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什么?”清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醉曦侧过头,就看到南逸辰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左手拿着一把还在滴水的伞。
她看了一眼,然后很自然地伸手拿过他的伞,递给了随后而来的侍女,再拿出一方锦帕放到他微凉的手心,示意他将手上的水擦干。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身后胆战心惊的侍女更加不可置信,阁主一连串形如流水的动作流畅而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干的,而宫主无比配合的态度,没有丝毫反抗阁主的亲近,竟然完全不与平时冷漠的形象违和,两人彼此之间流动的气氛,密不透风,似乎有什么东西流转着。
南逸辰动作优雅地擦着自己的手,擦完之后将帕子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我刚刚在想,那个清朔有点骨气。”她站在门口,两个人站在那里就看着不远处的争执,他们的话自然也是落到了她耳朵里。
南逸辰没说话。
“宫主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
远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梵萧听了清朔的话,不怒反笑,阴森地扬起眉角,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他慢慢靠近,“你逞强也没什么用,你看看,这张脸长得还真是不错。”语气轻柔,他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就是不知道如果上面多了两道口子,那个人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话音刚落,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扬起,泛着寒光的匕首出鞘,清朔无处可逃只能侧过脸紧紧闭上眼……
碧琪和那个侍从瞪大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到金属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梵萧看向来人,手腕上的痛似乎更加明显了。
“梵萧!”醉曦略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南逸辰依旧是一脸漠然,站在她身边,不置一词。
“阁主!”清朔急忙挣脱身边两个人的手,想要走到她身边去,奈何伤势严重,还没迈开步子身子就瘫了下去。
醉曦看着碧琪心虚地垂首然后扶起人来,梵萧却是站到她面前挡住了清朔传来的目光。“醉曦,逸辰,……”
碧琪恶寒了一把,这撒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让开!”醉曦冷冷道。
“不要!”他挡在她面前,似乎在赌气般,“谁让你纳男宠的?”这样说目光就越加幽怨起来,“逸辰,你怎么都不阻止她,不要让一下乱七八糟的人接近她。”
清朔见到梵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惊骇了,看这样子,他和阁主宫主的关系都是极好的,若是如此,今天发生的,到对他来说,真是绝人之路了。
他心里不由得略微酸涩,也分不清这是何种情绪。
南逸辰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醉曦直接一把手推开他,径自走到清朔面前,清寒的目光如同两道冰柱,冷得吓人,清朔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子。
“阁主,公子什么都没做,您不要怪公子,公子只是想……”
“闭嘴!”
她这一喝,那侍卫立即就闭嘴了,却是被吓的,清朔也被吓着了。
“能坚持这么久而不昏过去,底子不错!”冷冷淡淡的话,听不出来是愤怒还是平静,是夸赞还是讽刺。
梵萧也自知理亏,看了看脸色如冰的醉曦,再看看一边的南逸辰,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清朔闻言,脸更加苍白,几乎摇摇欲坠了,醉曦不由想到,果然是南逸辰看中的人!她余光看了一下南逸辰,那个人依旧冷冷的样子,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
挥了挥手,“还不将人带下去请大夫!”
碧琪匆匆将人扶走,清朔欲言又止,却是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醉曦这时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梵萧,很是不满,“梵萧,你不要太过分!”
“唉,我怎么了,谁让他……”
“够了!”她喝住他,转开目光,地上面那精致的糕点滚落一地,也不在意,只是走到南逸辰身边,两个人往书房走去,梵萧却是觉得无比的烦躁!
该死!他气极,不管大雨磅礴,跑了出去。
……
天色昏暗,书房里也是有种阴沉的气氛,醉曦拖开一把椅子,南逸辰顺势坐了下来,她也就坐到右手边。
“宫主前来,可是有吩咐?”淡淡的语气,不复在外面的冷淡。
明天她就要前往京都,现在他来,不用说,肯定是有任务的。南逸辰也不多话,直接拿出卷地图摊开,上面精细的标注像是行军的。
“到了京都后,你去一趟这个地方,”修长冰冷的手指指着京都的东南方的一座小山。
南逸辰瞧着她沉思的侧脸,还有那微蹙的眉头,心头猛然一跳,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难以形容,却莫名的可怕。
她忽然侧过脸,目光直直地撞进他冰冷的眼眸里,红尘千树万树的花瓣叠叠渲染铺开来,绿草芊眠,苍穹素净,美景恍然,四季的风景跌宕开来,心绪被牵绕着,不知东南,良久她才惊慌的错开眼,南逸辰疑惑地看着她清冷的脸,那层绯红格外的吸引人瞩目,也格外的好看。
“你脸红什么?身体不舒服?”淡淡地问道,很平常地问答,她却猛然站了起来。
其后的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宫主,要喝茶吗?我去沏茶。”她说完慌慌张张地就走到外间,手有些抖,往壶里面扔了些茶叶,直接就往里面倒水,南逸辰跟在她后面直接就拿过茶壶,不由的好笑,“你又打算让我喝你泡的冷水茶?”
低低地嗓音,动听悦耳,里面似乎还有丝丝笑意,醉曦这下子白玉般的脖颈都红透了,她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南逸辰却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颚,“你是在紧张还是害怕?”
醉曦挣脱他的手,心跳得厉害,刚刚她不小心撞进他的眼,错觉似的看到了柔情,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头脑里瞬间如烟花绽开的兴奋却骗不了她自己。
紧张?害怕?
都有!
南逸辰又看了她一眼,想起那个人的话,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太少的原因才会产生一种她是特别的错觉吗?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醉曦又问了一些关于鎏苓宫事务方面的事情,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书房里的夜明珠亮如白昼。他吩咐了一些事情,冰凉的声音好像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犹豫良久才问出来,“宫主,恕醉曦冒昧,接近那个姓穆的,不知有何目的?”
她觉察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立即请罪,“醉曦越矩了。”
“我以为你不会问。”南逸辰说道。顿了一会,他才开口,“你知道,要惩罚一个人,有时并不需要亲自出手。”
借刀杀人?
他要借那把刀,去惩罚谁呢?
醉曦低垂眉睫,心思转动。
南逸辰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宫主!”鬼使神差地她叫住他,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就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等他侧过脸等着自己的话时,却无话可说。
没等到她的下文,南逸辰的耐心却是出奇的好,“还有事?”
“我,很晚了,宫主要不要就在这里用膳?”
南逸辰惊诧地转头,白衣清寒,墨发如瀑。醉曦咬了咬唇,“宫主……要是还有事就,就……”
“我想吃面。”
“啊?”
“嗯。”
女子眼神蓦地就亮了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愉悦,她上前几步,“我很喜欢做面,要不我给你做?”
南逸辰静静地瞧着她,“好。”
“那你等等我。”说着快步走出去,突然她又折回来,“宫主要在书房吃,还是去……”
“你房间。”
“喔,好。”她离开后,南逸辰也就直接往她的房间走去。他坐在房间等她,像是丈夫等着心爱的妻子。
醉曦阻止了婢女呈上来的晚膳,让厨房的人退下,她亲自动手,众人纷纷惊讶,但第一反应就是“宫主来了”。只有宫主来了,阁主才会亲自下厨。
南逸辰走到内间,那里摆放着精致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放着些书,他上前随意翻开前面的一本书,里面的一张纸就掉了出来,他弯下腰捡起,“心悦君兮”,寥寥四字,看起来清秀又独具风格,但笔画不似平常的凌厉,反而带着一股温婉,像是江南的水,涓涓涌出,而纸的另一边,却大片空白,像是主人想描画或者诉说什么,沉思良久却无奈停笔,寂寞,孤独不知从何而说。
南逸辰脸色不变地将纸条放了回去。
“宫主?”
他走出去,那个人将面放在桌子上,看到他后轻轻一笑,那一刻,如同百花绽放,美不胜收。
“看起来不错。”他说道。这算是表扬了?醉曦扬起嘴角,什么都不说。
送走南逸辰后,醉曦才觉得有点疲倦,洗漱完毕后还想看一下书,但实在是太困,就迷迷糊糊睡去。
南逸辰走出去后发现东西落下了,返回去就见她的卧室还亮着,走进去一看她已经睡着了,他细细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沉思片刻拿起东西,将夜明珠挡住光后就离开了。
昨天的雨来得突然,但是这几天的天气仍旧不算好,阴沉沉的,梵萧硬是要求越快越好,走到半路上路就被封了,一场倾盆大雨而来,行程只能耽误下来,在客栈待了两天才算完。碧琪也跟着来了,一路上竟然没有和梵萧打闹,这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雨珠滴在了窗前的玻璃面前,然后缓缓滑下,留下一串的水迹,醉曦难得地闲了下来,坐在窗前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安安静静地发呆。
梵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戏谑她的呆板,除了宫中事务就没有其他的放松活动,醉曦没在意,其实她也是有的,只是很少做而已,更多的就是翻翻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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