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当新一年的曙光照耀在这片土地上时,已是一个多月过去。
熙阳城是一座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其中一个白痴的默默消失,自然不会引来任何人关注。
一切平静如初,而此时,在镇北王王府内的演武场上,却上演着极为热闹的一幕。
宽敞的操场上一群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排成一条长龙,队伍的前端是场上架起的唯一一座高台,一位老者坐在擂台的木椅上,而他身旁的木桌上,则放着一块如火山石一般黝黑的岩块。
一名少年紧张地走到老者身边,在老人目光示意下,用双手紧紧握住那块黑石,少年身子微微蜷曲,脸上很快憋出一阵潮红,显然是使出了吃奶的力,然而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老人摇了摇头,周围护卫冷漠地将少年拖出队伍,少年哭喊着祈求老人再给他一次机会,然而除了惹来周围年轻人一阵嘲笑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那块看似普通的岩石有着非常重要的用途,感应。
石头的质地十分特殊,只要与人体相接触便能激发人体内真元,像磁石一样将接触者身体中的真元带回黑石内。
而握住石头的人体内真元越是充沛,灵魂越是强大,黑石所能吸收到的真元则更加多,当这些真元进入黑石中,黑石会根据真元的多少以及真元强弱属性,释放出或明或暗的光芒。
对这些尚未成长的孩子而言,正可此来判断他们的修行实力。
这不仅是一次测试,同时也是一次选拔,是大燕帝国皇家学院在整个帝国范围内的的一次招生,因为每年报考皇室学院的人数过于庞大,才会在重点城市设立这样一个流程。
毫无疑问,镇北王就是皇族在熙阳城的代言人,他将全权负责熙阳城内的选拔。
从清晨便拉开序幕,此时已接近傍晚,也只有寥寥数人通过。
而这些幸运儿,将成为皇室学院的一员,即便他们将来无法成为最强大的修行者,也必然能飞黄腾达。
考核依旧在继续,大部分年轻人已经露出沮丧的表情,没有绝佳资质,没有大量提高修炼速度的药物,想要在十六岁之前到达战兵修为,实在太难了。
而让那块石头发光的最低修为,正是要达到一阶战兵。
擂台下有着众多王府护卫,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和另外一名穿着黑色长袍的干瘦老人被众护卫小心翼翼护在中央。
华服男子昂首挺立,方正的国字脸上刻满了威严,只是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失望之色。
他身边枯瘦的老人反而要从容许多,凑到男子身边干笑了两声,道:“王爷不必操之过急,皇室学院对招生要求极为苛刻,以往能挑上四五人便已经算是功德圆满了,可你看,咱们今天一天便收下三人,何况还有明日呢!”
华服男子就是大燕帝国赫赫有名的镇北王,李九城。
没人知道他修为有多高,但帝国人都明白一件事,李九成不喜朝政,而圣上偏偏最是信任这位在登基时助过他一臂之力的得力下属,甚至册封他为帝国唯一一家异性王。
听完老者所说,李九成轻轻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今年考点虽然依旧在我王府里,招生范围却扩充到周遭三座大城,如今这些参加选拔的,可不全是熙阳城一家弟子,而是三城的所有人!”
若是通过选拔的弟子人数太少,李九成脸上实在无光,更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在背后腹诽镇北王有负圣望。
干瘦老者名叫周礼甫,名义上是皇室学院下派监察之人,实际上却是个压根便不管事的主儿,这一路下来心中早已对其中利害早已看得透透彻彻,此时听王爷亲口道破也只是笑了笑。
想一想,周礼甫试探性地问道:“不知世子陛下可还在安好?”
李九成笑道:“岩儿前日便跟几位朋友一起去学院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帝都,你关心他作甚?”
周礼甫笑道:“还不是卫长侯托我问候,几日不见,卫长公主想念的紧……嗯,还有那个,卫长侯托我跟您说一声,关于婚约的事?”
李九成横了周礼甫一眼,道:“问了半天,你打的是这门子主意!”
周礼甫没辙,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道:“老弟啊,这可不是一家人的意思,连皇上也问起这事儿!”
李九华听完脸色更加凝重,说道“圣上这是胡闹,岩儿在学院里修行本来不够努力,这还替我应下卫长侯的婚事,岂不是更加让岩儿玩物丧志!”
周礼甫脸色一阵苍白,赶忙将脑袋撇了过去,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他只当听都没听过。
李九成负手凝思,也未注意到擂台上被淘汰下来的青年越来越多,甚至在台下聚成另外一只庞大的围观队伍。
他自顾自地轻声说道:“要是再给岩儿两年时间……哎……能年轻两岁就好。”
想到此处,王爷不禁怔了一下,他忽然间才记起来,小两岁的,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镇北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风流仪表的李岩,另外一个则是满城皆知的白痴。
……
李九成想跟以往一样,下意识地将那个人的阴影从记忆里挑开,可不知为何,这一次李珣两字刚冒进他的脑海,那白痴的模样就再也挥之不去。
一个活了十多年连话都说不齐的白痴,能指望什么?可终究是亲身骨肉,难道将他赶出王府?
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王爷感觉心中一下子被纠成了一根麻绳,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侍卫中一名中年汉子便小心翼翼走上来。
“李珣那家伙这些天怎么不见人了?”王爷表情略显怪异,还是忍不住地小声问道。
那侍卫也愣了一下,想着王爷从来没管过那厮白痴,今日是要闹哪出,他犹豫道:“回禀王爷,二少爷在过年之前就不见了,这一月多来……好像未曾出现过。”
李九成浓眉一挑,只觉胸口堆着的邪火瞬间便蹿到了喉咙,声音陡然增亮许多,喝道:“你们怎么办事的,难道没人去找他?”
侍卫吓得背后冷汗直冒,说话也结巴起来,“管家曾命我们去找……找过,我们……搜遍了大街小巷,就……就是没找着,后来……后来管家也没……没再问。”
李九成更加怒不可遏,心想连一个白痴都能弄丢,难道这群人比白痴还不如?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在人前说出来,
周礼甫见状又靠了回来,好奇道:“王爷有何苦恼?老朽兴许能帮上一把。”
李九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琐碎之事。”
“那您看,弟子们也快结束了,我们今日便休息了?”周礼甫试探地问道。
李九成目光回到擂台,看见众多被淘汰的年轻人已聚成一团,顿时兴致也淡了下来,便大声说道:“诸位弟子,今日便散了吧,明日继续!”
正在此时,演武场的大门楼,一个穿着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少年踏步而来。
那年轻人身影显得异常平静,分毫没有别的年轻人那样紧张、激动,他衣衫微微凌乱,似乎毫无准备地来到这里,反而更加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头发,就像风中飘荡的白雪,披散而下,甚至遮住了他原本的模样。
所有观望者的目光,全部被这名年轻人吸引过去。
李九成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莫名生出一股冷意,这年轻人竟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是谁啊?”
“咦,他头发是白色的,少年白头,真是奇怪。”
“没见过,应该不是熙阳城的人罢。”
人群中响起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嗯,我也没听过附近有这人,不过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
“还有最后一位,看样子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惊喜!”周礼甫露出好奇目光,示意擂台上的老者准备再做一次测试。
可不料那年轻人非但没有走上擂台,反是直接来到了李九成跟前,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下,低头,行半跪礼节,说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王爷,我要去天河剑宗学习。”
“哈哈,这人有病吧?”
“他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吗?”
“白痴,走错地方了!”
……
周礼甫脸色微微变化,似是想笑,又似是有些生气,说道:“年轻人,这里举办的可是皇室学院的考核。”
李九华则狐疑地看着身边侍卫,他感觉有些弄不明白,这年轻人所说之事跟他可有关系?
反应最快的还是之前名那侍卫,他睁大了眼睛,指着白发青年喊道:“王爷,您不认识了,这是二少爷啊!”
……
死一样的安静。
人群中传来非常轻的声音。
“是那个白痴吗?”
……
“噗嗤!”
接着,是周围侍卫和围观年轻弟子忍不住发出地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