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下来,白云不飘了,小鸟不叫了,唯有那初升的太阳犹如红色的聚光灯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撒在了任毅和郭星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耀眼的金色如万千箭镞刺穿了时空,紧紧相握的任毅两人仿佛化作塑像跨越了亘古。
斗转星移,十年沧海一眼间。
“加油,问天,快加油,快啊……”
在蓝朵儿一声又一声的急促叫喝下,一张杯盘狼藉的桌子上,面红耳赤的任毅和郭星两人正在扳手腕。可怜的桌子就像风暴中的小船剧烈的抖动着,渐渐的“小船”仿佛经不住了风浪,它开始向任毅那边慢慢倾斜,杯盘因为倾斜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声响,仿佛是在高呼救命,又好像为任毅加油。
“问天,加油,加油啊!”
蓝朵儿一边用手里的筷子把酒坛敲得砰砰直响一边焦急的大叫着。此时任毅咬紧了牙关,鼻子都快皱到眉毛上去了,古铜色的胳膊隆起的道道青筋像是蚯蚓们在搞聚会,同时任毅急速颤抖的手掌被郭星压得越来越低,眼看就要到桌面的时候,任毅突然一声大喊,刹那间只听砰的一声大响,一切尘埃落定。
“哈哈,问天,你输了,快点罚酒!”郭星一边大笑着一边拎起了一坛酒送到了任毅的面前。任毅没有推脱干脆的一把接过来酒坛仰起脖子就大口大口的喝下去。任毅感觉烈酒像一道炙热的火焰,点燃了他的嘴巴,点燃了他的喉咙,点燃了他的食道,最后胃里就像吞下了一个太阳火辣辣的疼。然而,任毅却感觉无比快意,因为火辣的感觉能够麻痹他心,让他在这一刻忘记所有的不快。任毅越喝越急,喉咙吞咽的速度开始赶不上烈酒倾倒的速度。那些走投无路的烈酒从任毅的嘴角开辟了一个新的通道,它们好似鱼儿咬钩先是试探性的流出了几滴,接着是一缕,再是一股,最后像下大雨一样的烈酒洒湿了任毅大半个衣服。
“问天,够了!”仿佛觉察出了任毅的情绪反常,蓝朵儿撂下手里的碗筷就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下了酒坛。然后砰的一声,蓝朵儿将酒坛狠狠地顿在了桌子上,结果把桌子上的杯盘碗碟都吓跳了起来。之后,蓝朵儿拿出自己的手帕为任毅温柔的擦拭着身上的酒水,一双美丽的湛蓝色眼睛里充满了怜爱。
“问天,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你瞧,你的衣服都湿了。”
开始的时候,任毅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着蓝朵儿的温柔。接着,听到蓝朵儿的发问,任毅才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火。最后任毅突然将外衣脱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哈哈笑到:“哪有什么事!这不是郭星突破了元士境界嘛,我高兴就喝的有些兴奋了。”
这时郭星拍了拍任毅的肩膀,然后给了任毅一个鼓励的笑容:“问天,我相信你,你一定会突破元者境界。”
任毅又是一声大笑:“好端端的提这件事干什么!罚酒,一定要罚酒。”
“哈哈,确实该罚。”
不停点头的郭星一把拎起任毅推来的酒坛饮牛般大口灌了起来。一时间除了郭星喉咙发出的咕嘟声外整个房间里再无半点声响,任毅三人就像周围的桌子椅子静止在原地,整个气氛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僵硬的就像任毅脚底的石板。最后还是蓝朵儿打破了僵局:“问天,你还记得仲孙老师吗?”
任毅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随手挑了一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花生米被他嚼的嘎嘣直响:“记得,托那个老头的福,我做了整整五年的铁匠。”
此时郭星打了个饱嗝后放下酒坛,然后用手狠狠的抹了一下嘴巴:“问天,仲孙老师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就是把你赶出了落云学堂。”
“就是,这一下可便宜了跛子铁匠,自从你学会打铁后,跛子铁匠就把所有的活一股脑的塞给了你,他倒是落了个轻松自在。”
“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还在嘟嘟囔囔的蓝朵儿听到跛子铁匠的声音先是尴尬的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端起没有酒的碗装模作样的喝了起来。此时门口的跛子铁匠还是八年前那副模样,只是黑乎乎的鸟窝头里面掺杂着一丝雪白。只见跛子铁匠挺着鼻子快速耸动着,两眼突然闪出镜子一样的光泽,接着他冲到桌子边一把抱起酒坛,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就大喝特喝了起来。与此同时,跛子铁匠一边灌着酒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到:“有酒喝也不叫上我。如果没有我,你们两个加起来也喝不过问天那小子。”
谁知蓝朵儿却是杏眼圆睁:“你还有老脸说,要不是因为你老酒鬼,问天又怎么会学会喝酒。”
跛子铁匠使劲晃着酒坛将最后一滴酒倒进了嘴里,然后咂着嘴说到:“你这个丫头,怎么什么事都怪我。那小子学会喝酒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打完铁都要夺过我的葫芦喝两口。咦!我跟你解释什么,你又不是那小子的媳妇。”
刷的一下,蓝朵儿被跛子铁匠一句话弄的一张俏脸从脖子红的了耳朵尖,像鸵鸟般压低到桌子下面的脑袋还不是抬起来偷看任毅一眼。此时任毅像是做贼心虚般不停的躲闪着眼睛,屁股不停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最后还是郭星抱来一坛酒解了任毅的围。
“我给大家满上,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果然,没过多久郭星实现了他不醉不归的愿望,他和蓝朵儿两人像个死猪一样一头扎在桌子上,就连他们手里的酒碗也流着哈喇子进入了梦乡。任毅看着倒在酒桌上的两人摇了摇头然后端起他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问天,来,我们两个接着喝。”
“不了,我要去找海葵姐姐,七彩魔兽蛋遮掩的期限又到了。”
八年里任毅和海葵可算是混熟了,尤其任毅不停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把海葵叫的心花怒放,慢慢的海葵真的就变成了任毅的姐姐,对于任毅简直就是有求必应。关于海葵,任毅已经知道她是一个鬼修者。
鬼修者说白了就是懂得修行的元魂。任何生物的灵魂都是思想、情感、意识和能量的集合体。当他们死去的时候,思想、情感和意识就会消散,只剩下能量的灵魂就会散落在天地间形成了精纯的灵魂能量,这股能量就是元魂。按理说元魂只是一股能量不懂得修炼,不过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些例外,机缘巧合之下,一些元魂的意识没有消散或只消散了部分,也就有了鬼修者。
鬼修者和修行者最大的不同是鬼修者不是吸纳元力修炼,而是通过吞噬其它元魂来强大自己。和修行者一样,鬼修者也是有修行境界。或许是划分这些境界的人懒了,他只在人类修行者的境界前加个鬼字就变成了鬼修者的境界。
鬼修者没有炼体期,一开始就是鬼者境界也就相当于修行者境界中元者境界,接着依次为鬼士,鬼师,鬼灵,鬼分,鬼虚,鬼王,鬼皇,鬼天,鬼圣,鬼宗以及鬼帝。如果鬼修者能够突破鬼帝证道为仙的话,他们就可以重塑身躯借体还阳,到那个时候他们和正常人没有半分区别,他们也可以吸纳元力进行修行。
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而鬼修者更是逆天中的逆天,所以他们境界提升的速度慢到了极致,简直就像蜗牛在跑马拉松。就像海葵,她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年,现在才混到鬼王中级境界。幸亏鬼修者本就是已死之物没有寿命的限制,要不然海葵又得要死上好几次了。
不大会,任毅抱着七彩魔兽蛋来到了海葵涧。此时的海葵涧和任毅八年前第一次去的时候一样满天星星胡乱眨着眼睛,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海葵的幻术,整个海葵涧没有了那种阴森压抑,反而到处都是祥和安静,就像黑夜中的一片净土。
来到涧边,任毅对着不断翻腾的大海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海葵姐姐。很快,任毅面前的海面上升起了一人高的水井般粗细的水柱,然后随着哗啦一声海水下饺子般落回了海里,海葵已经站在了任毅的面前。海葵和八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超凡脱俗。
“海葵姐姐,七彩魔兽蛋的期限又到了。”
任毅一边说着一边像捧宝一样把七彩魔兽蛋捧到了海葵的面前。只见海葵玉手轻抬,七彩魔兽蛋仿佛插上了翅膀慢慢的浮到了半空中,然后海葵手掌轻翻四指合拢只余下纤长的食指直指七彩魔兽蛋。瞬间,七彩魔兽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它就像一个探照灯一样穿透了黑暗将周围百米的范围照成了一片白昼。直到午夜时分,海葵才放下了玉手,同时七彩魔兽蛋一下子消失了光亮然后又飞回到任毅手里。
“多少年了,终于可以再进一步。”
此时海葵一张俏脸上满是兴奋的喜悦,她看着自己玉手忍不住呢喃到。虽说是呢喃之语,任毅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任毅看向海葵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恭喜你,海葵姐姐。”
仿佛听出任毅语气中无奈的苦涩在,任毅手里的七彩魔兽蛋亮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任毅。而海葵走到任毅的身边然后轻轻的抱住他:“问天,我相信你一定能突破元者。”
“哈哈!”此时任毅轻轻的挣开了海葵的怀抱,他放肆的大笑,笑的周围随风摇曳的茅草不停的抖动着身子仿佛在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渐渐的笑声低了下来,最后任毅低头轻笑到:“相信又有什么用!”
接着任毅忽然扭头看着海葵:“海葵姐姐,你知道吗?郭星他又突破了,他现在到了元士境界,就连朵儿也是元者八期境界。只有我,八年来,还只是一个炼体期。看着他们突破,我心里难受。海葵姐姐,你知道难受是什么滋味吗?是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可是我还只能在朵儿和郭星的面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可是我心里却很痛,因为我做不到无所谓。”
最后一句话,任毅是哭着冲着大海喊了出来。回声不断的响彻在整个海葵涧的上空。或许借着些许酒劲,任毅才能把一肚子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倒给海葵,也倒给了眼前不断翻滚的大海。
“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一些。”
海葵的一句话彻底撅开了任毅心灵的大堤,此时此刻任毅眼中的泪水哗哗往下流。虽然任毅只是无声的默默流泪。可是一个七尺男儿深夜站在海边默默流眼泪,任谁看到都会感到心酸。就在海葵张嘴想要安慰任毅的时候,她的脸色忽然变了变。
“问天,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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