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低着头,从腰间拿出大红九,可惜自己的大红九不如曹光远那把,没有枪托,当不了冲锋枪使。
但是,无所谓!
耿朝忠一脚踢开左边车门,人却从右车门滚了下来。
那杀手一愣神间,耿朝忠抬手就是一枪!
砰!
那名杀手肋部中枪,轰然倒地。
然而此人极为勇悍,虽然后仰倒地,手中冲锋枪仍然剧烈开火,压得耿朝忠抬不起头来!
耿朝忠躲在车门后面,抬起头瞄着打,一次三连发过去,再次准确的命中敌人头部!
那人腿一蹬,停止了抵抗。
就在这时,张宗元的汽车再次发动,先后退了几步,然后拐了个弯猛地向外冲去,而刘九他们几个依然躲在车后面,被那一个杀手压得抬不起头。
耿朝忠箭步冲出,一边朝着汽车开枪,一边捡起地下死鬼的冲锋枪,对着另一个杀手就是一梭子,此人肩部中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刘九几个人看出便宜,快步冲过去,耿朝忠大吼:
“别过去!”
他看得真切,这个杀手明显在怀里一掏!
是手雷!
刘九几个人脚步一停,只听轰隆一声,此人被手雷炸的尸骨无存!
抬头再看张宗元的汽车,已经杳无踪影!
草!
耿朝忠猛地一摔枪,幸苦布置,居然还是拦不住对手!
不过看刘九那边有人中枪,耿朝忠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是冯运佑......
他的胸口,一片鲜红。
这个黑红脸膛的苏北汉子,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
另一个人脸色苍白的抱着手臂,是小易......
耿朝忠叹息着,蹲在冯运佑的面前,他的双目圆睁,似乎仍然死不瞑目。
何春晖跪在冯运佑面前,嚎啕大哭。
“兄弟,你真特么一个彪子!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你真以为起了个好名字就不怕子弹了啊!我草嫩娘啊!”
旁边的刘九也抹了一把眼泪。
耿朝忠伸出手,慢慢的抹上了冯运佑的眼睛。
“我对不起大家.....”
耿朝忠嗓音低沉,语带哽咽。
“队长!不是你的错,谁知道这帮悍匪竟然有花机关!”
刘九大声说道,然后快步的走到死掉的一个杀手跟前,把枪交给了耿朝忠。
德国mp18冲锋枪,青岛铁工厂生产。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时候,已经在国内开始使用。
只不过,只有突击队和亲密卫队才有资格。
“小易的伤还需要去医院,咱们不能耽搁,收拾好东西赶紧走!”
耿朝忠捡起地上的枪支扔到了车里,刘九和何春晖搬起冯运佑,小易捂着手臂,咬着牙钻进了车里。
“你们几个送小易去医院,敌人既然追杀我,也有可能追杀别人,我得去科里看看!”
耿朝忠一边吩咐几个兄弟,一边钻进了自己的汽车。
没想到,布置这么周密,还是没奈何得了对方,虽然没看清车里的是什么人,但是耿朝忠却完全可以猜想得到。
而黄政那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耿朝忠叹了口气,启动了汽车。
半个小时后,耿朝忠回到了党务调查科,刚刚进门,值班室里的一个队员就跑过来向耿朝忠汇报:
“耿队长!山东路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枪战,死伤情况不明,我们已经通知了丁队长,丁队长刚刚过去看了!”
耿朝忠点点头,没有说话。
黄政他们几个走的路线,正是山东路。
耿朝忠一言不发的走上二楼,来到了总务股,刚一进门,谢云谷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耿朝忠拨通了刘一班的电话。
“科长!已经得手,东西被黄政拿走了。”
话筒那边传来了刘一班欣喜的声音:
“小耿!干的不错!你不用担心,该你的少不了!对了,舒尔茨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科长,还有一个情况,我离开党务调查科的时候,受到了追杀!事情是这样的~”
耿朝忠没有回答,反而向刘一班通报了刚才发生的情况。
“你是说,有人追杀你?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刘一班问道。
“科长,我怀疑是舒尔茨安排的人,这件事情只有舒尔茨知道!他必定是害怕我独吞财富,所以提前下手,想要杀人夺宝!幸亏我早有准备,否则今天就没法给您打电话了!”
话筒里一阵沉默,显然,刘一班在考虑事情的原委。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才传出刘一班的声音:
“小耿啊!如果是舒尔茨对你下手,他现在一定已经不在老德国了!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如果舒尔茨不在老德国,那么事情就可以确定!”
“好,卑职这就过去问,对了,要不要派人把舒尔茨抓起来?”
耿朝忠问道。
“不必,这件事不适合太多人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耿朝忠冷笑,恐怕刘一班盼的是自己和舒尔茨同归于尽吧!
“好,卑职这就去找舒尔茨,不过他这次没有得手,应该还会回来找我,不过卑职害怕的是,如果他得不到那样东西,很可能会对外传扬出去,这样卑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无妨!有我护着你,怕什么?!你现在就去找舒尔茨,早点让他消失!”
电话里传来刘一班冷酷的声音。
“卑职遵命!”
耿朝忠挂掉了电话。
这个刘一班,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耿朝忠出了门,先给老德国那边打了个电话——他当然知道舒尔茨已经不在老德国了,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打完了电话,耿朝忠下楼,没有开车,反而直奔新盛泰而去,经过乔装打扮后,耿朝忠再次化身外国人,来到了港口附近的一座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位于中山路附近,里面常去的都是清一色的外国人,耿朝忠走进去,来到一个桌子上放着费加罗金融时报的座位旁边,坐了下去。
他的对面,是一个黑头发的洋人。
“舒尔茨,你别说,你这头发一染黑,还挺像一个中国人。”
耿朝忠看着对面男士的眼睛,笑着说道。
“呵呵。”舒尔茨不仅头发变黑了,就连脸上都不知道抹了什么,如果不仔细看他的鼻梁,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耿朝忠从怀里掏出一摞债券,递给了舒尔茨。舒尔茨看都没看就将债券塞入了怀里。
“你倒对我信任的很。”
耿朝忠笑道。
“既然没人进来杀我,那么说明你就是值得信任的,何必多此一举?当然了,我也没那么好杀。”
舒尔茨微笑着看着耿朝忠。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舒尔茨先生?”
耿朝忠满脸玩味的看着舒尔茨棕色的眼睛。
“哦,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舒尔茨叹息着,“其实我从十四年前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受命于德国国防部,调查这笔财富的去向,作为补偿,国家可以赦免我的杀人罪行。当然,回国以后,我将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生活。”
“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哦,舒尔茨先生,我觉得,不久以后你还会回来的。对了,你什么时候走?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是作为一个朋友,我想我应该为你送别。”耿朝忠笑眯眯的问道。
“不会了,我一定不会回来了。”舒尔茨慢吞吞的说,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个地方,埋葬了我所有的岁月,我想,回去以后,我会结婚,我会生子,我会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虽然德国那边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但是我想有了这笔钱,我会过得很好。”
耿朝忠摇摇头,脸上露出诚恳的神色:
“舒尔茨先生,我必须给您一个忠告,您的国家恐怕不会像您想的那么美好,如果您想过的好一点的话,我建议您去美国,那里才是您的归宿。”
“不不不,我不会去美国。”舒尔茨摇摇头,“家乡,才是一个人永恒的归宿,无论他是好是坏,是和平还是战争,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安然入睡。”
“那么,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但是,我希望您,对人类永远抱有一颗同情的心。再见!”
耿朝忠站了起来,与舒尔茨挥手做别。
“auf wiedersehen.”
“auf wiederse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