啼霜满得意地笑,他走到囚笼前,道:“就算靠实力,头人肯定还是我的。”
仇蓉冷笑道:“实力?你明明对他们威逼利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难道你还觉得天衣无缝,那真是......”月啼霜满一把抓住仇蓉的头发,大有虐杀之意。
“那真是傻子都不如。”却闻悠然一声,羽生伸展四肢,从石块边立了起来。
月啼霜满丢下仇蓉,面色铁青地走到羽生面前。他冷冷道:“你敢再说一遍?”
羽生道:“你非但是个傻子,还是个不明事理的傻子。”
月啼霜满打出一拳!羽生凭空接住,只一扭便将其肩胛脱臼,月啼霜满杀猪般地嚎叫,他一边流泪一边大吼:“老子不会放过你的!哪怕死掉,哪怕被埋进坟墓里,我也会爬出来将你掐死!”
羽生道:“我等你。”
其余哈萨克族人见此一幕,也是有惊有喜。惊得是羽生逆来顺受的爆发,喜的是羽生没资格参加竞选,平日月啼霜满趾高气昂,羽生也算帮他们出了口恶气。如今话已撩在这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头人,羽生何必再对月啼霜满低声下气?月啼霜满连这点都没意识到,注定难成气候。
他恨恨地走了,不久又传来杀猪般的嚎叫,那是别人帮他复位骨头。
羽生静坐下来,继续磨他的箭,这已是第一百支箭。
仇蓉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羽生笑了笑,道:“那怎么办?”
仇蓉道:“你可以去参加竞选,若侥幸成为头人,他于情于理也不该再那样对你,不然只是自我毁灭罢了。”
羽生道:“但我并非族中人。”
仇蓉道:“可以先掩饰身份,最后关头再露面。我相信月赛人是个不平凡的人。”
羽生道:“就算别人认不出,难道霜满不会阻止我么?”
仇蓉冷笑道:“那人自视甚高,恐就算认出了你,也要故作沉默,暗中对你使坏。”
羽生已撕下一块粗布,蒙住脸庞。他似是笑了笑,道:“你看这样如何?”
仇蓉道:“很好。”
月赛人盛装出席,他出来那刻,族人振臂高呼,却也有月啼霜满与他的爪牙暗自咬牙。
月赛人道:“头人必须要有顽强的体魄,东走三百米这条大湖,你们全都潜下去,我会以沙漏计时,不到时间冒头的就被淘汰。”
一月。
那已是片冰湖,汉子紧紧踏进湖水,寒冷已从脚底板一直传到全身,就像针刺他们的皮肤。
刚一下去,皮肤就已变得赤红。
这一遭大部分人都承受下来了。
他们从湖上走出来时,浑身已冻得紫红,寒气很快笼罩过来,他们眉毛凝结出霜花,嘴唇已冻成深紫色。
月赛人第二个考验就是骑马。
草原的汉子精通骑术,个个如狼似虎,可身旁呼啸的风很快将他们被冻伤的身子给以颜色。他们每寸肌肉都感到剧痛!甚至指关节都已扭曲,变得十分迟钝,偶尔栽下马来,便是头破血流!
倒下的人迅速爬起,又拼命地挥动着马鞭。
最前面的两骑,一骑蒙面人身形矫健,两脚紧紧地夹着马腹,身子伏低,冲在最前面。另一骑就是月啼霜满,他马术奇好,几乎年年都是族里冠军,所以他不禁疑惑,哪里杀出个蒙面怪客?
他忽然记起来了。
当年还是小孩时,众人就在草原上赛马,可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总有一双眼睛是那么令人惊叹的。
众人赛马,羽生就会骑上马,在另一端更远、更崎岖的道路上随着他们跑。
每次羽生却会第一个出现在终点,然后在那里磨箭。
可惜没人注意到他。
除了月啼霜满,他明白蒙面人就是羽生!便猛地抽打皮鞭,骏马一声长鸣,越过鸿沟。
月啼霜满已流不出汗,他忽然很紧张,只因羽生从来不参加任何竞技,他才好夺得所谓的冠军。越想他越急躁,却见羽生铤而走险!羽生的马儿猛地扬蹄,越上了一条湿滑的泥路。
马儿险些朝后仰去,羽生却竟身体朝前调整保持了平衡,而后马啼飞快!这头马仿佛红了眼似地狂奔。
月啼霜满一咬牙,便也催马冲上小坡。
——两骑飞马已将太多人甩在后边。
它们实在飞快!如风、如霹雳、如飞吼的流星......
月啼霜满开始疑惑,他的马是最好的马,是草原上最优良的种马所孕育的,纵然羽生骑术高超,怎可能有马快的过他?
一瞬间,月啼霜满已被吓到了。
那竟是头雄马。
或许太多人对雄马没有概念,所有能骑人的马都是雌马,因为雄马性情暴烈,一旦被人骑上便会不服,甚至勒断了缰绳冲下悬崖。
羽生这头非但是雄马,还是头从未被人骑过的雄马。
“你这混蛋是要拼命?”月啼霜满大吼道,吼声却被马蹄惊退,那雄马疯狂的马蹄一惊践踏,竟连石头都被碾得粉碎!
羽生却放声大笑。
这声从容不迫的笑,却让月啼霜满的心中无比愤怒。他竟从衣服中拿出火炭,回手烧着了马尾。
马已陷入了癫狂!它双眼赤红,亡命地朝羽生冲去。
羽生冷冷一笑,整个身体朝马背贴拢,就像流线型分开了气流,朝前奔去。
后边众人都惊呆了,前边一匹火马、一匹疯马......他们这不是比试,而是比命!
所有汉子却不愿服输,纷纷效仿,他们也开始用各种方式刺激马匹,不受控制地狂奔过去。
他们如此拼命,家人却为他们捏了把汗,“天哪,他们就这样摔死了怎么办?”“别跑啦!”“回来!当头人把命丢了可不值得。”众人呼声一片,唯独月赛人是冷静的。
西北草原之大,就算马活活跑死也跑不到一半。
他只注意到了那个蒙面少年,便朝身边的侍卫低声询问:“那个蒙脸的是谁?”
侍卫摇了摇头。
他怎会知道?这十多年来,从没这样的人出现过,十多年来,这个少年都是他们最不关注的角落。
甚至少有人知道羽生的名字。
月赛人长长叹气,道:“我是不知道他,如果我了解他,他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