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语：观星篇 第十六章:一拳折尽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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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前，有魔宗横行天下，可叫嚣众多名门正派，饶是西方万佛寺和东方无为观，魔宗也可与之分庭抗礼，不遑多让。

    三十年前，有魔宗宗主，魔君苏泣，一统魔宗各部，睥睨天下。世间高手，哪个不可战得，传闻即便是与那传奇一般的李砍柴过招，亦是胜负掺半。

    但世间总有一句所谓的大道理：自古正邪不两立。江湖总有这样的规律，正不容邪，邪不容正。甚至有时候，即使邪能容正，正也不见得就容得下邪。于是，就总会有一些人干一些表面上顺理成章，实际想来却令人费解的事，那就是有许多正道人士总是要想方设法地除掉一切魔宗之人，不论魔宗之人是好是坏，不论年岁，甚至不论老幼，不论他们与自己有何恩怨，似乎正道之人不举大旗替天行道除掉一切魔宗门人，便不足以证明自己那一身凛然的正气。能打过的，他们一定会手刃魔宗妖孽，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打不过的，就是必要召集江湖豪杰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一举伐之，没有原因，就因为正邪不两立。

    三十年前，若说名义上所有正道之人最大的公敌，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魔宗之主。强如天心三佛、无为七圣、或是李柴夫不屑去理会这些正邪之间庸俗的恩恩怨怨，但剩下的人，却常常想着怎么算计这个魔君，那时还年轻的剑道天才陆缺就是其中一人。终于在三十年前的那天，所谓的正道人士为了剿灭魔宗，用到了一些为真正正义人士所不齿、甚至连魔宗之人也都鄙视不已的手段……那天后，魔君无故失踪，三十年间再无丝毫音讯，没了魔君坐镇，魔宗各部四分五裂，一些魔宗人士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少数高手自成一派却不敢在江湖中有一丝动作，连宗门都隐秘阴暗，门人战战兢兢……

    随后十几年里，却有个终日以酒为乐的老头仗着一身古怪的功法修为横空出世，世人称之为“醉翁”。

    醉翁的称号世间如雷贯耳，当年的魔君也是老一辈人口中的谈资，但世间从来就没有人想到过，这魔君与醉翁竟是同一人！三十年前，一身魔功冠绝天下，三十年后，无意中悟出的酒中武学亦是精妙绝伦，这苏泣的武学造诣可见一斑！

    此时，陆缺听到苏泣的名字时，神情复杂，那是回忆，是震惊，同时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感慨。他再无暇顾及李孤的事情，看着气势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醉翁，不，苏泣，他在握剑时从不会抖的手竟在微微颤抖！那绝不是因为害怕恐惧，颤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兴奋！他一向平静的心中终于升起昂然战意，当年的魔君，绝对是比醉翁更值得一战的人物，有什么是能比与比自己更强的高手一战更能精练自己的剑道的呢？

    于是陆缺朝着苏泣缓缓走去，随着他一步步落下，他右手拔出了负于背后的大剑菩萨蛮，左手拔出了腰间剑二念奴娇，飞剑昭君怨在周身回旋，每落一步，剑势便积蓄一层；每落一步，秋枯剑意便更进一筹。陆缺明白，面对当年的魔君，要出剑，便是最强一剑，赢了便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否则招数再层出不穷也是徒劳。

    陆缺所悟秋枯剑法，共三式，每一剑都蕴含着他剑中的秋意，寂灭之意。那么他陆缺的最强一剑，必是三剑齐发，三式剑招化为一式，秋枯第四剑——秋意浓！在陆缺剑势剑意皆至巅峰之时，陆缺瞬息而进，右手剑出剑刚猛，正是“秋风劲”。左手递出之剑连绵不绝，为第二剑“秋雨绵”。同时飞剑昭君怨如飞花飘落，见缝插针，是为秋枯第三剑“秋花谢”。陆缺口中默念：“秋枯第四剑——秋意浓……”而后直奔苏泣而来！

    面对一个万象境剑客的巅峰一剑，苏泣显得无比镇定，问了一句：“知道为什么当年包括你在内的名门正派宁愿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也不愿直接出手围杀我吗？”

    陆缺沉默不语，依旧携剑势攻来。

    正当其临近苏泣，苏泣只是简单右手抬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拳打出！

    只一瞬，快到连陆缺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陆缺已倒飞至几十丈之外，所经之处飞沙走石，留下一道尺深的沟壑！所过之处，树皆断，草皆飞！若非万象境身躯堪比铁石，陆缺受这一拳必死！什么秋意肃杀，什么寂灭无情，被魔君苏泣一拳散尽！这一拳，快到极致，强到极致！

    又是一瞬，苏泣直接出现在几十丈外躺在地上的陆缺身旁，没有丝毫步法可言，却快得仿若瞬移。接着冲着重伤的陆缺面门又是一拳打出！

    然而这一拳，却在离陆缺面门一寸处停下。

    苏泣收拳，叹了口气。

    陆缺虚弱地问道：“我不懂，于情于理，你都该打下那一拳……”

    苏泣道：“若要杀你，又有何难，可我杀不尽那些沽名钓誉的名门正派。江湖的事，我已经不想再管，若不是今日你苦苦来逼，我都要忘了我还有这么一身魔功，我都要忘了三十年前还有那么一件往事……这孩子的命你这次拿不走，至于以后，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陆缺苦苦站起身，收起散落的三把剑，转身离去时背后再次想起醉翁苏泣的声音：“其实啊，今日留你一命还有一个原因：你要杀的那个孩子，他终有一天，会杀了你……”

    陆缺停下脚步，好像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便在秋风之中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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