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队传奇 第二章 村民遇难

    晌午的阳光，像麦芒一样密密麻麻的洒在人身上，刺挠着人的心。没有一点风，村庄卧在山脚下，好像一个喘息纳凉的孤独老人。

    泥鳅左转右拐穿过几条街，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咣”的一声闷响，一下子推开了虚掩的大门。他累得气喘吁吁，随手用袖子蹭了下满脸的汗，对院落里劈柴火的黄老根说：“爹……鬼子……”

    “鬼子真来了？”　黄老根拿怀疑的眼光盯着泥鳅。

    “可多人哩。”

    黄老根听罢，眼神中露出了恐惧，随手扔了斧头，见泥鳅挎着个土枪，手里还握着个烤熟的斑鸠，本想狠狠骂他几句，可钟声一阵比一阵急，他皱着眉拿手指戳了戳泥鳅，慌忙拴了门。

    忽然院落外头响起几声马的嘶鸣声。黄老根头也不回地拉着泥鳅直奔堂屋。

    “开门，开门……”

    “再不开就他娘的踹门了。”

    不是小鬼子？泥鳅和黄老根突然懵了，门外的叫门声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话呐。难道是跟随日本人的二鬼子？他觉得来者不善，心里放不下泥鳅，便使劲把他推进了堂屋。自个儿边朝门口走去边应着“来了，来了。”

    泥鳅担心他爹的安危，刚跨进屋的脚又抽了出来。

    “砰”一声响，门被人结结实实的踹开了，黄老根被撞倒在一边。

    “爹。”泥鳅见状跑过去轻轻扶起他。

    院里跳进来两个端枪的人，衣着打扮跟老百姓差不多，唯一跟百姓不同的是他们眼里充溢着浓重的匪气。接着，又跨进来一个阴沉着脸的壮汉，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满脸横肉。那人向前迈了一小步，前面两个端枪的人自觉地往两边靠了靠。他拿独眼打量了黄老根父子俩一番，无语。

    泥鳅扶着他爹，瞪着跟前的独眼龙。

    黄老根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讨好地问独眼龙：“您这是？”

    独眼龙转过头慢悠悠地说：“一家二十斤粮食，去准备吧。”

    黄老根还没说话，泥鳅呲着嘴倒开口了：“准备个屁。”

    独眼龙转回头依然无语，不过脸色更加阴沉了。

    旁边的俩人把枪戳到了泥鳅胸前。

    “你他娘的，咋跟二当家的说话的？”

    “哎。”独眼龙挥手止住了他们。

    泥鳅也不示弱，拽下土枪对准了独眼龙。

    黄老根一边把泥鳅拽到一边，一边不停地骂他。其实，从方才的话语里和独眼龙的穿着打扮，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二当家的就是老鸭寨的二寨主。老鸭寨位于野猫山东侧三十余里地，那是宁合县有名的土匪窝，别说一般平头百姓不敢惹它，就算县政府对它也是礼让三分。

    黄老根回过头，对独眼龙说：“二当家您歇着，俺这就准备粮食。”

    “呵呵，这就对了，这次算我们老鸭寨借你们的。”

    “爹，你不能……”

    “给老子滚一边去。”说着，黄老根抓起一根木柴就要打泥鳅，泥鳅见状，护着头躲在一边。

    “爹，老鸭寨的人可都是杀富济贫的好汉呐，如今咋都成二狗子了？”

    “娘的，敢骂老子二狗子，给老子抓起来。”

    泥鳅被那两个人结结实实按在了地上，还硬着嘴骂土匪。独眼龙气得皱起了眉，忽然掏出枪，只听“咚”一声，泥鳅脑袋一耷拉晕了过去。

    黄老根扔了手里的木棒，扶起泥鳅，对独眼龙赔罪说：“二当家的，您大人有大量，俺这就取粮食。”

    二当家名叫贺二奎，这人面恶心细，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次带众兄弟来黄家村借粮可是瞒着大当家的，说是借粮，不就是抢粮么？只要他交粮，生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被大当家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贺二奎挥手斥退手下让他们回了屋。

    黄老根知道儿子的倔脾气，怕泥鳅醒来再惹事，就把他放入了床下的地道，在上面把地道口封得死死的，就算泥鳅醒来，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好像一场没有结局的梦，泥鳅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浑身酸软，感觉头痛的像醉了高粱酒一样。“哎呦，俺的娘。”他揉了揉头，慢慢爬起来，看着昏暗的四周脑子里一片空白。休息会儿，他终于明白过来，土匪抢粮食了，不能便宜这些龟孙。可想到那些土匪凶神恶煞的样子，忽然想到他爹。想到黄老根，泥鳅奋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了洞口。他推了推床板推不开，又铆足劲，用拳头砸的床板咚咚作响还是打不开。

    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眼睛忽然落在煤油灯旁的铁锹上，那铁锹是平时黄老跟父子俩挖地道用的，他抿嘴一笑，拿着铁锹走到洞口，接着咣咣铛铛一阵乱戳。费了好大股劲才砸开了床板。

    泥鳅跳进屋顿时傻了眼，屋里乱糟糟的，想被洗劫了一样，锅碗瓢勺各种什物杂乱地仍在地上，他娘唯一留下的嫁妆，一个磨损退了色的木箱子开着口倒在了床沿边，床上、地上乱七八糟地扔满了破旧衣服。堂屋的一扇门板被掀翻到了外头，这座饱受疮痍的老屋像个暮年老人一般无奈地立着。

    泥鳅怔了会儿，扭头跑出屋，眼前的景象让他傻了眼，“爹！”黄老跟躺在劈好的柴火上，血染红了身下的柴火，像一团焰火灼烧着泥鳅的心。那把跟随黄老跟多年的斧头，此刻深深地嵌在他的背上。

    起风了，血的腥味熏得泥鳅泪流满面。夕阳是无情的，用残酷的血色带走了泥鳅唯一的亲人。

    “爹——”像一洪炸雷，泥鳅整个人陷入悲恸的山谷。四周死一般寂静，连聒噪的斑鸠都消失匿迹了。他把黄老汉抱在了床上，出去看看乡亲们有没有遭到残害，刚一出门，他顿感心如刀割触目惊心，邻居秃子刘惨死在门口，大街小巷屋里院落都是尸体，还有些小媳妇大姑娘裸着身子躺在血泊中，甚至一些未出生的孩子还未见到这个世界，便死在母亲的腹中。泥鳅脑海里尽是惨不忍睹死人的画面，他跪在地上，牙齿咬的格格响，“啊——”

    泥鳅带着无限的仇恨和伤痛埋葬了他爹和父老乡亲，跪在他们墓前，睁着哭干的双眼说“爹，黄家庄的父老乡亲，你们放心，我黄泥鳅一定为你们报仇。”

    泥鳅走了，他没有回头，他怕看到父老乡亲哀怨的眼睛和那些凄惨的画面。　泥鳅满怀愤恨，踏着大步向老鸭寨方向走去，翻过一座山，沿着一条弯曲的小山路，渐渐离老鸭寨近了。

    泥鳅躲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大石头后，透过月色，他看到有两个端着枪而且背着刀的土匪在把守大门，他不禁使劲拍了下腿，发出叹息声。他光急着报仇了，把老鸭寨的地形和把守严密忘了，也难怪，谁遇到屠村的恶劣事件都会这样，现在他清醒起来，老鸭寨处在老鸭山的山顶，四周只有这个门通向寨子里，硬闯别说报仇了，连小命都得搭进里面，得想个办法啊，只要能进去，先杀贺二奎，剩下的土匪慢慢收拾。可眼前是怎么进寨子，泥鳅绞尽脑汁没想到进里面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