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
就和预料之中一样,死寂之后就是爆发,复读机一样癫狂的吼叫,骨质的扑克牌被丢飞到牌桌天上在吊灯的照耀下随着纷飞的影子落下,被爆牌的男人直接翻上桌子要去找对面的苏晓樯算账,那浑身上下沸腾的暴躁和杀意简直快要从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溅到眼前人的身上去。
苏晓樯只能往后仰避开男人喷出来的唾沫,在男人快要爬过整张赌桌,脸都要贴过去的时候,侧面的路明非直接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抓住了赌桌上男人的右脚踝。
手臂一转一侧反向使力,男人那张狰狞的脸猛地下沉磕在了赌桌的桌沿,一排好牙带着血唾沫崩飞在了桌面和地上,扯住男人脚踝的路明非一个转身带动旋转的力量,把他整个人往赌桌外丢了出去,就像甩鞭炮一样轻松。
男人腾空飞了起来,然后落地发出“砰”的一声,挣扎着哼哼唧唧了几下爬不起来,随后就是气流嗡鸣的声音,惊恐的哀嚎声,逃跑无果的摔倒声,惨叫声,所有声音忽然又戛然而止,安静。
“谢了。”苏晓樯看向路明非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明白林年所说的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可以完全信任路明非的意思——在不知不觉中,那个印象里总是掉链子的家伙忽然就变得可靠起来了。
路明非向苏晓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没什么,弯腰把椅子扶起来后坐下看向荷官,“赌客发疯你都不制止的吗?”
“赌牌嘛,发疯很正常的啦,跳上赌桌玩一套螳螂拳也很正常的啦,要怪就怪你们没有准备灭害灵的啦!活活活活活”荷官一如既往地抽风,一句话里全是电影梗,看起来是个忠实的电影发烧友。
“发牌吧。”路明非不太愿意跟这个荷官动手,如果他宰了对方,整个空间里的吸血镰就都得发疯,如果第一时间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就算是他也得脱一层皮,就更别提保护苏晓樯了。
翻飞的骨质卡牌发到了每一个玩家的手里,苏晓樯下家那个留着相当扎眼的光头的女人几乎是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冲着两人说道,“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吗?这样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剩下的三个赌桌上的玩家都死死盯住苏晓樯和路明非,他们的筹码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如果再不赢,或者路明非和苏晓樯不选择离开,他们都顶不过这一轮的底池强制投注。
路明非一直绷住的面无表情的脸庞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他准备说什么之前,苏晓樯先开口了,“坐上这张桌子的人都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死的人,大家都知道这张桌子的赌注是自己的命,丢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ALL IN。”
说着,她就把牌给梭哈了,底牌是AK同色黑桃。
公牌翻开:红桃A,黑桃3,黑桃8。
翻牌阶段就直接击中了A一对,还能继续听牌黑桃同花,按照苏晓樯一如既往的牌运,接下来两张牌再翻出来一张黑桃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晓樯的上家路明非早在开局就直接fold牌不去了,很明显自己筹码足够后他要帮助苏晓樯积累筹码到50以上。
“不去。”苏晓樯的下家艰难的说道,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些驼背的佝偻小老头,在这两个年轻人无敌的牌运压迫下显得更加渺小了。
“你们真的是疯了!”女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所有人都弃牌,苏晓樯的筹码也来到了50个以上,在剩下三人绝望的注视下,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发牌。”
赌桌上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场面,除了苏晓樯和路明非以外的赌客苦口婆心地劝,各种涕泗横流地求着这两个瘟神给自己赎身下赌桌,但换来的却是一声又一声“发牌。”
两道鲜红的血迹飚射在了赌桌上,又是两个输光了筹码的人,被割掉半个脖子趴在了桌面上,荷官将尸体丢到了黑暗中被吸血镰群吃干抹净,尔后九颗头颅又转回来盯住了桌面上剩下的最后三位玩家。
苏晓樯和路明非,以及那个佝偻的老人。
佝偻老人是整张牌桌上赌技最好的人,在苏晓樯坐上这张桌子之前,他和那个西班牙女人是筹码最多的玩家,直到他跟苏晓樯对顶了几次牌后筹码就光速减了肥,而那个西班牙女人就很聪明,苏晓樯抓了一次同花顺后,只要苏晓樯跟注超过两次以上的牌,或者主动加注的情况她都不跟。
“人老了,没年轻人跑得快,可能这就是命吧。”佝偻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本身就是个伥鬼游戏,被吃掉成为鬼也是没法埋怨其他人的结局,遇到你们两个劫,我认命。”
他已经猜到了苏晓樯和路明非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费解地看向这两个年轻人,“可人是救不完的,这种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懂了?牺牲小部分的人,救那些无相干的人,难道就真的是对的了?”
苏晓樯和路明非默然以对,最后还尝试着攻心,看看能否打动这两个年轻人的“良心”的佝偻老人看出了这两个人似乎比起一般人来讲心狠手辣的许多,最终也只能苦笑认命了。
这一轮的倒数第二场游戏,他主动fold掉了自己的牌,也丢掉了自己唯一剩下的底池筹码,迎来了死亡。
又一具尸体倒下,红色的雾气处理掉了尸首,牌桌的吊灯下只剩下三个影子,苏晓樯、路明非,以及那个张扬舞爪的荷官。
荷官九颗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视线不断在苏晓樯和路明非身上徘徊,最后说,“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可以赎身离开了。”
此时苏晓樯的筹码:50
此时路明非的筹码:50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了一眼,没有动弹,两人双手都倚靠在桌上,向前微倾以一种压迫的姿态盯住了荷官,“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发牌吧。”
“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可以赎身离开了。”荷官没有发牌,而是坐在原地顾左右而言他,九根弯曲的颈椎不耐烦地摇晃着,那十几只暗金的瞳眸时不时以危险的目光扫向两人。
“看见你害怕我就放心了。”路明非轻轻松了口气,“发牌吧。”
“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可以赎身离开了。”荷官机械地重复这句台词,怎么也不愿意去摸桌上散乱的骨质扑克牌。
“发牌。”路明非重复了自己的要求。
“我不发你们想怎么样?”荷官相当光棍地摊了摊翼手,“两位玩家,你们的要求让我很难办啊,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的筹码也足够了,没必要再进行赌局了。”
“难办,那就别办咯。你的废话一直都这么多吗?”苏晓樯说,“尼伯龙根应该是存在管理者的吧?如果我向管理者投诉你,你觉得你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苏晓樯不愧是老板的女儿,上来开口就是要投诉。但不得不说,对荷官这种玩赖的,有些时候就是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强迫他。
“.”荷官忽然就沉默下来了,他歪了歪头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的废话.一直都这么多吗?我的废话很多吗?我”
忽然就像卡壳了,一样,他死机了,九个头颅垂下去,片刻后抬了起来。
“无论如何你们都想继续游戏?”那暗金的骨骼不知道是如何发出这种阴森恐怖的声音来的,十几只暗金的瞳眸不断地眨着眼。
一贯抽风的他忽然抽不起来了,就像是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忽然改了性子,从一个模式切换到了另一个模式。
“还有一场牌局,这一轮游戏才会结束。”路明非淡淡地说,“庄家绕场一周到你这里,一轮游戏结束,这是你定的规矩吧?”
“规矩里清楚写明白了,如果一轮游戏结束后,筹码最少的玩家将会被淘汰。”苏晓樯接着路明非的话说,“作为荷官,你却一直在参与赌局,你也拥有着属于你自己的筹码,所以你也算是玩家中的一员,这个规则同样适用于你,在这一轮游戏结束后,持有筹码最少的你自然也会受到规则的惩罚!”
路明非和苏晓樯持有50个筹码却迟迟不离席的理由终于揭露了出来,他们不止想要赢牌,更想要赢更多.吃下所有筹码的同时,他们甚至还想要荷官死。
攻击荷官大概率违背了游戏规则,但如果用游戏规则本身来杀死荷官呢?
“你们两个觉得我自己的孩子们会攻击我自己?”
镰鼬女皇渐渐歪起了脑袋,凑向了苏晓樯和路明非,那九颗脑袋穿过了宽阔的赌桌与两人脸贴脸,吊灯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他们身上覆盖,威慑力无比的暗金瞳眸下,两个人居然都没有一点惧色。
“谁知道呢?如果你不遵守规则,下场大概率不比刚才那些人好到哪里去,我还是比较了解制造了这个尼伯龙根游戏的那个家伙的性格的,皇帝,祂好像很讨厌出尔反尔,违反游戏规则的丑陋行为。”苏晓樯和镰鼬女皇的瞳眸对视。
九颗头颅立刻收了回去,像是皇帝这个词有什么忌讳一样,又或者说苏晓樯念出了祂的名字,这里就会迎来那个东西的注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荷官平静地问,好像现在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尼伯龙根绑架来的这些人质,我们要你放了他们。”路明非和苏晓樯说,“这是唯一的要求,也是必须的要求。”
“不可能。”荷官拨浪鼓一样摇起了九个头,“他们是筹码,筹码是不能离开赌桌的,这是规则。”
“没得谈?”苏晓樯深吸了口气,“那么看起来我们的游戏要继续下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但你们真觉得自己能吃定我了?我可是荷官,我可是这个游戏的主办者!”镰鼬女皇恐吓。
“你只是个打工的。”苏晓樯冷冷地说。
“看起来的确没得谈。”路明非觉得有些可惜,看来还是不能兵不血刃,“那么发牌吧。”
他和苏晓樯同时说,两个人眼中浮现的都是漠然。
如果是以前的他们,恐怕会有其他的做法,但现在的他们在一些事情的想法和行动上相当明确,毫不动摇。
荷官那九颗头颅摇晃的幅度变得焦躁和愤怒,但也不得不继续进行那花哨的发牌仪式,只是这一次他的骨骼翼手似乎不怎么灵活了,那些卡牌翻飞在空中显得有些不连贯和迟钝,发到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人面前的卡牌都显得有些歪斜。
所有人强制下注,没有翻牌前阶段。
公牌打开:黑桃10,黑桃J,黑桃Q
路明非看了一眼自己的牌,转头看了一眼苏晓樯,苏晓樯微微侧头,做了你请的动作,然后弃掉了牌。
她的底牌是“梅花A和梅花K”,牌面上来就是天顺子,但她很清楚,现在自己拿到的是梅花,那么路明非的底牌就应该更好,而这个公牌关联性下,比她这个天顶顺更好的牌恐怕就只有一个组合了
“ALL IN。”果不其然,路明非看了一眼底牌就面无表情地推了所有。
荷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死寂,它甚至没有去翻自己的牌,九颗脑袋都垂在吊灯下,阴影覆盖了大半张赌桌。
路明非起身翻开了剩下的两张公牌,分别是黑桃8和黑桃9
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公牌一下子组成了黑桃8到Q的同花顺,一般这种情况下如果玩家的手牌没法和公牌组成更大的牌型,那么这把就算是所有人平均,筹码依次退回愉快地重开一把.但现在不同,就算是平局,这一局游戏结束后筹码结算,荷官依旧是最少的一位,他想活下去,就必须赢过路明非。
他想赢过路明非的话,那么一整幅扑克牌中,他就必须拿到那两张卡牌。
“你要的黑桃AK。”路明非翻开了自己的底牌,“在我这里。”
黑桃10,黑桃J,黑桃Q,黑桃K,黑桃A。
皇家同花顺(Royal straight flush),德州扑克里最大的牌型没有之一,职业牌手都可能终生拿不到一次的牌型。
路明非看向呆呆的荷官,翻开了他的底牌。
“我还以为是什么牌呢。”他突然笑了一下,“原来是一对3。”
“不公平!不公平!我要求重来!”荷官忽然嘶吼,巨大的声音掀飞了桌上的所有骨质卡牌,那些卡牌就像飞刀一样向着四面八方射出,贯穿了座椅后背,扎进了地面!
路明非被声波震得飞开,但在空中还是条件反射地看向苏晓樯,而苏晓樯那边却是早有预料地蹲了下去,几张骨质扑克牌切开了她坐着的椅子的靠背,没有伤到她一根头发。
“你你们这些他妈的作弊者.你.你们不能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做啊!不可以啊!我为皇帝立过功!我为皇帝流过血!你们不能杀我!不可以这样做啊!”荷官尖啸了起来,九颗头颅发出了肉眼不可见的声波回荡整个空间,“让耶梦加得来见我!让耶梦加得来见我!”
路明非和苏晓樯骤然抬头,他们听见了风暴聚集的声音,那狂风过境的呼啸沉沉刮下,黑暗中一片血色的红雾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填满了整个视线所能观测到的穹顶,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就在他们以为这是冲着他们来的时候,那些红雾却缓慢旋转成了龙卷将赌桌对面的荷官卷了进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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