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廖长夜,没有什么比与爱人拥抱更温暖了。柔和的灯光下,萧熠的左胳膊被赫饶枕着,他抬起右手搭在额头,闭目养神。恍惚间感觉回到了六年前那一夜,他也曾热烈地拥吻她,可惜,后面的镜头就回忆不起来了。所幸,辗转多年,在他怀里的人,依然是她。在各自经历了那许多的刁难之后还能在一起,真是万幸。
萧熠侧身,在确保她舒服的情况下,密密实实地搂住她。
赫饶没有拒绝,反而更紧地贴近他,还在他“嗯”了一声后温柔地问:“怎么了?”
萧熠亲了亲她的下巴,闭着眼睛回答:“舒服。”
赫饶红着脸打他背脊一下。
萧熠无声笑起来,问她:“喜欢吗?”
他是问求婚的惊喜,偏偏赫饶回答:“凭萧总的身份,好像小了点?”
“嗯?”萧熠抬头,见她煞有介事地看着指间的戒指,才反应过来,附和道:“果然是萧太太,和萧先生品味一致,这个大小确实过于低调了,明天我让邵东宁联系设计师,重新订做一枚四克拉的。”
赫饶禁不住笑了:“四克拉?我戴手脖子上啊?干脆以后在执行抓捕任务时枪也不必用了,直接用钻石划伤犯罪嫌疑人算了,多符合你任性的风格。”
萧熠捏捏她的下巴:“你想怎么样都行。”
被宠爱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赫饶像个孩子似的在他怀里拱了拱:“我的工作实在不适合戴钻戒,你看到有谁在训练场上戴饰的?”
萧熠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不方便戴就放着,但不能没有。别说你家萧先生有这个能力,即便没有,也得努力,别人有的,我太太怎么可以没有?况且,我的太太是这世上最值得拥有的。”
太太的称谓让赫饶的笑容更甜美了:“你这么宠我,我会不习惯。”
“你是我的爱人,宠你理所当然。”轻抚着赫饶的背,萧熠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为你订做了几套饰,放心,不夸张也不奢华,保证低调到让人以为是装饰的,留着没事戴着玩吧。”
低调到让人以为是装饰的?赫饶失笑:“那多不好,有失萧总的身份。”
萧熠几乎是叹气似地说:“那有什么办法,萧太太低调嘛。”
赫饶以额头蹭他下巴,表达对他理解的感激。
萧熠只是拥住她:“饶饶,我没有显示的意思,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赫饶握住他的手:“你就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一切。”
萧熠回以她一记热烈深沉的吻。然后,完全可以想像,佳人在怀,素了三十二年的萧总怎么可能把持得住,免不了以*为结局。
在最亲密的时刻,赫饶情难自禁,她嗓音微哑地说:“我爱你。”
萧熠抱紧她,唇贴在她耳廓:“baby!”
静好的时间来之不易,沐浴过后,他们躺在床上,以彼此的体温温暖自己,静静地,谁也没有开口。月光皎洁,房间里的气氛温软而慵懒。
许久,萧熠以为赫饶睡着了,他轻轻地拉高了薄被,免得她着凉。
赫饶却轻哼一声,往他怀里依过来。
萧熠柔声哄:“我在这,睡吧。”
赫饶把手搭在他腰上,轻轻地抚摩:“那一晚,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萧熠感兴趣的话题。但因他呢喃过一声“贺熹”的名字伤害了她,萧熠不敢主动提及。如今赫饶提起,他坦言:“我的记忆只到离开酒会现场,清醒过来时,和琳在我床上。”
赫饶明显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一定是我离开后她进入了房间。”
“我以为,我和她——为了隐藏卧底的身份,我给她一张支票,让她自己填。她拒绝了,可具体生了什么,她没说,我也没问。”话至此,萧熠低头看她,似乎是担心她不高兴。
赫饶抬眸看他一眼,笑了:“这么多年,你一直以为和她,那个了呀?”
注视她带着几分俏皮笑意的眼睛,萧熠弯唇:“我为此愧疚不已。”
赫饶孩子气地撇了下嘴:“觉得对不起贺熹了?”
萧熠敛笑,他说:“对不起。”
赫饶摸了摸他的脸:“我没怪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贺熹。”
萧熠不解:“谢她?”
赫饶忍笑:“谢她让你守身如玉。”
萧熠无奈:“我已经道歉了,就别奚落我了行吗?”
“其实想想,我才是赢家。”赫饶与他对视,目光深情:“尽管不是为我,你依然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了我。萧熠,你的过去,我已经有幸参与,即便那个时候我们不在一起,我也已经比别人幸运。所以,我真的不再介意。”
萧熠把脸埋在她间:“可我不清楚那一夜,到底有没有和和琳……”
赫饶把手指插在他的短里,“一定没有。”她如此笃定,当然是有道理的:“那晚你醉得不清,回到房间后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一会说对不起,一会说你也不愿意,一会又说:但愿她是,否则你的接近和为难就没有了意义。最后还说什么,如果你成功了,就求婚。总之,当时我能理解的只是,你在为贺熹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计划在成功之后,向她求婚。”
“我当然是难过的,但你对贺熹的心思我不是那天才知道,所以还是能够接受。”当萧熠的手握上她的,赫饶仰头笑了笑,然后继续:“为了让你清醒,多少也带了几分负气的情绪,我把你推进了浴室。”
可是,花洒之下,萧熠大力挣扎,甚至在赫饶强行按住他时,他挥手乱抓,导致赫饶也被淋湿了衬衣。
*的男人,在灯光幽暗的浴室里,眼眸炙热地看着滴水的衬衣里女孩子曲线流畅的身体,空气紧绷到,赫饶听见了水滴落在地上的轻微声响。
他们之间隔着数步的距离,当赫饶反应过来自己比他更狼狈想要逃离时,萧熠竟然疾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她被他抵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
明明喝酒的是他,可赫饶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酒精的成分,在萧熠低头吻住她时,酒精点燃了她的血液,让她为他燃烧起了热情。
那是一记激烈到令人沉迷的深吻,赫饶的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后来是怎么被她抱上了床,又是什么时候被他连衬衣都脱掉了,竟然生得无知无觉。直到他起身脱下了身上的束缚,目光触及他光裸的上身,理智终于回归。
赫饶意识到,萧熠把她当成了贺熹。
她爱他,连身体都不抗拒。但是,赫饶不能接受萧熠在不清楚的状态下把她当作别的女子。
坚定地推开欺身而下的他。
萧熠微微起身,抓住她一只手抵在唇边。
他脸上意乱情迷的神色,他眼底炙热强烈的情绪,换赫饶以外的任何女人,都招架不住。他爱着旁人又如何?依他的重情重义,如果这一夜成了事实,他或许会改变心意。仅仅是为了“或许”之中万分之一的机会,完全可以冒险一试。
但她没有。
萧熠就那样专注而炙热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等待她的允许。有那么一瞬间,赫饶几乎以为他眼里看见的是自己。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地确认:“看清楚,我是谁。”
萧熠停下了动作,微眯眼睛,许久,他说:“he……”
却没机会说完整句,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音打断了。
赫饶倏地起身,挣脱萧熠的手。
是她的:“今天怎么这么晚?楼门快锁了,我去找宿管阿姨聊天等你。”
赫饶如梦初醒:我在做什么?这个男人,爱着你的好朋友啊。如果今夜的事实毁了他的爱情,即便他不恨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赫饶抓起被萧熠脱去散落在地上的衬衣跑进浴室,穿戴整齐后依然没有勇气出来,深怕萧熠醒了酒,彼此尴尬。直到听见萧熠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着了,她才走出来。
薄被裹至腰际,萧熠眉心聚紧,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
赫饶第一次与他那么接近,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他的睡颜,许久。连身上的衬衣都已经半干了,她终于俯身,在萧熠唇上轻轻贴了一下:“但愿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起身的瞬间,手腕却被萧熠抓住,他像个孩子似的闭着眼睛低声呢喃:“贺熹——”
心在那一刻疼得粉碎。
赫饶愈地庆幸,先前用仅存的理智阻止了那一场亲密。否则,在他们完成了一切后,再听他这样一声呼唤,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而她也认定了,萧熠先前的那一个“贺”字,是贺熹,不是她。
再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赫饶抽手,抬步欲走。
萧熠在这个时候抬手揉太阳穴:“头疼……”
对他,终究是恨不下心。赫饶站在原地,仰头。
赫饶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一粒缓解他醉酒不适的药。焦急间,她猛地想起什么,然后翻开自己的包,拿出一包药,用温水冲好,扶萧熠起来硬给他灌了下去。也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遗落了手绢。
又等了片刻,确定萧熠身体无异,且睡得比先前安稳了很多,赫饶才松了口气。
那时,赫饶因出现了肌无力的症状导致无法正常训练而担心到彻夜失眠,她去医院开了一种非安眠药,却能有效促进睡眠的新药。
在那一夜,为了帮助萧熠休息,赫饶把药给他吃了一包,才造成了萧熠睡得连和琳在房间和别的男人做得那样激烈都全然不知,也正是因为陷入了深度睡眠,才令和琳失去了诱惑他的机会。否则,醉酒的萧熠或许真的会铸成大错了。
萧熠如何能够想到,那一夜竟有如此之多的细节。他吻了吻赫饶的嘴角:“谢谢你的不忍心,让我没有留下遗憾。”
“我担心你吃了药会有副作用,也害怕你醒来之后记得我们之间生过什么,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刻意回避着你。”赫饶叹了口气:“直到我决定休学,才贺熹那打听了你的近况,确定你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我才放心。”
至于现他为警方卧底,则是在赫大伯一家出事后,赫饶和赫然被邢唐接去g市后不久,赫饶上街采购生活用品时,碰见他与和琳出现在一家餐厅里。以萧熠对贺熹的心意,赫饶相信:他不可能轻易对旁人动心。而和琳和陈锋之间微妙的关系,都成为了她猜测的依据。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担心重蹈覆辙,你结账后离开餐厅,几乎和我擦肩而过时,我胆怯地躲开了。我愧疚于陈锋和和琳在凯悦广场见面时上前去求证,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或许他对贩毒集团的背叛未必会被那么快识破,那他至少能在临死前,知道姐姐怀了他的孩子。”
听出她语气中的哽咽,萧熠紧紧地抱住她:“陈锋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冒险跟踪他,他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或许直到赫然离开,都对他有所误解。饶饶,很多事情是命里注定,不是我们以己之力能够改变的。”
赫饶枕在他颈窝,调整好了情绪才继续:“姐姐走后,我持续一个月睡不着觉,甚至放弃了肌无力的治疗。可想到楠楠失去我之后会成为孤儿,而你可能也身陷危险之中,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为了保护弱小的楠楠,赫饶提醒自己必须强大,为了在必要时保护萧熠,赫饶要求自己比一般的警察强大,所以,当她回归警校,才疯了似的追赶进度,在一年时间里完成了两年的学业和训练。毕业后她留在了a市,成为一名刑警。
其实和徐骄阳撒了谎。在a市工作的一年里,赫饶是见过萧熠的。因为和琳。
一座城市真的不大,即便赫饶刻意疏远了贺熹,避免因她和萧熠有所交集,依然不止一次碰见萧熠和和琳在一起。那个时候,赫饶敏锐的洞察力相比一年前大伯家出事时,已高出了一个段位不止。她理智地通过种种迹象分析和琳的身份,越来越笃定她与贩毒集团有所关系。可惜,没有证据。
“身为警察,卧底人员面临多大的危险,要遵守怎样的保密守则,我很楚,所以,我不能当面问你。”没有办法,赫饶只能通过萧语珩,传递一些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有用的隐藏身份的技巧。而她之所以拼了命也要加入特别突击队,是考虑到经突击队手的案子一定是大案要案,没准就能获得和琳的消息。
萧熠恍然大悟:“难怪那段时间语珩没事就打电话给我,和我讲一些卧底的事情,还说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
“因为你是卧底,我断定这样的话题你一定感兴趣。至于语珩,她上心当然是因为师父是警察。”赫饶说到这笑了,有几分羞赧的意思:“千万别告诉语珩我利用过她,她会恨我的。”
萧熠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难怪冯晋骁捂着你不肯放手,你呀,确实是当警察的料。”
那一夜,那一段经历,终于完全拼合起来。
原来,在他冒险完成卧底任务的过程中,一直有个人在默默地关注他,支持他,保护他。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萧熠与她额头相抵,“以后,再不必那么辛苦。无论经历什么,都有我和你一起。”
赫饶闭上眼睛,安心地依赖着他。
然而,这一夜的平静到此为止,当两人都有了睡意,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
寂静的夜,铃声显得刺耳又突兀。
赫饶倏地起身,攀身去拿床头柜上的她:“你和萧熠在皇庭吗?”
赫饶回答“对”的同时,已经用脸和肩膀夹住手机,起身裹了萧熠的衬衣去找衣服。
冯晋骁语极快地说:“张征那边有了动静,我和成远正分头赶过去,你们距离医院最近。”
赫饶已经穿好了衣裤:“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的同时,她把衬衣递给穿好西裤的萧熠:“送我去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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