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战岩如此之想法未免太过粗糙,其行为也过于草率。笔言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他对异族的恨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历经千年所积聚而成的怨念。
这份怨念一直深深地埋藏在他心底,经过夜以继日的灌溉,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根深蒂固,难以拔出
他从见到异族无恶不作之时,就有恨;从拜入神宗的那一天起,就有恨;从魔夔和鬼首昆围攻自己,弄丢灭魂戟的时候,就有恨
恨意生怨念,怨念成心魔,心魔若发作,一朝一花落。
吴谋见祭风道人有些为难的样子,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便赶紧插嘴道:“师兄,掌宫所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如果我们对他。不留情面地赶尽杀绝,那还和异族之人有什么分别我们是名门正派,可不是邪魔歪道啊”
祭风道人瞬间皱起了眉头,眼神一横,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方战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战岩师弟好像怪怪的。
因为刚才,他竟看到方战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不知是自己过度紧张看走眼了,还是当真如此。
不过祭风道人终究没有多想,战岩师弟与自己是千万年的师兄弟,他有时候确实会比较冲动,但怎么可能心存戾气
于是,祭风道人宁愿相信是自己看走眼了,也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方战岩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强忍怒火,闭了一会儿眼睛,握拳的手缓缓张开,脸颊微微颤动,似仙非仙,似魔非魔。
片刻,他才继续开口道:“好吧,既然不杀妖杞囊,那掌宫又为何要放走两个同党若不是那姑娘亲口管妖杞囊叫爹,我还真不知妖杞囊竟还把女儿带来我神宗了他们真当我神宗是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吴谋也愁眉苦脸地附和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妖杞囊竟把他女儿也带到我神宗来,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浑然不知”
“就是因为我们浑然不知,我才觉得他们真是越加的肆意妄为了”方战岩气不打一出来地说,“若是不抓回来严刑拷打,我只怕他们还会更加目无王法”
祭风道人双手背过身后,一脸凝重地开口道:“二位师弟,妖杞囊潜入我神宗,那是他妖杞囊的事情,他女儿潜入神宗,可是有对我神宗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丫头不过是娃娃性子,调皮捣蛋,不知收敛,毫无分寸,才会误闯我神宗,我们又为什么要把跟妖杞囊的账算在她头上呢”
“掌宫”
“够了”祭风道人打断方战岩的话,义正言辞地说道,“师弟不必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妖杞囊被擒,妖族已是群龙无首,我们可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这个时候若是再对一个女娃娃下手,难道就不怕被其它门派耻笑吗”
方战岩只觉得诧异,眼前的祭风道人与自己印象中的祭风道人简直判若两人。
于是依旧不依不饶地说:“掌宫你什么时候对妖族的人这么心慈手软了,我们抓了她爹,这女娃娃难道还能坐视不管不成依我看,她回去之后,一定会搬救兵,迟早要把她爹救出去放走了她,无异于旁生枝节,横生事端啊”
阅川千年,方战岩日日夜夜活在灭魂戟丢失的痛苦中,活在内疚和自责中,活在仇恨和煎熬中。
他只当是祭风道人变了,却从未察觉,其实是自己的杀戮之心,越来越重了
“师弟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即便那女孩儿真的从异族搬来了救兵,又能如何归根结底,妖杞囊不还是在我们手里有妖杞囊这个筹码,难道异族还能不管不顾对我们大开杀戒吗他们若是非要咄咄相逼,大不了我们把妖杞囊交出去便是,全身而退还是大有把握的异族的其他三大统领与妖杞囊素来交好,倘若我们真的现在就把妖杞囊殛了,那你觉得其他三大统领会就此罢手吗”
祭风道人的语气逐渐强烈,说得方战岩哑口无言。
掌宫的态度如此决绝,方战岩也就只好默不作声,不再说话。
一切全凭他做主,毕竟他才是掌宫。
吴谋见这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场面也是相当的诡异,便赶紧笑着从中斡旋道:“师兄,掌宫,你们都冷静点,大家都是师兄弟,有话好好说嘛其实掌宫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魔夔,鬼首昆,怪倚硎这三人加起来有六只手了掌宫虽已达到九重天,可这三大统领都不是省油的灯,师兄你又受了伤,短时间内,难以痊愈,若是现在惹怒他们,我们真的不占上风呀你说是不是”
方战岩心中满是怒火却没有展现出来,觉得这两个人畏首畏尾,难成大事,真是拖后腿
他们一同反驳自己的观点,与自己唱反调,有朝一日,他们迟早会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唯有斩草除根,才能让异族再无崛起之日
祭风道人叹了一口气,从容地凝视着方战岩,心力交瘁地说:“师弟,想要一举歼灭异族绝非易事,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要相信,邪不胜正,我们迟早会赢得最后的胜利,你受了伤,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方战岩如何不知道祭风道人是故意支开自己,但即便知晓他的意图,也只能双手作揖,恭敬地说:“师弟告退。”
他装过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强行压制住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
而最终,这些怒火都会化作怨念,蓄势待发,不疯,不魔。
祭风道人和吴谋目视方战岩远去的背影,竟生出一种沧桑和凄凉之感。
祭风道人坐到中间的椅子上,用手来回抚摸额头,与他闹到这般田地,着实非自己所愿。
吴谋看着也甚是揪心,不管怎么说,在祭风道人闭关的这段时间里,终究是方战岩与自己搭档千年,殚精竭虑地处理内务,忠心耿耿,毫无二心,自己实在是不忍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想要从中调节,赶紧对祭风道人说道:“还请掌宫恕罪,师兄他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祭风道人默默点头,谅解地说:“我知道,战岩师弟征战四方,为我神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劳苦功高,许是他受了伤,有些头昏脑胀,神志不清了,才会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话。”
“嗯。”吴谋答应道,“我与掌宫所想的一般无二,虽说师兄平日里就比较冲动,但我相信他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不可能张口闭口的就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一定是因为今日他与妖杞囊一战而受伤,感到身心疲惫的缘故,给他些时日修养想必就好了。”
“呵呵。”祭风道人轻声笑笑,用手指了指吴谋说,“吴谋师弟,瞧你这般紧张地为他开脱,莫不是怕我还要惩戒他不成”
吴谋连忙慌乱地说:“师弟不敢。”
“咱们都相识这么久了,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么”祭风道人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战岩是什么人,我还是知晓的,我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他做出惩戒和误会。”
“那便好。”吴谋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知掌宫英明神武,并非是那种黑白不分之人,放走他女儿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不想因为妖杞囊而牵连无辜罢了。”
“嗯,真是完完全全说出了我心中所想啊要是战岩师弟也能像你这般沉着冷静且理智就好了。”祭风道人不由得感叹道,“实不相瞒,我在地牢的时候就看到他女儿来探望妖杞囊了,这对父女感情深厚,难舍难分,我能看得出来,妖杞囊对他女儿疼爱得很是深切,我也不想拆散他们父女,只是妖杞囊罪大恶极,我不得不将他留下关进地牢,否则若是就这么让他安然无恙地回了妖族,那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
“什么”吴谋震惊道,“他女儿竟然也有去过地牢我和师兄竟一点都没察觉”
祭风道人把手一挥,坦荡地说:“他女儿救爹心切,本想强行破开你和战岩师弟设下的禁锢,带着妖杞囊脱离苦海,但我没想到妖杞囊还真是沉得住气,急忙阻止了他的女儿,继续留在地牢和我装模作样,我没有办法,于是只好直接动手,趁你和战岩师弟放我们出来时,强行把他打回原形,让事情真相大白,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吴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
“好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也就不要再提了,我闭关千年,这千年来,神宗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你且都与我讲讲吧,自明日起,我便要好好地重新整顿一下对了,你可知带着妖杞囊女儿走的那个小妖精是谁为何还穿着我神宗弟子服”
吴谋刻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好一番组织语言,才念念有词地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掌宫且听我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