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福吟唱咒文声愈发急促,每当他因为无比繁琐音节而险些中断的时候,手中那柄冰寒法杖总是会绽放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玄奥之光,光芒之后,这个孩子仿佛被灌入了无限的活力。
“不可能!”
斗篷张狂,四散而开,那位流亡法师深邃的眼眸展露出一丝震惊,他难以想象,他和自己刚刚释放的魔法似乎已经失去了联系。
魔法与法师的关系,正如小舟与舟楫,无舟之楫,寸步难行,无楫之舟,固步自封。
如果让一位法师失去了和魔法之间的联系,那无疑将是致命的打击。
“快跑!”
流亡法师对着和白羽胶着的那位巨斧战士咆哮,他隐隐猜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魔法文明在永恒大陆是最古老的文明之一,经历过极境辉煌的欢笑时代,也曾在智慧堕落光明不存的黑色年月中苟延残喘,而岁月沉浮,时间转瞬消散,在如今教廷圣钟回荡不息,圣歌咏唱的光明纪元,仅仅有一本名为《永恒文书》的史册中还残存了某一篇关于‘魔法文明’的记载。
即使是最慵懒的吟游诗人也会感叹那一篇文章的短小精悍和捕风捉影,甚至还有某一位睿智老法师在连续三个夜晚沉浸在那部文献中最后却暴毙而亡的经典传说。
据说那位在光明纪元中堪称‘先驱’的老法师得到一个结果,这个结果还让很多对魔法趋之若鹜的贵族少年腕扼长叹,造成了现在位于赛尔斯魔法之塔顶层强者和下层愚昧者青黄不接的悲惨状况。
缘由正是那位老法师口出狂言的一句:光明纪元的魔法在岁月长河中只是一圈缓缓扩散的涟漪,辽阔而不精致。
精致的高等魔法文明,甚至可以掌控低级纪元的一切,就像贵族和贫民之间的差距,前者一声令下便轻易让后者俯首称臣。
这位流亡法师曾经为某个国度的王室效力,知晓很多关于不同时代的辛秘,他已经猜到了很多。
但为时已晚。
一声低沉的语调响起,天穹之上突兀的闪烁起电芒,辟啪爆裂的雷霆闪电降临在混乱之都的上空。
李来福眼眸微闭,缕缕寒光从黑色瞳孔中绽放,除此之外,更有一颗颗绚丽无暇的光点在其中沉浮,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诡异吟唱,那些精灵般的存在仿佛开始躁动不安了...
“连锁智慧,奥义窃夺,五阶魔法,风刃之殇!”
一道淡青色的风刃携着毁灭气息破碎了,但旋即马上重组,甚至威力更甚于前。
风刃无情,肆意挥斥的狂风卷起了李来福黑色长发,他在黑夜中露出笑容,一挥手,冰寒彻骨的法杖散发无比沧桑的魔法气息,这股气息不属于李来福,而是源于这根法杖之前那位早已在史诗战场中化为尘埃的传奇主人,正如它那悲伤的名字般令人惆怅,‘无名者的叹惋’。
“该死的家伙,你到底是谁!”
流亡法师怒吼之后竭力吟唱咒语,却发现无力改变风刃的运行轨迹了,或者说,他的魔法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位贵族自嗣操纵。
“抱歉,不能和你玩了。”
白羽手执长剑,飘逸灵动的斗气宛如他自己本人般挥洒自如,一瞬间,他便将这位巨斧战士的力量化为己用。
随着一阵斗气碰撞的声音,他略微渺小的身躯被震飞了出去,而那位巨斧战士还来不及追杀,忽然感到了危机的临近。
鲜血洒在了黑色土地上,五阶魔法风刃之殇的余势根本不减分毫,在‘无名者的叹惋’这根经历了无数杀伐的法杖指引下,不可思议的扭转了一个角度,冲向了斗篷法师。
这一刻,连银袍老人都忍不住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时机的消逝。
面对对手时要命的轻视。
还有这位贵族在魔法世界中诡异领悟。
在三座大山般的理由压迫下,让流亡法师活下去的理由只剩下命运女神的狠狠青睐。
迷途之地被一层火光照耀,一团烟雾弥漫在老杀手的鼻腔,那柄金纹匕首隐约间失去了寒光,银袍老人抽嗒几下嘴巴,声音似乎是在咕哝。
“你们三兄弟,唉。”
一双血色眼眸凝视着某位已经昏倒在地的孩子,还有四块一致残破的尸体,银袍老人目光中透露出的莫名神采也更加炽热,老杀手沉默不语,也没有回头张望一下那可笑的希望,只是缓缓提起了匕首,将它顶在了自己的颈脖中央。
银袍老人没有阻止,而是淡然的甩出一句话。
“混乱之都是否会被光明覆灭,取决于有多少头如你这样的懦夫。”
老杀手一怔,一言不发,一阵悲鸣,那柄陪伴了他无数岁月的金纹匕首坠落在他脚下。
“轰!”
雷霆万钧,一道闪电撕裂苍穹,劈碎乌云,这道惨白的光芒还顺便毁灭了一幅在虚空中摇曳不止的魔法画卷。
“晤...”
远方,仲裁者金发飘散,缭绕在他四周的光明丝毫不逊色于身后整个‘咏歌’牧师团,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魔法画卷被劈散后零落的尘埃,手中那本禁忌之书的赝品也忽然绽放出异彩,其中一页泛黄破旧纸张上的字迹竟然在慢慢化为虚无。
“纷乱了未来?还是祸乱了过往?仁慈的光明神在上,请问这个纪元到底还要诞生多少怪物,才会安然无恙的终结?”
略带性感的呢喃声只能有少部分庄严肃穆的骑士听见,而在外界永恒大陆,根本没有多少家伙知道混乱之都中的腥风血雨,大部分王国贵族只是隐约明白这一日很不平静,永恒大陆上各处在封尘史册中留下几抹晦涩笔迹的大势力都显得聒噪喧闹,都说强者的威严不可挑衅,这些屹立在云端的大势力却总是会在每个时代的特定几天抽上几次风,哪怕无人招惹,也依旧如此。
永恒大陆八个极地角落中亦有惊异之声响起,叹息,悲鸣,低语,仿佛是一尊尊古老存在从沉睡中被惊醒。
死海沉寂,一具具森然白骨在万载都未消散的迷雾中时隐时现,更有一些白骨身上还穿戴有极其古老的服饰,在白雾中沉浮不定,神秘无比。
无数纪元中有一位又一位圣域强者曾屹立天穹之巅俯瞰这片诡异的海洋,却不敢深入其中。
如今,这片誉为‘埋葬过神明的海洋’深处竟然有各色光芒绽放,迷雾隐隐散去...
凡尔登山脉的最深处亦不甘落后,有阵阵宛如人语的咆哮之声响彻云霄,一对巨大的青色肉翅扇动,抖落层层青苔。
四大帝国的拜将台与祭祀神庙中时而传出阵阵呢喃低语,皇室中血统纯正的贵族皆心有所感,遥望着远方漆黑一片的世界,而在某个小王国的街道上,竟然还有一位风言风语的浪人说这是每个时代最强者的先祖在哭泣,不是因为悲伤,而是那些不曾凋亡的灵魂想起了曾经的辉煌。
早在某个诸多文明都互相赞誉且堕落不堪的腐败时代终结之日,就有一则黑色笑话流传,一位站在帝国殿堂之上指点江山的贵族如果有了堪比大魔法师的破坏力,那会诞生出一幅怎样的画卷。
大概那位尊贵的贵族随时会因为一言不合而大展拳脚,并将与他争执的那个混蛋直接打死。
有了足以改变生活的力量之后,很多人都会忘记曾经的善良。
塔斯汀王国位于永恒大陆南端的一角偏僻之地,本该是称不上有多么让人畏惧的国度,除了开国之初和北方兽人的某个大部落有过几场酣畅淋漓的战役外,实在找不出能够称道的事迹了,但是在这一日,它的躁动不安仿佛比那些古老的禁地还要猖狂。
一辆纹饰着‘六翼座天使’图案的马车从中央街道史诗雕像缓缓驶过,那匹雪白大马额头上的白银独角总是很吸引人的,无论沐浴光明的信徒,还是一直躲在黑暗中的无神论者,都心有所感,一阵压抑而有沉闷的气氛直到很久才随着那辆孤独远去的马车一齐离开了。
“红衣主教斯诺克离开了塔斯汀王国。”
在某位王室贵族圈养的黑暗势力掌权人的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马克斯府邸,不,‘沉沦之都’分会里面的欢愉声比往日沉寂了几分,贫民都知道,里面的大人物们要去干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