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言看着邬千帆走远,这一瞬间自己竟有些茫然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擂台上的灭空门长老提醒他道:“白公子,比试结束了,你先去门内歇息一会吧。”
确实,这一战实在是太累了,到现在汗水还在从脸上滴下。白末言回头看看戚云羿,想去他那坐一会,但戚云羿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过去。
走到擂台边,白末言双脚用力,想要施展轻功飞出人群,却发现自己如今力道已经不够了。刚刚把邬千帆举起来又摔在地上那一下,仿佛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力量。
白末言只得跳下擂台,向着灭空门总舵步履蹒跚地走过去。
周围的人群一声不响地让出了一条路来,让白末言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走到灭空门总舵门前,白末言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葛天霸正在向自己走来,扶住了自己。
“走吧,我送你回去。”葛天霸轻声说。
白末言冲葛天霸笑了笑,便在葛天霸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到葛宅,葛天霸吩咐家丁去取金创药来,自己扶着白末言回房了。
此时白末言已经恢复了不少,气息也匀称了许多。便对葛天霸说自己可以走,但葛天霸执意要扶,他也不好推辞什么了。
回到房内,白末言把已经破烂的衣服脱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胸前深深浅浅的几道伤痕,不禁暗自感叹:若是今日自己有丝毫的懈怠,只怕此时在这里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家丁拿来金创药,葛天霸帮白末言上好,又包扎好伤口,吩咐左右炖些补品来。
“今日你可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葛天霸坐在白末言身边感叹道:“我从未想过你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若不是令尊安排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比武,只怕葛兄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呢!”白末言找了身新衣裳,边换上边向葛天霸打趣道。
葛天霸见白末言还在拿比武的事开玩笑,心中有些愧疚,尤其是今日见到白末言身上这么多伤口之后,愧疚之意更是加重了一分。此时看着白末言,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白末言见葛天霸如此,自己便在一旁笑了起来:“我这身衣服你可要赔我!”说着指了指地上自己刚刚换下的破衣裳。
葛天霸顺着白末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出来:“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白末言白大侠在出名的第一天便要讹我一身衣服!哈哈哈!”
白末言知道自己没受多重的伤,除了身子有些疲累,便无其他异样了。可是葛天霸不放心,生怕白末言故意隐瞒自己。白末言的几番打趣让屋子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葛天霸见白末言如此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二人用过午膳后葛天霸便告别了白末言,回去比武大会了。白末言想想下午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要事,便自己留在了葛府,自顾自的睡下了。
这一睡睡到了傍晚时分,家丁和丫鬟在外扣门,才把白末言敲醒。
白末言起身前去开门,休息了一下果然觉得好多了。
家丁见白末言开门,冲白末言深深点了下头,算是见礼了。进屋把准备好的晚膳摆到桌子上,边摆边说道:“我家少爷中午临走时特意交代,让伙房给白公子炖了鸡汤,给白公子好好补补身子。”
白末言走上前去,拍拍家丁的肩膀:“有劳了,代我谢过厨娘。”
家丁点点头道:“小的告辞了。”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白末言坐到桌边,对两个丫鬟说道:“二位也请去忙吧,今日我自己吃就好。”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了白末言,白末言冲他们点了点头。两个丫鬟倒也懂事,冲白末言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身边没人侍奉白末言反而放松了许多,自顾自的便吃了起来。
这时,屋顶上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白末言愣了一下,心想不会是戚云羿回来看自己了吧。
果然,脚步声在白末言的房间门口停下了。房门被一把推开,只见戚云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本想直接走到床边,结果一看床上没人,怔了一下,回过头看向桌子边,看见白末言正端着碗直直地看着自己!
戚云羿显然没有想到白末言能够自己坐起来,看他上午那有气无力的样子,还以为他伤的不轻,结果这小子现在正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喝汤,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戚云羿暗暗感叹:这臭小子真的绝非常人能比。
戚云羿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自己拿碗盛了一碗汤,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之后对白末言道:“你小子可以啊,看上午你那架势,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卧床个三五天的,没想到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
白末言看着戚云羿,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上午最后一招实在太过冒险,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下午睡了一觉就好了。”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戚云羿关切地问道。
“无碍,都是皮外伤,邬大楼主下手可是有分寸的很。”说到这里,白末言又问了一句:“邬千帆怎么样了?”
“他和你差不多,只是毕竟也已年近不惑,恢复起来没你这么快。”戚云羿答道。
邬千帆毕竟不比常人,比武失败了自然要去探望,下午大太保严云峰趁着闲暇便去邬千帆落脚的客栈探望了一番,大家这才知道邬千帆也并无大碍。
“你今日可是真真的让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了。”戚云羿接着说道,脸上充满了激动之情:“想必明日你战败邬千帆的事就会传出去,用不了多久,你白末言的大名就会人尽皆知了。”
听到这些,白末言反而有些烦郁:自己从西域回来后,虽并未刻意隐藏武功,但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被其他人关注。没想到今天这一战,不仅展现了全部的武艺,还战胜了邬千帆,真的是想不出名都难了。
戚云羿哪里知道白末言心中所想,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对了,下午葛有才好像已经把此事飞鸽传书通知你表姐了。”
“咳咳咳……”听完这句话白末言一口汤没咽下去,呛住了。
“看给你激动的,葛掌门可并没有向你邀功啊,还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呢!”戚云羿显然会错了白末言的意,走到白末言的身后,轻轻地拍着白末言的后背,给他顺顺气。
咳了几声之后,白末言感觉好多了,紧接着问道:“既然人家不让你告诉我,你又为何对我说呢?”
“你早晚都要知道的嘛,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泄密这件事,戚云羿倒是很会安慰自己。
白末言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快让董凄凄知道,一来可以减少她对自己的担心,二来他是想自己回临安亲自告诉她的。不过既然葛有才已经帮了自己这个忙,这个情他不承也得承了。
“今天比试结果如何?”白末言岔开话题问道。
“除了你那场,最精彩的就是季布和燕北山的那场了。”戚云羿回忆道。
白末言没有发问,只是盯着戚云羿,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只不过那场比赛虽然精彩,但也远不及你跟邬千帆的比试。最后燕北山一招险胜季布,两人也都受了些伤。”戚云羿继续说道:“今天之后正式比试只有16人了,基本上都是当时第一批榜单上的人了,不过也有一个黑马,是大家从未听过的,今天可是打败了大理的顾奕竹顾公子呢。”
“哦?”这倒让白末言很好奇了,顾奕竹虽是大理顾家的二公子,但武功也是不错的,竟然被一个无名之辈打败了,没想到这次比试竟然还有从未露面的奇才出现。
“说来也巧,他也是临安府的,不过是从余杭镇来的,叫什么来着?”毕竟是黑马,戚云羿并不熟悉,想了半天才想出他的名字:“对,叫李逍遥的!”
“李逍遥。”白末言嘟囔道,以前确实没听过这么一个人物,看来还真的是人外有人啊。
“哎呀!差点把重要的事忘了。”戚云羿拍着自己的脑门道:“葛有才让我悄悄的告诉你呢,明日你的对手是燕北山。”
戚云羿一惊一乍的本来就吓了白末言好几次了,听到这个消息白末言反而并不惊奇了:毕竟现在还在参与比试的都是高手,与谁对战都无所谓了。今日自己跨过了邬千帆这座大山,后面的也就都无所谓了。
二人吃完晚膳后戚云羿便告辞回赣州府衙了,自从比试开始后他便天天住在那里,若不是今日来看看白末言伤势如何,只怕也不会来葛宅了。
送走戚云羿后,白末言想去院里转转,却没想到刚出内院,就碰见了葛天霸匆匆赶回来。
二人一碰面,葛天霸显然是吃了一惊:“白兄你……没事了?”
“难倒葛兄还希望我卧床不起不成?”白末言开玩笑反问道。
“不不不,只是没想到白兄恢复的这么快。”葛天霸慌忙解释道,好像没听懂白末言开的玩笑一样。
白末言心中有些诧异,葛天霸中午走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并无大碍,如今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至于让他如此惊讶才对。反观葛天霸,此刻慌慌张张的,显然是有什么事,才显得如此心不在焉。
白末言看出了葛天霸的不对劲,但又不好明着问,便说道:“葛兄若是有事,便请先去忙吧。”
葛天霸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心神不宁了,忙说道:“抱歉白兄,实在是有些要紧事要处理,白兄请自便。”
说罢葛天霸抱拳施礼,便转身离去了。望着葛天霸的背影,白末言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若不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葛天霸也不会如此失礼的。只是葛天霸既然未跟自己明说发生何事,自己此时再去追问反而不好。
白末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在院子里走了一会便回屋歇息了。
次日清晨,白末言早早的便醒来了,也许是昨日睡得太多,亦或是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除了胸前的伤疤隐隐作痛外,后背还有些酸痛。
简单吃过早膳后,白末言便前往比赛场地了。经过昨日一战,今日他反而不是那么紧张了,早早地来到场地只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待不住了,还不如到这里来待一会,看看赣江忙碌的风景。
今日的看客比往日来的要早些,嘴里大都谈论着昨日他和邬千帆的那场比试,有的人甚至还在那夸夸其谈:“我昨日就在前排观战,离得非常的近!那个从临安来的小子简直就如神人一般,尤其是最后那一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我都能感觉到剑气就在我眼前!”“听说还有一个从临安来的小子也不一般,看来临安府真的是人才济济啊。”“不知道这两个小子最后能走多远。”
白末言在灭空门总舵的门楼上看着这些人谈论自己,心中不免多了几丝得意之情,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他一直以为不被人关注,埋没于市井才是幸福的,没想到如今被人崇拜,被人谈论和认可也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看来自己之前的烦郁确实有些多余了。
白末言还在享受自己的时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辰时,却迟迟不见葛有才来,回头向门内看去,葛天霸也在灭空门内急的跳脚。按说今日比试较之前的应该更为重要才是,但葛有才迟迟不出现,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另一边十三太保也都赶到了,发现葛有才仍旧没有感到,心中不免多了一丝疑虑。
严云峰上前对葛天霸问道:“令尊为何现在还没有到?莫非今日有所变化?”
严云峰猜测可能是灭空门内有事需要处理或者比武的规则有所变动,葛有才因此耽搁了,打算问清缘由后让葛天霸去向外面众人解释情况。
可葛天霸如今也是丈二的和尚,今早起来后像往常一样,简单梳洗一番便来门内准备今日的比武,并未见过父亲。刚刚他心中暗想:昨日父亲出门回来后便有些怪异,听管家跟自己说过后,这才慌慌张张的前去拜见,后来见父亲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但今日父亲迟迟不来,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吗?
葛天霸看着眼前的严云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家父为何现在还没有到,来之前家父并未嘱咐过我任何事。”
严云峰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对葛天霸说道:“既如此,今日便由你来宣布比试开始吧!”
葛天霸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宣布完成后我再回家看看父亲。”
严云峰应允道:“也好,一会便由云飞与你同去吧。”
“好,如此便有劳岳兄了。”葛天霸说着向严云峰身边站着的男子行了一礼。
那男子乃是二太保岳云飞,此刻也并未说话,只是向葛天霸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事不宜迟,葛天霸匆匆冲上擂台,向台下众人宣布:“今日家父身体抱恙,由天霸代为主持!今天的比试共一十六人,分八场进行,下面是第一局的比试!”
葛天霸说完后敲了一声锣,便又匆匆下台了。
台下的看客不明所以,对他们而言只要有人宣布比试开始就可以了,至于是谁并无意义。此刻全部都去看各自想看的比试了。
白末言的比试被安排在第二局,刚刚在门楼上听见了葛天霸和严云峰的谈话,见葛天霸下台便去找他,要一起回去看看情况。葛天霸感激的看了白末言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三人施展轻功,只消片刻便来到了葛宅,进入内院,发现有不少家丁和丫鬟都围在葛有才的房间内,此刻正交头接耳不知道说着什么。
见葛天霸来了,一个端着脸盆的家丁走了过来,带着焦急的神色说道:“少爷,今早小的们过来伺候老爷梳洗,但怎么也叫不开门,小的们又不敢进去,您回来就好了,快看看吧!”
众人纷纷散开,葛天霸来到门前,轻轻一推门,发现门是在里面插上的,便回头看了看岳云飞和白末言,摇了摇头。
“父亲!父亲?”葛天霸敲着门,对里面喊道,但里面并未有一丝回应,葛天霸心中有些许的不安。
岳云飞走上前来,拍了拍葛天霸的肩膀,轻声道:“我来吧。”
葛天霸闪开后,岳云飞把手中的刀拔了出来,顺着门缝插进门中,找到了门闩。轻轻一抬,顺势一推,便把门打开了。而打开门之后的景象,则是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葛有才披头散发,此刻正跪坐在地上!散开的白发挡住了他的脸,而所有人都能够看见,他的头已经垂了下来,面前还有一滩血迹!衣裳的扣子也都被撕开了,好像是披在身上一样,两只手被隐藏在衣裳的下面,此刻也都无力地垂在地上。
“爹!”葛天霸大喊一声冲上前去,扶住葛有才的肩膀,轻轻晃动着,可是葛有才毫无反应。
岳云飞走上前,探了探葛有才的鼻息,冲一同跟上来的白末言摇了摇头,轻声道:“葛公子,请节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